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路明非努力把自己变成一幅挂在墙上的装饰画时，悠扬的音乐暂歇，大厅内的灯光渐渐聚焦到中央的旋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凯撒·加图索缓步走到了略显抬高的平台上，他甚至不需要麦克风，只是站在那里，整个诺顿馆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汇聚在他身上。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如同王冠，海蓝色的眼眸扫视全场，带着一种天生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诸位，”他开口，海蓝色的眼眸扫过全场，带着天生的领袖气度，“欢迎来到诺顿馆。感谢各位的到来，让月光今夜格外垂青此地。”
他先说了一些欢迎新生、展望新学年的场面话，措辞优雅，风度无可挑剔。路明非低着头，小口啜饮着那杯伪装成果汁的无酒精饮料，心里默默吐槽：这台词功底，不去演话剧真是屈才了。
很快，凯撒的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即将到来的“自由一日”。
“卡塞尔的传统，‘自由一日’，不仅仅是一场游戏。”凯撒的声音微微提高，带上了一丝激昂的战意，“它是意志的磨刀石，是证明我们为何聚集于此的最佳舞台！是向所有人展示，谁才配得上‘精英’之名的时候！”
他的声音拔高，充满煽动性：“学生会与狮心会，谁才是卡塞尔的真正脊梁？谁才有资格引领未来的屠龙事业？答案，将在枪火与剑锋中见分晓！”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口哨声，尤其是佩戴学生会徽章的学生们，个个神情激动，仿佛已被加冕。
凯撒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再次扫过角落里的路明非，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今年，我们学生会必将把胜利的旗帜，插在狮心会总部的大门上！这是宣告，亦是承诺。”
最后，他举起手中不知何时换上的酒杯，里面荡漾着琥珀色的液体——并非香槟，更像是烈酒。
“现在，”凯撒的笑容变得更具包容性，但眼神深处依旧锐利，“让我们共同举杯，敬卡塞尔，敬自由一日，敬……我们即将到手的胜利！”
他率先举起了酒杯。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场内的所有学生会成员以及许多受邀而来且明显倾向于学生会的学生们，就像事先约定好了一样，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这些人彼此之间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络。在这张网中，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某种仪式感和阵营的认同感。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共同参与了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而举起酒杯的动作则是他们对这个仪式的虔诚表达。
然而，就在这群情激昂的时刻，路明非却注意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在他的斜前方，靠近长餐桌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孩。她的存在就像是在这片狂热的海洋中突然浮现的一座孤岛，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女孩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如丝般柔顺地垂落在她白皙的双肩上。她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是由冰雪雕琢而成的艺术品。
她的身材娇小玲珑，与周围那些身材高大的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身上穿着一件裙摆宽大的白色礼服，这件礼服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完美地贴合着她的身体曲线，同时也将她衬托得如同一个纯洁的天使。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眸。这双眼睛如同西伯利亚永不融化的冻湖一般，冰冷而深邃，平静地注视着正在激昂演讲的凯撒，以及周围那些陷入狂热的人群。
她的手中端着一碟精致的蛋糕，那蛋糕的颜色如奶油般洁白，上面点缀着些许新鲜的水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然而，当所有人都举杯响应凯撒的号召时，她却宛如一座雕塑般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稳稳地托着盘底，另一只手则拿着叉子品尝着蛋糕。那动作既优雅又自然，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平静与周围人们的狂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在一片喧嚣的海洋中，她是唯一一座宁静的孤岛。
这种平静并非是因为胆怯或者不合群，而是一种更为深刻的、彻底的、置身事外的冷漠。她似乎对眼前这场关于荣耀与竞争的宣言毫无兴趣，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如同孩童的嬉闹一般无趣，根本不值得她去做出一个迎合的姿态。
就在路明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女孩像是不经意间转过头来，那淡漠的眼眸与他的视线交汇。刹那间，路明非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那眼神既熟悉又陌生，让他不禁有些失神。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思索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凯撒的举动却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将他从那短暂的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凯撒的举杯动作微微停顿，他的目光带着笑意，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越过欢呼的人群，精准地落在路明非身上。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呢？你的选择是什么？”
路明非感到喉咙有些发干。他明白这举杯不仅仅是庆祝，更是一次无声的站队邀请。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杯子，指尖微微发白。
最终，在凯撒目光的注视下，他还是缓缓地、有些僵硬地将杯子举到了齐胸的高度，既不算热情响应，也不算完全驳对方面子。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略显局促和懵懂的微笑，仿佛只是一个被宏大场面吓到、下意识跟随大流的普通新生。
内心却在疯狂呐喊：看我真诚的眼神！我真的只想安静地当个壁花吃小蛋糕啊主席！你们大佬之间的游戏别带我玩好不好！
凯撒看着路明非那欲举又止、怂中带着点滑稽的回应，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似乎觉得这反应很有趣。他不再施加压力，优雅地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宣告了动员的结束。
音乐再次响起，人群重新开始流动、交谈。
路明非悄悄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通过了一场无声的审讯。
他放下杯子，打算继续执行“融入背景板”计划，却冷不丁发现，那个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收回了目光，正拿起另一块小小的、没有任何装饰的慕斯蛋糕，小口地吃着，动作精准得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路明非刚才的注视，或者说，注意到了，但毫不在意。
路明非默默地把目光移开，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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