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让祝钧脑海一片空白,不受控地尖叫。
他下意识抬手去捂,两只手掌像填满棉絮的玩偶手,软软地叠在身前。冷空气穿过洞穿的手腕,反常理的怪异感觉瞬间被痛意淹没。
还没来得及为毫发无伤地活下来庆幸,邱振这出其不意的举动就让他的处境跌入谷底。
现场只剩下祝钧的痛呼,其余众人出奇的沉默。易川看着那汩汩流血的伤口皱眉,心中一沉,这不是他预想中的结果。
祝钧这人的风评,他这几日在这里自然也有所耳闻,明面上没什么大错,可暗地里,欺压其他小队,抢夺功勋,骚扰女性守序者的事情却没少做。
按理说做了这么多恶事,暗中投诉举报他的人定然不会少,可他却没听说这人受过什么处罚,这难免不让他怀疑祝钧背后有人包庇。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层,他才会设法令耿芦引来邱振。邱振行事铁腕果决,刚正不阿,眼中绝容不下一粒有损守序者纲纪的沙子,处事素来说一不二,堪称守序者中最受敬仰的存在。
可,就连这样绝不会偏私的人,也给本该定死罪的祝钧留了一条命。
不说邱振在听闻祝钧所犯事由后眼中流露的冷厉,就连看起来偏袒祝钧的肯尼斯,在说出从轻处罚时,语气也并不如何情愿。
更何况,肯尼斯要是真想包庇祝钧,一开始就会给他定了罪,根本不会听他们三人在这鬼扯许久。
既然肯尼斯和邱振都不愿放了祝钧,却还是饶了祝钧一命。易川目光落向地面,祝钧已从嘶喊转为小声呜咽,他心中犹疑不定,难不成祝钧背后竟是有能只手遮天的人不成?
一道朗声大笑打破了大厅这难以言喻的凝滞氛围,肯尼斯已然明白了邱振的意图,冲邱振一眨眼,打着哑谜,“确实,这样也不会落人口舌。”
接着他不再给祝钧任何眼神,抬手随意一拍,“拖下去吧。”
监察者得令上前架起瘫软在地的祝钧,往大门拖去。只要出了这监察厅,肯尼斯的判决就会立即生效,祝钧不再是守序者的一员。
“你……”肯尼斯踱步走至邱振身前,瞥了一眼门边小声交谈的三人,视线落回邱振脸上,“你们怎么来了?”
即便是在北川基地,监察庭审案子时,他们也不会有这个兴趣来看上一看,更不用说现在这里每日事务繁多,更加不会有闲心来这里才对。
“我们正好在指挥中心议完事,正准备去召集下面的人,发布下一阶段任务。”邱振浓眉皱起,缓缓道出:“刚一出来,我的亲信早已等在门口,他跟我说一楼大厅突然起了一条传闻,监察所做事不公,恶意欺压无权无势的底层守序者。”
若是其他风言风语也就罢了,根本不会传入他的耳中。只是现在这个一致对丧尸的节骨眼,更需要众人凝成一股绳。
这种传言看似问题不大,可一旦相信的人多了,后果却是摧枯拉朽,守序者若从内部失信,人心一散,再坚实的堡垒也会变成一盘散沙。
肯尼斯闻言,下意识看向大厅中央背对两人站着的易川。
虽然刚才那耿芦直言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谋划,说话行事看起来也是发自内心,但肯尼斯却没有错过这人下意识做出的一些附庸姿态。
自己说完对耿芦和易川的判决后,耿芦下意识看向易川,邱振突然现身,他也下意识去看易川。
两种情况下,人很难刻意控制自己的举动,一种是彻底放松时,一种是心里没底时。
就是这两眼,让肯尼斯断定,这两人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一定是易川。
至于这纷起的流言,必定也与这场判决的参与者有关,肯尼斯眼中浮现玩味,说不定也是这易川的主意。
易川收回看向祝钧的视线,低下头掩去苦笑,无论他如何谋划,想得再多,也没办法撼动大树。
事情已成定局,他摇摇头,抬脚朝大门走去。
“等…等一下!”又有一人从那大门闯了进来,将即将被拖出大门的祝钧拦住。
易川脚步一顿,这人一头火红的发,古铜色的脸,即便上了些年纪,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倜傥之姿,长相竟与巴伊有几分相似,他心中疑惑,这人难不成与巴伊有些亲戚关系?
巴图鲁一路风风火火地小跑进大门,差点撞上被监察者架起、头颅低着,小声呜咽的祝钧。
他扫了一眼这大厅,除了肯尼斯、邱振,以及门边三人,其余众人他自然一个都不认识,也摸不清这被拖走的人是谁,只好高声一喊:“等一下!肯尼斯!你让他们等一下!”
