对西达的“攻心”比预想的要顺利，或者说，是西达自身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当林风和97号进入房间，看到的是蜷缩在墙角、眼神惊惶如鼠的西达。
他没有再试图伪装或讨价还价，当97号冷静地指出渡河可能因为他知道太多而随时灭口，而他们或许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时，西达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老地方’……是、是‘渡鸦酒馆’的地下室……”西达的声音干涩颤抖，“在旧城区‘锈蚀广场’东边第三条巷子尽头……招牌都快掉没了……那是、那是渡河早年偷偷置办的产业，连渡火都不知道……他以前……以前有些见不得光的‘私活’或者想躲清静的时候，就会去那里。我……我帮他处理过两次‘麻烦’，去过一次……那里有台老式电报机，他说……说那是和‘老师’联系用的……”
“老师？”林风立刻追问。
“我、我不知道‘老师’是谁！渡河从来没说过名字！他只提过一次，说‘老师’才是真正看透这座城市的人，他和我哥……不，和渡火都是在帮‘老师’完成一件……一件大事。他说‘地图’就在酒馆地下室，但绝对不能看，看了会……会引火烧身。”西达脸上满是恐惧，“求求你们，我知道的都说了！别让我去！渡河知道是我说的，一定会杀了我！”
“酒馆现在还有人吗？”97号问。
“不、不知道……应该没有吧？那是渡河很早以前弄的，后来他明面上的势力大了，去的就少了……但那里肯定有他留的人或者机关！求你们，别杀我，也别送我去那儿！”西达哀求道。
得到了关键地址，林风和97号没再浪费时间。他们给西达留下一些食物和水，再次警告他老实待着，然后回到了主办公室。
“‘渡鸦酒馆’，锈蚀广场东，第三条巷子。渡河可能的藏身处或联络点，可能有‘地图’，还有与‘老师’——很可能就是‘L’——联系的设备。”林风快速同步了情报。
“旧城区，‘锈蚀广场’那片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各种逃犯、瘾君子、非法改造者的聚集地，治安比我们之前去的任何地方都混乱。”39号调出了旧城区更详细的地图，那片区域如同一个由扭曲小巷和破烂棚户构成的恶性肿瘤，“交通基本靠走，载具很难进入核心区域。而且，那里的人对外来者极度排斥和警惕。”
“步行就步行。”林风果断道，“我们必须去。老塞，你那边有进展吗？”
老塞顶着黑眼圈，但精神比之前好了一些：“有，但不多。那些碎片数据太零散了，关于‘引爆序列’和‘净化点’的具体信息都被加密或销毁了。唯一比较明确的是，‘网状结构’可能指的是旧城区地下部分残存的、早年修建的市政管线网络和防空洞系统，那些地方被大量非法改造和占据，结构复杂得像迷宫。如果要在那里藏东西或者设置爆炸点，确实很难被发现。”
“也就是说，‘净化点’很可能就在旧城区地下？”鲁鲁插话，手里正在快速组装几个小巧的、看起来像遥控车又像侦察机器人的东西，“那我得多准备点能钻洞的小家伙。”
“我和你们一起去。”24号跃跃欲试，“三分钟真男人，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雅子也说闷坏了。”
林风略一思索，做出了人员安排：“97号、鲁鲁、24号，还有我，我们四个去。老塞，你和39号留在这里，继续尝试挖掘数据，同时守住据点，监控西达和外界动静。保持通讯畅通，但旧城区信号可能很差，做好断续联络的准备。”
老塞点头，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高强度野外行动。39号也表示同意：“我会协调九蛇的人，在旧城区外围做必要的接应准备。你们务必小心，旧城区……不止有渡河。”
简单的检查和装备整理后，小队在半小时后出发。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开显眼的“小宝贝”，而是选择了商场车库里找到的两辆经过防弹改装、但外观相对普通的黑色越野车。由九蛇的一个心腹手下开车，将他们送到旧城区边缘。
越靠近旧城区，眼前的景象就越发破败和诡异。
高耸但布满裂缝和涂鸦的废弃大楼如同巨人的骸骨，街道上堆积着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垃圾。
行人稀少，且个个眼神警惕、行色匆匆，身上大多带着武器或改造痕迹。偶尔有衣着暴露、眼神空洞的女人站在巷口，或者成群结队、穿着奇装异服的青少年骑着噪音巨大的改装摩托呼啸而过，留下刺耳的嘲笑声。
他们在一条堆满废弃车辆、几乎无法通行的主干道尽头下车。
九蛇的手下显然对这里也充满畏惧，匆匆交代了几句“遇到穿红色束腰外套的是‘血鼠帮’，尽量别招惹；看到墙上画着黑色齿轮标志的地方绕开走”之后，就急忙掉头离开了。
四人小队踏入了旧城区真正的腹地。
脚下的路面坑洼不平，覆盖着粘腻的污垢。两侧的建筑歪歪扭扭，很多窗户都用木板或铁皮封死，有些则闪烁着暧昧不明的霓虹灯。
暗处似乎总有目光在窥视，但当你看去时，又只剩下空洞的黑暗和回荡的风声。
“锈蚀广场在东边，大约还有两公里。”97号根据记忆和39号传来的粗略地图判断方向。这里GpS信号时断时续，电子地图也严重失真。
