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并非肉体的寒冷,而是一种直透灵魂、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的寒意。四周是绝对的黑暗与寂静,却又并非虚无,而是充斥着某种粘稠、沉重、不断试图将一切拖拽向更深沉沦的“水流”。那是星光与纯粹的“无”交织成的奇异介质,蕴含着微弱的星辰能量,却又被更深层的某种死寂意志所浸染。
陈谨的意识在这片“星渊黑水”中沉浮。身体仿佛已经不存在,只有一缕残存的意念,在混沌真元自发形成的微弱光茧保护下,艰难维持着清醒。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下沉,向着这片黑水的最深处,向着那地脉节点交汇、能量最为混乱狂暴的所在。
后背的灼痛、内腑的震荡、神魂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强行开启星门,硬抗三大神境合击,已是强弩之末。此刻身处这诡异莫测的星渊黑水之中,外有侵蚀,内有伤势,可谓危如累卵。
但他道心深处,那簇银灰色的薪火虚影,却始终未曾熄灭。它静静燃烧,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暖意,护持着他最后的神魂清明,更隐隐与这片星渊深处、与那正在凝聚的光门、产生着某种共鸣。
“不能死在这里……”顽强的意志支撑着陈谨。他竭力运转《周天星辰观想图》,尝试接引星渊中那些稀薄却精纯的星辰之力。起初毫无反应,但当他将意念与薪火道韵结合,尝试着去“理解”而非“对抗”这片星渊的“沉静”与“死寂”时,异变发生了。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带着远古星辰寂灭与新生双重意境的星力,竟真的从周围的黑水中剥离出来,缓缓融入他的神魂意念。这股星力不同于“破军”的锋锐,更接近于一种“归藏”与“孕育”的状态。
随着这一丝星力的融入,陈谨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与这片星渊建立了某种模糊的联系。他“看”到了下方更深处的景象——
那里并非无尽的黑暗,而是一片庞大得难以想象、由无数破碎的星辰虚影、扭曲的空间褶皱、以及暗红色如同血管般搏动的粗壮“地脉锁链”交织而成的复杂结构!这些“地脉锁链”赫然是从周围山壁深处延伸出来,如同活物般探入星渊,在中心位置互相缠绕、碰撞,形成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不断明灭的暗红色“地脉漩涡”!
而在那漩涡的核心,隐隐约约,悬浮着一座残破的、完全由某种非金非玉的银灰色石材构成的……古老祭坛!
祭坛呈八角形,约三丈方圆,大部分已经残缺,布满了裂纹和侵蚀的痕迹。但祭坛表面,依旧残留着无数繁复玄奥到极点的符文刻痕!那些符文,陈谨认得——正是搬山道传承中最高等级的“镇封”与“接引”符文!与搬山副印上的核心纹路同出一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完整!
更令他心神剧震的是,在那残破祭坛的正中央,插着一柄……剑!
一柄通体呈暗银与灰黑交织之色、造型古朴无华、剑身布满了细密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碎的断剑!断剑仅剩半截剑身和剑柄,斜插在祭坛中心,剑身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重压。一股苍凉、悲壮、不屈、却又蕴含着无上锋锐与镇压意志的淡淡气息,从断剑上散发出来,与整个祭坛、与周围的地脉锁链、甚至与头顶正在凝聚的光门,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对抗!
“这是……搬山道先贤留下的……封印核心?还是……镇压之物?”陈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断剑的气息,与石林中的银灰薪火同源,却更加凌厉,更多了一分“守护之刃”的杀伐与决绝。它镇压着什么?是地脉节点的暴动?还是……“熵”之污染的某个源头?
他的下沉,似乎正受到祭坛和断剑气息的微弱牵引,缓缓向着祭坛所在的方向落去。
就在此时,头顶上方,传来剧烈的能量轰鸣与空间波动!
是星门!那扇由他强行引动、正在重新凝聚的光门,似乎已接近完成!而且,显然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强行闯入!上方黑水剧烈搅动,各种属性的能量乱流(火焰、死气、风刃、还有其他杂乱攻击)穿透下来,虽然被星渊黑水层层削弱,依旧搅得这片死寂之地不得安宁。
陈谨心头一紧。若让上面那些人闯下来,发现这祭坛和断剑,后果不堪设想!无论是谁得到或破坏这里,都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灾难!
