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死寂被一道尖锐的笑声划破。
李嫣然像是听见了世间最荒谬的言论,笑得前仰后合,手中的赤红长鞭随之剧烈颤抖。
“论道?三言让我跪地拜师?”
她笑出了眼泪,纤纤玉指直指顾长青,气息不稳。
“你……你脑子没病吧?还是不敢动手,故意找这种可笑的法子拖延时间?”
笑声戛然而止。
李嫣然的眼眸瞬间转冷,讥诮道:“好!本小姐今天就陪你玩到底!”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用三句话,让本小姐给你下跪!”
“赌约,我接了!落云城所有强者在此作证,三言之后,若我李嫣然还站着,你这条狗命,我收了!”
盛怒之下,她再无半点骄女风范,“狗命”二字脱口而出。
李天雄立于后方,眉头微拧,却未出言制止。
在他看来,这“陆崖”就是在故弄玄虚,自寻死路。
正好借女儿的手,彻底揭穿他的真面目!
院子里,顾长青对于李嫣然的辱骂毫不在意。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撒泼打滚的稚童。
待李嫣然彻底发泄完毕,他才开口。
声音不高,却精准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第一言。”
“你所修功法,《烈火诀》,取其爆裂刚猛,对否?”
李嫣然一怔,旋即冷哼。
“是又如何?我李家祖传地阶上品功法,威震南域,谁人不知!”
她只当对方在说些废话凑数。
然而,顾长青的下一句话,让她脸上的讥讽彻底凝固。
“功法不错,可惜,你练错了。”
顾长青淡漠地陈述着事实。
“此功法有三处致命错漏,你三处皆占。我问你,每日午时三刻,灵力行至天枢穴,是否有利刃灼心之痛?”
“此痛,让你周天难满,修为停滞于神宫境三重初期,至今,已有一百八十三天,对否?”
轰!
话音落下,不似惊雷,却胜过惊雷。
那是一种秘密被完全剥开,灵魂被彻底洞穿的战栗!
李嫣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一片惨白。
她一双美目瞪得滚圆,死死锁住顾长青,里面只剩下无尽的骇然与恐惧!
他……他怎么会知道?!
天枢穴之痛,是她修行路上最大的梦魇!
此事,她只对父亲李天雄一人提及!
即便是神宫境巅峰的父亲,探查无数次也束手无策,只能让她强行压制!
这早已是她最大的心病!
可现在,这个埋藏在最深处的秘密,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外人,一语道破!
甚至连她修为停滞的天数,都精准到个位!
这怎么可能?!
他看穿了我的身体?看穿了我功法的每一次运转?!
李嫣然的心,彻底乱了。
她身后的李天雄,以及一众落云城强者,更是人人头皮发麻。
他们虽不知细节,但看李嫣然那副活见鬼的神情,便知晓——
全中!
一字不差!
这不是眼力。
这是神谕!
就在众人心神巨震,几乎要窒息之时,顾长青那毫无情绪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二言。”
“你之瓶颈,在于火中无灵,空有其表,未得其神。”
“你只知火之焚烧,火之毁灭,便以此为火之全部。所以你的鞭法,你的道,只剩极致的破坏。”
顾长青的目光里,没有怜悯,只有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的漠然。
“你错了。”
“大错特错。”
“可知火,亦可为生机?”
“天上骄阳,既能焚灭万物,也能孕育众生。无骄阳,何来生机?”
“你只见毁灭,未见创造。你的道,从根上,就错了。”
咚!咚!
这两句话,是两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李嫣然的道心之上!
火之生机?
火之创造?
她修了十几年的《烈火诀》,她的父亲,她的师长,都告诉她,火,即是世间最霸道、最狂暴的力量!
现在,这个男人却告诉她,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她坚信不疑的道,从根基处,就是个笑话!
前所未有的迷茫与自我怀疑,化作黑色潮水,瞬间吞没了她的意志。
她感觉自己坚不可摧的道心,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一道裂痕狰狞地蔓延开来!
“不……不是的……你胡说……”
李嫣然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毫无底气。
顾长青并未理会她的挣扎,直接宣告了最终的审判。
“第三言。”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你之困,在‘器’,不在‘道’。”
他的视线,落在李嫣然那根赤红长鞭上,仿佛在看一件无用的玩具。
“你执着于鞭,执着于火,以为鞭越强,火越猛,道便越强。”
“殊不知,皆为外物。”
“鞭,是你臂之延伸。”
“火,是你意之显化。”
“何时忘鞭?”
“何时忘火?”
“何时明悟,你即是鞭,你即是火?”
“那时,你方入神宫中期。”
顾长青的声音,字字如山,句句如渊,一层层砸进李嫣然的神魂最深处。
她整个人彻底僵住,眼神涣散,瞳孔中失去了焦距。
“忘鞭……忘火……我即是火……”
她喃喃自语,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突然!
“哇——!”
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在地面上溅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她的身体剧烈摇晃,气息断崖式下跌,整个人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她的道心,竟真的被这三言两语,说得崩碎了!
“嫣然!”
李天雄目眦欲裂,身形一闪,出现在女儿身后将她接住。
神识探入,发现女儿只是心神重创,道心动摇,性命无碍,他这才卸下一口悬着的气。
可当他再度抬头,望向庭院中那个负手而立的年轻人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从警惕、贪婪,化作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恐惧!
怪物!不!是神魔!
这是一个披着年轻人皮囊的万古神魔!
而始作俑者顾长青,看着这无比熟悉的一幕,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无聊。
【唉,又一个。】
【用百万年后的武道哲学,降维打击一个中古时代的小丫头,确实有点欺负人了。】
【算了,麻烦解决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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