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死寂。每个人的武器都还举着，但没有人先动手。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布思林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虚假的星空。
“我一直打算做的就是让你们，把b区的所有居民和我，全部带到你们那边的居住地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机你太美】：我没听错吧？他这是在……求我们办事？他刚刚才承认把我们当猴耍，现在又让我们给他当搬家公司？
【娘们才玩远程】：你他妈的在开什么玩笑？
娘们才玩远程的怒吼在房间里回荡，他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巨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火花。
布思林缓缓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深沉的、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没有开玩笑。”
他抬起手，全息投影的画面切换。那是一张避难所的能源监控图。代表主能源储备的红色条块，一个鲜红的倒计时，在旁边无情地跳动着。
“避难所的能源，撑不了多久了。最多一年，这里的空气循环系统、水净化系统、食物合成系统，都会彻底停摆。”
“到那个时候，b区的所有人，都会死。”
迟暮开口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理由呢，你应该不在乎b区吧。”
简单，直接。
布思林看向迟暮，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
“我需要他们活着。”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在完成复仇之后，我将格式化了普罗米修斯彻底关机，封存在了那个粉色的房间里。因为我每一次看到她，都会想到林晚。”
“白启明疯了，白天启变成我的傀儡，A区居民变成只知道幸福的傻子，我大仇得报了，然后呢？”
“我不知道。我只想过自杀。”
“直到我发现了一件事。”
布思林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一种狂热的光。
“我的精神能力，在复仇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强。强到我可以轻易地潜入任何一个人的意识深处。有一天，我绝望地游荡在b区一个普通居民的脑海里，我想看看，在别人的记忆里，这个世界是什么颜色的。”
“然后，我看到了她。”
“不是完整的记忆。只是一小段印象。那个居民的记忆里，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笑着从他身边跑过，顺手塞给了他一块合成面包。那个居民甚至不记得她的名字。”
“那一刻，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林晚死了。但她活在每一个b区居民的脑海里。她的一个微笑，她的一句玩笑，她做过的一件傻事……这些印象，像一颗颗散落的珍珠，遗落在b区几万人的记忆海洋里。”
“而我，我的能力，可以把这些珍珠，一颗一颗地，全部捞出来。”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可以在他们的脑海里，收集所有关于林晚的印象碎片。然后，用我的精神力作为熔炉，将这些碎片重新融合，提炼，最终……转化为她真正的记忆！”
“只要我能收集到足够多的印象，只要我能把所有b区居民脑海里关于她的痕迹全部提取出来，我就有可能……让她的记忆，重现于世！”
房间里，所有人都被他这番疯狂的言论震惊了。
【艺术就是爆炸】：从几万人的脑子里，提取一个人的记忆碎片，再重新拼起来？这……这是神才能做到的事吧？
【傻子才玩近战】：理论上……如果精神力强大到可以精准编辑记忆单元，并且拥有近乎无穷的算力，或许……可行。但这已经超出了人类科学的范畴。
“所以，我变成了‘小白’。”布思林继续说道，“我抹去了自己的存在，伪装成一个胆小懦弱的b区少年。我需要留在b区，我需要靠近他们，我需要时间。我每天都在做这件事，很慢，很慢。每提炼出一丝关于她的记忆，我都感觉她离我更近了一步。”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过程，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但我有的是时间。我以为我能一直这么做下去，直到她回来。”
“可能源不够了。”
他脸上的狂热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的绝望和恐慌。
“这个该死的避难所要完了。一旦能源耗尽，b区的所有人都会死。他们死了，那些关于林晚的印象，那些记忆的火种，就会永远消失。”
“林晚，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直到你们出现。”
布思林的目光，灼热地看向迟暮。
“你们的出现，给了我新的希望。我计划，在你们击败白天启之后，会顺理成章地接管这个避难所，会带着b区的居民，和我，一起去到你们那个充满希望的居住地。”
“只要他们能活下去，只要我能继续我的工作。我就有机会，让林晚复活。一个真正拥有自己记忆和灵魂的，林晚。”
一个天才复仇者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祈愿。
频道里，一片沉默。
良久。
【红红桑】：……我……我同意。我们应该帮他。不为他，为了b区那几万人，也为了那个叫林晚的女孩。她应该回来。
【李默】：……算我一个。
【机你太美】：妈的……我本来想骂他是个自私的疯子。可这剧情……这剧情也太他妈的……我干了！不就是带几万人回城吗？多大点事儿！
【娘们才玩远程】：操！……算老子一个。回去我就跟陈曦阁下说，这事我们接了。
玩家们一个个表态。他们被这个故事彻底打动了。那种超越生死的爱恋，那种与世界为敌的疯狂，让他们忘记了自己被戏耍的愤怒。
布思林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谢谢。”
“不过，”迟暮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你的能力，是怎么来的？”
问题一出，房间里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凝固。
所有人都看向迟暮。这个问题，太尖锐了。
布思林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看着迟暮，眼神变得复杂。他苦笑了一下。
“你果然……很敏锐。”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在我第二次‘失去’她，在‘摇篮’里，看着她被格式化的时候。我当时的愤怒，悲伤，绝望……那种极致的情绪，似乎……引起了外面某些东西的注意。”
“我被选中了。”
“被选中”三个字，他说得很轻。
但在场的每一个玩家，都听懂了这三个字背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含义。
外神。
这个避难所的天才少年，他的力量，来自于人类最大的敌人。
加密频道里，刚刚还群情激奋的众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他们可以同情一个复仇者，可以帮助一个殉情者，但他们无法接受一个……与外神有所牵连的，行走的污染源。
那意味着不可控的风险。
意味着他随时可能变成一个比白天启，比所有畸变体都更恐怖的存在。
而他刚刚的请求，是想进入他们的大本营。
布思林看着他们瞬间变化的脸色，他明白了。
他脸上的苦笑更浓了。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看出来了你们的顾虑。”
“我向你们保证，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感觉自己无法再控制住那股力量，我会自己离开。我绝不会……破坏你们的家园。”
他的保证，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娘们才玩远程】：……兄弟，这不是我们信不信你的问题。这事……太大了。
【网恋被骗3w8】：额其实我们只能汇报这里的具体情况上去，主要还是看我们的领袖定夺。
迟暮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布思林。
布思林也看着他。他似乎从迟暮的眼神里，看到了最终的答案。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希望，再次变成了绝望。
“我明白了。”
他轻声说。
随即，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个动作很慢，没有任何威胁性。
但就在他抬手的瞬间，迟暮小队的所有人，都感到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无形的，无法抗拒的庞大力量，瞬间笼罩了他们。
【机你太美】：操！怎么回事？我动不了了！
【艺术就是爆炸】：身体控制权被剥离！我的系统在报警！
【娘们才玩远程】：这……这是……
他们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股力量，强行从这个世界里“挤”出去。
玩家面板上，鲜红的警告弹了出来。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干涉！与服务器连接极不稳定！】
【警告：您即将与游戏断开连接！】
掉线。
这是所有玩家最恐惧，也最无解的攻击。
他们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模糊。布思林的身影，在他们的视野里，变得越来越不真实。
在意识彻底中断的前一秒，他们看到，那个少年依旧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悲伤的，歉意的微笑。
他的声音，最后一次在他们脑海里响起。
“对不起。”
“但我真的……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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