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钢块的共生金光还未消散，玄风子的机械音突然炸响：
“混沌观测者，强制显形！”
陆子墨的指节抵着玄钢块上还带余温的刻痕，指腹能清晰触到《非攻卷》机关阵图的凹凸纹路，
那些深痕里还嵌着细碎的铸造砂，是苏晚晴方才刻阵时溅上的。
窗外锈蚀风暴的尖啸渐弱，风卷着砂粒打在工坊铁皮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可他后颈的汗毛却根根竖起，玄风子投影黑屏前那句“即将暴露”，
像根烧红的青铜丝，扎进神经里隐隐发烫。
“检测完成。”
机械音未落，玄风子的全息投影在半空重新凝聚，身体边缘泛着刺目的蓝光，
光影忽明忽暗，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撕裂又反复粘合。
他的虚拟瞳孔从圆形收缩成细线，扫描般扫过工坊每一寸空间：
“已锁定混沌观测者频率波动，正在强制显形，目标坐标，玄钢块正前方三米。”
工坊的空气骤然凝结，连熔炉余温都驱散不了这份寒意。
陆子墨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掌稳稳按在腰间的青铜扳手。
他盯着玄风子指尖射出的蓝光在半空交织成网，
三天前系统后台突然蹦出的“知识引导者”数据流、
梦境里那些没有苏晚晴的未来画面、总浮在废墟尽头的幽蓝镜面，
这些碎片化的记忆突然串成一线。
就在蓝光网成型的瞬间，苏晚晴的倒抽气声在旁边响起。
陆子墨抬眼看去，工坊中央的空地上，一块半人高的金属板正从虚空中浮现，
表面像被揉皱的水银，每道波纹里都映出一个陆子墨的身影。
有穿着沾满机油的工装、蹲在城墙上调试机关弩的少年，
有跪在废墟里、攥着父母染血工牌无声落泪的青年，
有驾驶着支离破碎的机甲、被锈蚀之触缠满全身的战士，
最清晰的一道倒影就站在镜面中央，
眼底泛着和镜面如出一辙的幽蓝，嘴角还挂着冷漠的笑。
“你不是知识引导者。”
陆子墨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喉结滚动时尝到淡淡的铁锈味，
是方才太用力咬到下唇，渗出血珠在舌尖化开。
他缓缓握紧青铜扳手，
“你是古神派来的实验观察单位，盯着人类，就像盯着笼里的猎物。”
镜面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震得工坊悬着的铜灯都轻轻晃动。
所有倒影同时转头，千万双眼睛里的幽蓝连成一片，像突然铺开的墨色潮水。
“有趣。”
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都清清楚楚地钻进耳朵，
“人类总能在最后一刻，识破最浅显的伪装。
你们总以为守护是软肋，却不知道这软肋，恰恰是最硬的铠甲。”
玄风子的投影突然膨胀三倍，淡金色的数据流从他体内倾泻而出，
像张光网将镜面牢牢笼罩。
“因果干涉模块激活。”
AI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数据流边缘还在不断被镜面侵蚀，
“检测到系统核心与观测者存在量子纠缠，现提供未来分支选项，供宿主决策。”
陆子墨的呼吸猛地一滞。
淡蓝色的系统界面在他视网膜上瞬间展开，三个泛着不同光芒的选项悬浮在中央，
每个选项下方都跳动着实时风险指数。
选项一暗金色：
物理封印观测者，成功率63%，副作用，系统永久失去高维数据接口；
选项二幽蓝色：
吸收观测者意志碎片，成功率3%，风险指数97%，潜在收益，解锁混沌之力深层权限；
选项三血红色：
引爆自身核心与观测者同归于尽，成功率99%，结果，宿主与观测者彻底湮灭。
苏晚晴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掌心还带着铸炉的温度，暖得能驱散指尖的寒意。
她指腹有常年握刻刀磨出的薄茧，摩挲着他紧绷的指节：
“选哪个？”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无论选什么，我都在。”
陆子墨望着镜中那个被锈蚀之触吞没的自己，
在三天前整理旧物时，他在父亲的机械笔记最后一页：
如果有一天你要做选择，记住，毁灭从来不是出路，守护比一切都需要勇气。
他的拇指在选项二的幽蓝光纹上停顿三秒，指尖划过冰冷的界面，最终稳稳按了下去。
“愚蠢。”
镜面剧烈震颤，表面的波纹疯狂扭曲，那些倒影的面容都变得狰狞，
“你会被高维意志撕碎意识，变成没有自我的行尸走肉，比被锈蚀吞噬更痛苦。”
“那也要试试看。”
陆子墨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玄钢上，掷地有声。
他往前踏出一步，青铜扳手在掌心转了个圈，
“总比被你们当实验品，看着在乎的人一个个消失强，那种滋味，我尝过一次就够了。”
话音未落，一道青铜光芒突然从工坊角落的青铜残片堆里腾起。