肯尼斯打眼一瞧,瞬间失笑,好嘛,这一个案子,竟将驻守防线的大人物都吸引了来,这巴图鲁是个与守序者八竿子打不着的科研大拿,如今看这架势,竟然也是要来参上一脚的意思。
转念一想,巴图鲁也不算与守序者全无关系,他那儿子刚才不还来跟他对着干了嘛?
他大手一挥,“你们停一下。”
架着祝钧的监察者得令停下,几人与大门只半步距离,就差一脚,祝钧就要离开这大厅。
跑过易川和耿芦时,巴图鲁没忘了冲他俩也喊一嘴:“你们也等一下!”
既然分不清谁是祝钧,那现在谁都不能出去。
“你……呼,呼——”巴图鲁在肯尼斯身前一个急刹,抚着胸口大喘几口气,也顾不得和邱振打招呼,直接问肯尼斯,“这个案……子怎么判的?”
肯尼斯以为巴图鲁是为了帮他儿子,来替易川求情,揶揄道:“你这一直泡在实验室的红胡子,我想见你一面都没空,还得是儿子有面子!”
见巴图鲁一脸焦急,他也不卖关子,“你放心,事情已经查清了,易川没有罪,已经让他走了。”
谁知巴图鲁听完这话,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立马问起了另一个人,“猪圈呢?”
喘气让他说话有些含糊,“我是说祝钧,他怎么判的?”
巴图鲁并不在场,却像是对这个案子的犯人很清楚一样,直接问祝钧怎么判的。
肯尼斯打量了一眼巴图鲁,简要讲了讲祝钧的判罚。
谁知巴图鲁在听到“立刻逐出守序者”时,立马打断反驳道:“不行!”
邱振接过话,“我知道这样判很难服众……”
巴图鲁一挥手,回绝了邱振的话,“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能把他逐出守序者。”
邱振面露疑惑,接着就听巴图鲁对他说:“是不是马上要派守序者小队去支援沿线防御哨点?”
邱振拧起眉头,这件事正是刚才他们会议商议的事,到目前为止,应该只有参会的几人知晓才对,“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巴图鲁说:“你别管,两个小队一组,支援一个哨点对吧?把十一小队和五小队换一下,调到塔纳木哨点。”
邱政没有立即回应,目光沉沉,如果他没有记错,塔纳木哨点除了五小队外,另一个小队正好是祝钧小队,而十一小队,则是牧在水小队,加上巴图鲁刚才所说,不要把祝钧逐出守序者,巴图鲁的意思为何,他已经清楚。
易川被那疑似巴伊亲戚的人一声浑厚的大喊震住,当真停了下来。
那人来后,与肯尼斯和邱振二人小声交谈着,不知在说些什么,但从肯尼斯和邱振的表情来看,这人说的话应该很是令人困惑。
半晌,肯尼斯和邱振一对视,改了对祝钧的判罚,“丧尸异变又起,如今防线正是缺人的时候,勒令祝钧以戴罪之身,暂留守序者,若此次支援哨点能戴罪立功,再撤销对你的判罚。”
钻心的痛让祝钧冷汗如瀑,发丝被濡湿成缕,黏在额前颈间,分外狼狈,他一下下眨着眼,勉力保持清醒,如今听到肯尼斯的话,脸色一怔,不敢置信自己还能留下来。
他艰难抬起头回望,却又听到了另一个足以让他忘却剧痛、欣喜若狂的好消息。
邱振视线扫过易川,落至祝钧身上,接过肯尼斯的话,“你作为队长,在此次任务中,应当和十一小队通力合作,共同将这件事做好。”
在听完邱振的话后,易川几乎是下意识的眉毛下压,猛一回头朝祝钧看去,恰好对上祝钧看来的视线。
原本大势已去的祝钧,在这众人始料不及的反转下,僵死的眼瞳骤然迸出暗光,嘴角扯开一道狰狞的弧度,冷汗未干的面颊布满阴戾,周身颓败气劲尽数褪去,只剩下戾气翻涌。
他当然知道十一小队是易川所在的小队,对于这反常的安排,他并未深思,只将其视作老天对他的眷顾。
在场所有人都被肯尼斯和邱振的话吸引了目光,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人间的暗流汹涌。
出乎祝钧意料的是,易川不仅没有惧怕,更是连一丝生气都没有。
反倒在他面前缓缓扯起嘴角。
祝钧以为这是杀了易川的好机会,他不知道的是,易川也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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