他们尽量选择相对开阔或有零星行人的路径前行，避免进入那些过于狭窄阴暗的小巷。
即便如此，一路上的氛围也足以让神经紧绷。几声突兀的枪响从远处传来，接着是咒骂和奔跑声。
一群穿着破烂、眼神狂热的瘾君子围着一个冒着烟的垃圾桶手舞足蹈。几个身上装着明显非法机械义体、眼神不善的壮汉蹲在路边，冷冷地打量着他们这群“生面孔”。
“尽量别对视，别停留，自然点。”林风低声提醒。
鲁鲁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战术包，里面是他的各种“小玩具”和侦察机器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改造过的便携式探测器，屏幕上的能量读数和环境参数在不停跳动。
“空气里有多种有害化学物质残留……地下有异常振动信号，很微弱，像是大型机械或……某种循环系统？妈的，这地方真邪门。”
24号则显得相对轻松，他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偶尔对着空气点点头，仿佛在和“雅子”欣赏沿途的“风景”。
但他的眼睛却时不时扫过一些阴影角落和屋顶，手指也一直离他腰间那个看似装饰的金属扣环很近。
步行了大约四十分钟，穿过一片如同迷宫般的低矮棚户区后，前方隐约出现一个相对开阔的、由碎石和瓦砾铺就的场地。
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金属雕塑残骸，依稀能辨出曾是一只鸟的形状——那大概就是“锈蚀广场”得名的原因。
广场上同样荒凉，只有几个裹着破毯子的流浪汉蜷缩在角落，对路过者毫无反应。东边，是几条更加狭窄、光线几乎无法透入的巷子。
“第三条巷子。”97号数着，指向其中一条。那条巷子入口处堆满了建筑垃圾，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深处一片漆黑，仿佛通往地底。
“我先。”97号拔出微冲，打开枪管下方的战术手电，一道光束刺入黑暗。她侧身挤了进去。林风紧随其后，鲁鲁和24号断后。
巷子比想象中更深，也更潮湿。两侧是几乎要倒塌的砖墙，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苔藓和不明污渍。
脚下是湿滑的碎石和积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尿骚味。光束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更深处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走了约五十米，前方出现了岔路。
“左边。”97号根据记忆判断。西达提到的是“尽头”，但没说是直巷尽头还是需要拐弯。他们选择了左边更窄的一条。
又走了二十多米，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源，以及……一扇破旧的、挂着半个乌鸦形状铁艺招牌的木门。招牌上的字迹早已剥落，只能勉强看出“鸦酒”两个字。
“渡鸦酒馆……就是这里了。”林风压低声音。
酒馆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的光线昏黄摇曳，像是油灯或蜡烛。没有声音传出来。
97号打了个手势，示意警戒。她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迅速朝内窥视，然后闪身进入。林风等人鱼贯而入。
门内是一个极其低矮、狭窄的空间。几张破烂的桌椅随意摆放着，吧台后面空无一人，酒架上零星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空瓶子。
空气中除了霉味，还有一丝淡淡的、陈年的酒气和……另一种类似电子元件老化的气味。
油灯挂在吧台上方，静静燃烧。
一切看起来都废弃已久。
但97号的手电光束扫向吧台后方地面时，停住了。
那里有一道向下的、被厚重木板盖住的活板门。木板边缘没有灰尘，有明显的近期开启痕迹。
木板旁边，掉落着一小片深色的布料，像是从某人衣服上刮下来的。
97号捡起布料，用手指捻了捻，又凑近闻了一下，脸色微变。
“血。还没完全干透。”
有人刚下去不久，或者……刚刚离开？
林风的心提了起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目标就在下面。
无论下面是渡河，还是别的什么，他们都必须一探究竟。
鲁鲁迅速从包里拿出几个微型侦察机器人，设置为静音模式，从活板门的缝隙放了进去。同时，他开始检查活板门周围是否有警报或陷阱装置。
24号则守在了酒馆门口，背对着里面，耳朵却竖了起来，手搭在了腰间的金属扣环上，低声自语：“雅子，你说下面会有什么惊喜等着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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