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被打破。
陈曦开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我很欣赏你。你的计划，很大胆，近乎完美。”
布思林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与不解。
陈曦没有坐下，他只是站在那里，一种无形的压力，充满了整个纯白色的空间。
“你算到了一切。你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人，伪装了所有能伪装的身份。”
“你唯一的疏漏，在于你对我们的世界，了解得还不够。”
“你没想到的是，”陈曦的目光穿透了布思林的防御，“我们兵团的士兵，有另外一种，独一无二的信息交流方式。”
布思林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想到了。
那个存在于迟暮小队里的，加密的通讯频道。
不。
不是那个。
是某些更深层的，他无法理解的某种东西。
陈曦看着他骤变的脸色，知道他想明白了。
“你的故事很精彩。你的复仇也很彻底。”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陈曦看着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的能力很危险。但，它也很有用。”
“b区那四万名居民的记忆，是你复活林晚的希望。”
陈曦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们，也是我手中的筹码。”
这句话，是一把精准的刀，插进了布思林唯一的弱点。
布思林身体一颤。他想起了那些他小心翼翼收集的，关于林晚的记忆碎片。那些他视若珍宝的“珍珠”。
他全身的血液，开始变冷。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对手。
一个比他更冷静，更疯狂，也更强大的，真正的棋手。
“你想怎么样？”布思林的声音沙哑干涩。
“一个交易。”陈曦说。
“你，必须交出关于你精神力量的所有研究数据，所有的理论，所有的应用方式。一份都不能少。”
“同时，你将作为一件‘武器’，和一份‘研究素材’，接受希望兵团的最高级别监管。”
站在陈曦身后的严立宸，眼神微微一动。
“这意味着，你将永远失去自由。你的人生，将在实验室里度过。你会成为一个活在笼子里的鸟，为人类服务，直到你死去，或者失去所有价值。”
陈曦的话语里，没有任何修饰。
每一句，都是对一个天才最残酷的宣判。
永恒的囚禁。
工具的命运。
布思林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
他想反抗，想怒吼。
但他不能。
他看到了陈曦那双平静的眼睛。
那双眼睛告诉他，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陈曦看着他眼中燃起的怒火与不甘，没有理会。
他继续说出了交易的另一部分。
“作为回报，我会接收所有b区的居民。他们将得到安全的住所，充足的食物，以及稳定的生活保障。他们会活下去。”
布思林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我还会调动黎明城的所有资源，协助你，完成你的‘记忆重构计划’。”
布思林的瞳孔，猛然放大。
“我会给你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实验室。我会给你无限的计算资源和能源供应。我会让最顶尖的认知科学家，成为你的助手。”
陈曦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
“我会让你，能更快地‘见到’她。”
轰。
布思林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
一边，是永恒的囚禁，是成为工具和试验品的屈辱命运。
另一边，是复活林晚的，唯一的，也是最光明的希望。
他想起了林晚的笑。
他想起了她的声音。
她总是骂他“笨蛋”，却又在他熬夜时，给他披上一件外套。
他想起了她最后消失在“摇篮”里，那无声的口型。
“布思林……别……难过……”
痛苦，悔恨，思念。
所有的情绪，在他的胸中翻滚，最终，都化为了一种偏执的渴望。
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自由，对他来说，早在她死去的那个瞬间，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活着的目的，只剩下一个。
布思林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眼中最后一点不甘与愤怒，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对那个唯一目标的，纯粹的，燃烧一切的执念。
“我答应你。”
他开口。
声音平静得，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很好。”陈曦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布思林说。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挣扎。
“如果有一天，我成功了。我用我的方法，让林晚回来了。”
“我要带她离开。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个安静的地方。过完她剩下的人生。”
他看着陈曦，眼神里带着一丝祈求。
那是一个囚徒，对未来唯一的，微不足道的奢望。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严立宸的目光，也落在了陈曦的身上。
陈曦看着布思林，看着他眼中那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渴望。
他微微点头。
“可以。”
布思林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了下来。
“前提是，你能成功。并且，你能证明她，和你，对人类无害。”
陈曦补充道。
这个条件，在布思林听来，已经是最仁慈的许诺。
“好。”他干脆地回答。
交易达成。
陈曦不再看他。他转过身，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向着门外，下达了命令。
他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纯白色的空间里。
“启动‘记忆重构’计划。”
“将目标布思林，移交至黎明城地下第七实验室。权限等级，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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