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暮色漫过机械寨子的残墙时，陆子墨的军靴踩在焦土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怀里的玄钢核心还带着余温，那温度顺着军大衣内衬渗进肋骨，
像揣着一块没凉透的赤焰铜锭。
苏晚晴走在他右侧，发梢沾着未熄灭的火星，
每走一步，细碎的灰烬就簌簌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
“锻造区的防护结界半小时前就该重启了。”
她声音被风吹得发哑，目光锁着前方泛着紫光的穹顶，
此刻浑浊得像被锈水浸过的玻璃。
陆子墨抬手叩了叩手腕的青铜终端，通讯器里立刻传来老匠沙哑的回应：
“子墨，箭头还剩三炉，赤焰铜淬了三遍，够破锈蚀通道的硬壳。”
电流杂音里混着金属碰撞声，
“清越在城根盯着地下通道，说里面有异响，像齿轮卡了锈渣。”
“知道了。”
陆子墨应着，军靴碾过满地碎甲片，
“玄风子，同步仓库实时状态。”
玄风子的机械鸟形态在两人之间展开，喙尖红瞳扫过数据流，
“仓库铁门有外力破坏痕迹，内部能量波动异常。”
全息投影里，仓库货架顶层空了一块，
本该放着主控齿轮的位置，嵌着枚泛着幽光的物件。
苏晚晴的脚步突然顿住，手指指向投影，
“那不是我们下午铸的玄钢主控齿轮！
老匠头说用了三炉赤焰铜，纹路比这个密三倍。”
两人加快脚步，仓库铁门挂着的青铜锁链被划开半指宽的缝隙，
边缘还留着尖锐器物刮过的毛刺。
陆子墨戴上皮质手套推门，铁锈混着机油的气味扑面而来，
货架上的玄钢备用件码得整齐，唯独最顶层少了关键的主控齿轮。
取而代之的是枚泛着冷光的齿轮，表面爬着蜿蜒的锈红纹路，
和陈茹仕袖口的纹路分毫不差。
陆子墨深吸了口气，想起三小时前监控里她消失的画面，
想起她咽气前攥着的半块青铜镜，
那镜子背面的祭坛纹路，在系统里解析过七次，
每次都和古神实验场坐标高度重合。
“玄风子，解析材质。”
机械鸟“唰”地俯冲下来，在齿轮上方投下分析光幕，
“材质97%是玄钢，3%是锈蚀触须凝练体。”
机械音突然出现罕见的波动，
“核心嵌入锈蚀融合构件，能引导玄钢共鸣，打开某种定向通道。”
苏晚晴的指尖轻轻抚过齿轮边缘，锈红纹路突然泛起微光，
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指腹多了一道淡红的印子。
“这纹路和陈茹仕身上的完全一样。”
她抬头看向陆子墨，眼里带着困惑，
“她不是破坏者，是在引导什么？”
陆子墨没说话，指尖划过齿轮齿根的裂痕，想起陈茹仕青铜镜里的残留数据，
当时解析出一串模糊的实验记录，标注着“负责人：玉衡”，后面跟着古神实验场的加密坐标。
他正要开口，系统界面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
青铜终端的光屏上浮现出一行古老铭文，每个字都像被青铜刀刻在龟甲上，
“玄钢并非器物，而是钥匙。”
“玉衡？”
玄风子的机械声发出一阵困惑，
“检测到古神意识残片，权限等级S级，与陈茹仕青铜镜的残留数据同源。”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光屏里升起，穿着玄色广袖，发间插着青铜步摇，
眉眼间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清冷。
“你终于找到这枚引导齿轮。”
她的声音像风拂过青铜编钟，震得人耳膜发颤，
“锈蚀不是毁灭，是古神的‘文明筛选钥匙’。”
陆子墨攥紧玄钢核心，指尖传来细微的共振：“你是谁？为什么帮我们？”
“我是古神实验场的最后记录者。”
她的身影微微虚化，
“陈茹仕被锈蚀之母寄生，却没完全沉沦，
她用最后的意识替换了齿轮，想引导你们找到真相。”
她抬手指向齿轮，
“另一个玄钢核心在地下三公里处，和楚离歌的信号完全重合，那是筛选通道的入口。”
话音未落，身影突然碎裂成光点，一枚指甲盖大的青铜碎片落在陆子墨掌心，
上面的纹路和陈茹仕青铜镜的缺口无缝对接。
玄风子的机械鸟立刻扫描：
“拼接后显示地下祭坛坐标，与古神实验场核心区一致！”
“老大！”
青鳞的声音从仓库外传来，他扒着门框，战术背心肩带松了半根，脸上沾着黑灰，
“监控轨迹追到玄炉殿地下通道了，陈茹仕的身影在熔炉阴影里拐了个弯，
钻进了三年前封死的古青铜炉入口。”