必须做点什么!
他强提最后的精神,尝试沟通丹田内的搬山副印。副印此刻异常活跃,传递出强烈的、想要靠近祭坛、甚至……想要触碰那柄断剑的渴望!
“或许……副印就是控制或稳定此处封印的关键之一?”陈谨心念电转。他不再犹豫,集中全部意念,引动搬山副印,将自己对石林薪火道韵的感悟、对“破军”星力的理解、以及自身混沌归墟之道的包容意志,化作一缕纯粹的精神波动,顺着副印与祭坛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联系,传递了过去。
这并非攻击,也非操控,更像是一种……身份验证与意念共鸣。
当这缕蕴含着薪火、星辰、混沌、搬山守护之念的波动触碰到残破祭坛的刹那——
祭坛表面,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了极其微弱的、银灰色的光芒!
光芒虽弱,却仿佛点燃了某种沉寂的机制。祭坛中央,那柄布满裂痕的断剑,轻轻震颤了一下!一股更加清晰、却依旧内敛的悲怆与守护剑意弥漫开来,与陈谨传递过去的意念产生了共鸣!
紧接着,陈谨感觉到,自己下沉的速度陡然加快!并非失控坠落,而是仿佛被祭坛主动“接引”!周围的星渊黑水仿佛拥有了意识,轻柔却坚定地推动着他,避开那些狂暴的地脉锁链和空间褶皱,向着祭坛落去!
同时,头顶上方,那即将彻底成型的光门处,异变再起!
断剑的轻微震颤,似乎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影响到了上方的地脉节点与星门平衡。暗红色的地脉锁链猛地一震,爆发出一股比之前强横数倍的暴戾灼热意志,如同被激怒的古老守卫,横扫向所有试图靠近光门的闯入者!
“轰隆——!!!”
正准备抢先冲入光门的炎屠首当其冲,被一股暗红的地脉冲击波正面轰中,护体火焰瞬间溃散大半,惨嚎一声,吐血倒飞出去!玄骨释放的万千鬼影如同遇到克星,在暗红光华中哀嚎着消融!钱通的副手青影也闷哼一声,风刃屏障破碎,身影急退!就连那些试图浑水摸鱼的散修,更是如同下饺子般被震飞,死伤一片!
光门本身也受到冲击,剧烈扭曲波动,门内的星空漩涡变得极不稳定,似乎随时可能崩溃或发生不可预测的偏移!
“怎么回事?地脉暴动了?!”
“是那小子搞的鬼!他肯定在下面触动了什么!”
“稳住!先退!这星门状态不对!”
混乱的惊呼与怒吼从上空传来。突如其来的地脉暴动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逼迫他们不得不暂时退避,重新评估局势。钱通脸色阴沉,迅速计算着风险与收益,果断带着青影退到更远处。玄骨和受伤的炎屠也惊疑不定,不敢再贸然上前。光门虽然近在咫尺,却仿佛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陷阱。
下方,星渊深处。
陈谨的身体,终于轻轻落在了残破祭坛的边缘。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虽然祭坛冰冷异常,却让他心神为之一松。周围的星渊黑水在祭坛周围自动排开,形成一个直径约十丈的无水空间。祭坛上的银灰符文光芒渐渐平复,但那柄断剑散发的悲怆守护剑意,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萦绕在陈谨周身,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认可。
陈谨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他看向祭坛中央的断剑,又看了看四周那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散发出恐怖能量的暗红地脉锁链,以及头顶遥远上方那波动不稳的光门虚影。
“此地……是一处关键封印节点,而且……似乎与‘门’的稳定直接相关。”他迅速做出判断。搬山副印在丹田内微微发热,与断剑、祭坛符文都产生了共鸣,传递给他一些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镇……地脉之怒……守……星门之匙……阻……外邪侵染……”
信息虽不完整,但意思已然明了。这处祭坛和断剑,是稳定此地狂暴地脉、同时也是守护(或控制)上方星门的关键!而所谓的“外邪侵染”,很可能指的就是“熵”之污染!