那光芒凝聚成半透明的影子，眉眼与苏晚晴有七分相似，
正是陈茹仕的意识碎片，青铜梦影。
她飘到陆子墨面前，指尖凝出一枚巴掌大的青铜钥匙，
钥匙齿痕繁复，竟与陆子墨胸口的系统印记完美契合。
“记住，混沌无极的本质，不是掌控，是自由选择。”
她的声音像古编钟的余韵，在工坊里轻轻回荡，
“这是我能给的最后指引，钥匙能帮你锚定自我，别被高维意志同化。”
钥匙递到陆子墨掌心的瞬间，他只觉得一股温润的力量顺着手臂流遍全身。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将青铜钥匙对准胸口的系统印记按了下去。
剧痛炸开的瞬间，陆子墨痛得弯下腰，骨骼深处传来密集的齿轮咬合声，
太极玄钢号的铭文核心在体内发烫，
那些跟着苏晚晴学铸铜时记下的《考工记》条文、
拆解锈蚀机械时总结的结构图谱、《非攻卷》里的阵图纹路，
突然在意识里连成一片光网，将他的神魂牢牢护住。
镜面的幽蓝光芒骤然暴涨，像潮水般涌向陆子墨。
“精神冲击！”
玄风子的投影被光芒压得不断缩小，光效都变得虚幻，
“苏晚晴，启动青铜共鸣！”
苏晚晴早有准备，手指在腰间的青铜铃铛上快速敲击。
那铃铛是阿公临终前传给她的，铃身刻满历代铸铜师的血纹，
每道纹路上都凝着传承的力量。
“叮铃”，清越长鸣响彻工坊，四壁嵌着的青铜残片同时震颤，
淡金色的共振屏障像气泡般从残片里涌出，稳稳挡在陆子墨身前。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
苏晚晴往前站了半步，挡在屏障侧面，发梢被能量场吹得向后扬起，
眼睛里盛着比熔炉更烈的光，
“这是青铜铸匠的传承，守护该守护的人，是刻在血脉里的责任。”
镜面撞击屏障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幽蓝光潮一次次冲击着淡金色的屏障，
屏障表面的纹路都在剧烈闪烁。
陆子墨咬着牙直起身子，双手按在发烫的玄钢核心上，
他能清晰感知到混沌观测者的意志像冰冷的蛇信，
一遍遍舔舐着他的系统壁垒，带着高维规则的压迫感。
“如果你是规则的一部分，”
他闭了闭眼睛，将体内的青铜能量尽数灌进玄钢块，
“那我就打破规则。”
玄钢块表面的龙形光纹突然活了过来，金色光芒顺着纹路游走，
像无数条小金龙缠上镜面的幽蓝光潮，强行将那些光芒往核心里拉。
镜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扭曲得越来越厉害，
那些陆子墨的倒影一个接一个碎裂，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溅起细碎的光粒。
“滴。”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时，陆子墨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抵在还带余温的铸炉上，
滚烫的铁皮透过战术背心传来温度，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镜面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缕幽蓝残光像游丝般钻进他的核心，
随之而来的，是脑海里多出来的零碎信息。
古神的“清理指令”、三千年前的封印真相、倒悬巷深处的锈蚀之源。
“混沌无极模式解锁进度42%。”
玄风子的投影终于稳定下来，光效比之前凝实了不少，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惊讶，
“你刚刚做了一个决定，不仅锚定了自我，
还反向同化了观测者的部分意志，这会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陆子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里还残留着青铜钥匙插入时的刺痛，
而视网膜上的系统界面边缘，不知何时多了道若隐若现的镜面纹路，
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闪烁。
他抬手按向胸口发烫的系统印记，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光纹，
突然抬头望向窗外，洛阳旧城的幽蓝光芒仍在明灭，
只是这次，他好像在那片光里看见了另一张脸，
眉眼神态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唯有眼底的幽蓝，透着不属于他的冰冷，正对着他缓缓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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