他晃了晃手里的平板，画面里的土墙有新鲜抓痕，像是指甲抠出来的，
“通道口的封条被撕了，土腥味里混着锈蚀触须的腥气。”
就在这时，仓库里的齿轮突然发出尖锐的共鸣，锈红的纹路亮得刺眼。
地下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有千万个齿轮同时转动，
低频震动顺着陆子墨的小腿往上窜，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青铜终端突然响起微弱的通讯杂音，楚离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核心…锈蚀之母…通道…祭坛…”
“不好！齿轮在引导锈蚀能量！”
苏晚晴猛地拽住陆子墨的胳膊，指腹按在他手腕的脉搏上，
“玄钢神阵有反应了！”
地面突然传来剧烈震动，齿轮咬合的嗡鸣从头顶炸响，两人同时抬头向嗡鸣处看去。
透过仓库破损的天窗，能看见城墙上的玄钢齿轮正在缓缓转动。
原本各自为阵的防御机关突然发出共振般的嗡鸣，
齿轮与齿轮咬合的声音像古老的歌谣，
不多时竟排列成太极阴阳的图样，
高频震动波顺着地面蔓延，与仓库里的齿轮形成呼应。
“吱呀”一声，仓库角落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暗褐色的液体渗出来，
那是被锈蚀触须侵蚀过的地下水，顺着裂缝往深处流。
陆子墨的玄钢核心烫得惊人，与地下传来的震动频率完美同步。
“有人来了！”青鳞突然紧握腰间的玄钢哨子，警惕地盯着仓库门口。
逆光中，老匠扛着个木盒快步走来，肩膀的伤口还不住地渗着血，
木盒里整齐码着十几支青铜箭头，箭头泛着赤红色的光，
“淬了三炉赤焰铜，能破锈蚀构件的防护。”
他把木盒往货架上一放，
“清越说你们要下地底，非要跟来，我拦不住。”
话音刚落，宋清越远远地从老匠身后钻了出来，
肩上挎着鼓鼓囊囊的火药袋，跑动时发出哗啦的碰撞声，
脸上沾着黑灰，额角汗珠子往下滚，
“墨哥！我改良了青铜粉爆弹，能炸穿锈蚀通道的岩层！”
他举起两枚裹着青铜碎末的爆弹，
“老匠说这玩意儿能跟玄钢核心共鸣，威力翻倍！”
“喀喇……喀喇，喀喇”
齿轮的共鸣声突然加剧，地下通道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陆子墨警觉地摸向腰间的战术刀，刀鞘磕在玄钢核心上发出清脆的响，
“苏晚晴，用青铜铸造锤给齿轮做标记，防止它后续失控；
青鳞，你在前探路，用玄钢哨子预警；
老匠，你留在地面守着神阵，一旦有异常立刻通讯；
清越，跟我殿后，爆弹关键时刻用。”
苏晚晴已经把青铜铸造锤别在背后，单手一甩别好了发簪，碎发下的双眼的杀气亮得惊人，
“我跟你一起去通道深处，我的青铜刻刀能暂时压制锈蚀纹路。”
她从工具包掏出块青铜片，在齿轮边缘刻下反向铭文，锈红纹路的光芒瞬间暗了几分。
青鳞检查完战术背心的弹药，点头应道，
“通道里能见度低，我带了夜视镜，五分钟后在古青铜炉入口汇合。”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往外走，玄钢哨子在指尖打了个转。
老匠往嘴里塞了块干饼，抹了把嘴角的碎屑，
“放心去，神阵我盯着，要是锈蚀之母敢往上冲，我用赤焰铜箭给她点颜色看看。”
离开前，陆子墨看了眼仓库里的齿轮，此刻青铜碎片在掌心发烫，与地下的震动遥相呼应。
他的手又紧紧攥着玄钢核心，军靴踩向裂开的地面缝隙，
“走，去地下祭坛。陈茹仕没说完的话，楚离歌被困的真相，今天一起找出来。”
宋清越扛着火药袋紧紧跟着陆子墨的步伐，兴奋得像个孩子，他脚下都带风，
“墨哥，等会儿炸通道的时候，你喊一二三我就扔爆弹，保证把锈蚀触须炸成黑灰！”
地下通道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像有巨兽在黑暗中苏醒。
仓库里的玄钢齿轮突然停止共鸣，
所有的“喀喇，喀喇”的声音瞬间归于平静，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死寂。
锈红纹路指向地面裂缝的方向，
仿佛在引导他们通往古神筛选的核心，
那个藏着锈蚀之母秘密，也关乎所有人命运的地下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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