“难道这陨星湖下方,也镇压着‘熵’的某种衍生物?或者……这里本身就是一处重要的‘防线’?”陈谨心中思忖。他感受着断剑上那股不屈的守护剑意,仿佛能看到无数年前,搬山道先贤在此浴血奋战,最终以神兵为契,以己身为祭,设下这惊天封印的场景。
敬意油然而生。
他盘膝坐在祭坛边缘,面对断剑。此刻伤势沉重,环境未明,上方强敌环伺,不是仔细研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一些实力,并尝试与这处封印建立更深的联系,看能否获得一些关于“通天之址”或应对当前困局的信息。
他再次运转《周天星辰观想图》,这一次,有了祭坛符文的微弱光芒和断剑剑意的守护,接引星渊中那股“归藏”星力的效率提高了许多。丝丝缕缕的纯净星力汇入体内,被混沌真元迅速吸收、转化,缓慢修补着伤势,滋养着干涸的经脉。
同时,他放开心神,小心翼翼地以搬山副印为桥梁,尝试去“阅读”祭坛上那些残存的符文,去“感受”断剑中蕴含的意志烙印。
时间在寂静的星渊深处悄然流逝。
上方,陨星湖面的混乱逐渐平息。地脉暴动缓缓收敛,但那股暴戾的意志并未完全沉睡,依旧如同悬顶之剑,警告着所有觊觎者。光门虚影在波动中艰难维持着,并未消散,却也变得更加虚幻和不稳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钱通、玄骨、炎屠等人退到盆地边缘,各自占据一方,疗伤的疗伤,商议的商议,目光却都死死盯着湖面与光门,不肯离去。他们在等,等地脉彻底平静,等光门稳定,或者……等那个引发一切的小子自己出来。
更远处,一些侥幸未死的散修和探子也在观望,空气中弥漫着贪婪、忌惮与不安的气息。
谁都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一旦平衡被再次打破,更激烈的争夺必将爆发。
而此刻,星渊深处,祭坛之上。
陈谨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在他的意识深处,通过断剑与符文的共鸣,一幕极其模糊、却震撼心灵的画面碎片,逐渐浮现——
那是无尽的黑暗星空背景下,一道顶天立地、浑身浴血的模糊身影,手持一柄完整的银灰长剑,剑指苍穹!其脚下,是崩塌的山岳、断裂的地脉、以及无数扭曲蠕动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阴影(“熵”之衍生物?)。身影回望身后残破的大地,眼中尽是不舍与决绝,最终,他反手将长剑插向脚下破碎的祭坛(正是此处祭坛的完整形态),以身祭剑,浩瀚的剑光与符文瞬间扩散,化作无形的枷锁,镇封地脉,荡涤邪祟,并在苍穹之上,留下了一道……门的虚影!
那门的轮廓,与上方正在凝聚的光门,极其相似!
画面戛然而止。
陈谨猛然睁眼,瞳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悲壮决绝的剑光与不屈的守护意志。
“以身镇地脉,以剑守星门……那道身影,就是留下此地的搬山道先贤么?他最后指向的‘门’……”陈谨心中震动不已。那道“门”,就是“通天之址”的入口?还是别的什么?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个巨大秘密的边缘。这陨星湖下的封印,星门的出现,都与上古那场对抗“熵”的战争,与搬山道的牺牲,与“通天之址”的真相,息息相关。
而自己,这个意外获得搬山道薪火传承、踏上混沌归墟之路的后继者,似乎被冥冥中的因果牵引,来到了这里。
是巧合?还是注定?
陈谨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必须弄清楚这一切,必须接过那份沉重而光荣的守护之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抓紧时间恢复与感悟。祭坛提供的星力环境与断剑的守护剑意,对他而言是难得的机缘。
一丝丝力量,正在这绝境之中,悄然滋生、凝聚。
星渊沉寂,祭坛无声。而上方的风暴,正在酝酿。当陈谨再次浮出水面,或当那扇星门彻底稳定之时,新的、更加残酷的碰撞,必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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