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祭坛的摧毁，并未在黑石堡表面激起太多涟漪。对绝大多数守夜人士兵和幸存者而言，生活依旧是在压抑的寂静、繁重的劳役以及对城外魔物时不时光顾的警惕中循环。但堡垒的核心层，气氛却愈发凝重。
档案馆密室内，墨渊长老面前摊开着从祭坛废墟中带回的、仅存的几块刻有扭曲符文的碎石。他指尖萦绕着纯净的灵光，小心翼翼地探知着石块内部残留的能量结构，试图逆向解析出那“虚无吞噬者”渗透与操控的更多奥秘。他的眉头紧锁，如同打不开的死结。
“能量汇聚模式……与逆星矩阵有某种诡异的反向相似性，”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它在模仿，不，是在‘寄生’我们的能量网络。那些被侵蚀的节点，就像它扎入堡垒血肉的吸管……”
旁边，脸色尚有些苍白的青雀和臂膀缠着绷带的杨峥静静听着。萧战大统领也赫然在列，他伟岸的身躯坐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但紧抿的嘴角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根据‘暗刃’的全面排查，目前已确认有十七处次要能量节点受到不同程度的侵蚀，”萧战沉声汇报，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清除工作已在秘密进行，但正如长老所料，进度缓慢，且对操作者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反而会损伤节点本身。”
“十七处……”墨渊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这还只是我们目前发现的。堡垒建成年代久远，许多辅助能量线路的图纸早已遗失，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隐藏的、未被记录的节点暴露在危险之下。”
“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被动地一处一处去找，去清除？”杨峥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不甘，“像救火队员一样，永远慢它们一步？”
密室陷入短暂的沉默。这确实是当前最无解的问题。敌在暗，我在明，对方的手段阴险而难以察觉。
“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青雀忽然开口，她的目光投向密室窗外，远远能望见矩阵核心那尊玉塑的轮廓，“它们的目标始终是矩阵，是白玉京。我们所有的防御和清除，都是在‘堵’。能不能……试着‘引’？”
“引？”墨渊和萧战同时看向她。
“它们不是能通过侵蚀节点，吸收、汇聚能量吗？”青雀眼神渐渐亮起，“我们能不能……主动提供一个‘节点’，一个看似脆弱，实则布设了陷阱的节点？将它们渗透的力量引导过来，然后……一举歼灭，或者至少重创其意志？”
墨渊眼中精光一闪，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起来：“以身为饵，请君入瓮？想法很大胆……但风险也极高。需要极其精准的操控，对能量特性的深刻理解，以及一个足够分量的‘诱饵’……”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也投向了窗外那尊玉塑。如果说有什么是虚无吞噬者最渴望得到，也最可能不顾一切攻击的，那就是封印了其一缕本源的白玉京了。但以白玉京现在的状态，任何额外的刺激都可能是致命的。
“不行，玉京不能再承受任何风险。”墨渊立刻否定了这个危险的念头，但青雀的想法无疑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不过，这个思路或许可以用在别处……比如，我们可以尝试构建一个模拟核心能量波动的‘伪节点’，布置下天罗地网……”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探讨着各种可能性时，密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名墨渊的弟子带着压抑的激动禀报：“长老，监测室报告，核心……核心的能量波动出现了一次短暂的、但强度超出以往任何一次的活性峰值！就在半刻钟前！”
“什么？！”
密室内所有人霍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白玉京沉寂这么久，除了之前那次微乎其微的紊乱，从未有过任何“活性”的迹象！
一行人几乎是冲到了中央矩阵的监测室。负责监控的弟子王砚正死死盯着玉璧，见到他们进来，激动地指着上面一条刚刚记录下来的、明显凸起的能量曲线：“就在这里！持续时间约三息，峰值强度达到了正常沉寂状态的五倍！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这次绝对不同！”
墨渊扑到玉璧前，双手快速掐诀，调动着更详细的数据，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短暂的峰值，仿佛要从中看出花来。
“不是紊乱……不是外力干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是源自他自身意识深处的波动！虽然微弱、短暂，但这确实是……活性反应！”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强光，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青雀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杨峥咧开嘴，想笑，却又觉得眼眶有些发酸，连萧战那刚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痕迹。
白玉京，并没有完全沉寂！他的意识，或许正在那永恒的寂静与封印的压制下，艰难地挣扎着！
“是因为我们摧毁了祭坛，削弱了虚无力量的渗透，减轻了他的一些压力吗？”青雀急切地问。
“有可能，但未必是全部。”墨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更大的可能，是玉京自身‘星辉寂灭体’在与虚无本源的对抗中，正在发生某种我们未知的蜕变。这缕活性，是他抗争的证明，是……希望的火种！”
他猛地转身，看向众人，眼中重新燃起了近乎狂热的斗志：“调整研究方向！暂时搁置对侵蚀能量的反向解析，集中所有精力，分析这次活性波动的性质、频率、与星核能量的共鸣模式！我们要找到与玉京意识建立联系的方法，哪怕只是最微弱的引导！”
希望，如同暗夜中的一颗寒星，虽然遥远微弱，却真实地亮起了。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一股新的力量。他们守护的，不是一个冰冷的符号，而是一个仍在战斗的灵魂！
然而，就在黑石堡因为这意外发现而萌生希望的同时，堡垒之外，永寂冰川的深处，那片被终年不散的混沌风暴笼罩的区域，那道高悬的、不断扭曲的虚空门户，其旋转的速度，似乎悄然加快了一丝。门户中心那最深沉的黑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再次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黑石堡，投向了那尊刚刚显露出一丝生机的玉塑。
裂痕，并未因一处祭坛的毁灭而弥合，暗处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难测。
第26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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