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客栈静得能听见窗外虫鸣在檐角绕圈，任弋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后背还沾着被角暖融融的棉絮气。没等他揉开眼睫上的困意，脑海里熟悉的电子音就响了起来，只是比往常多了几分卡顿，像被风吹得忽远忽近，带着种要断线的郑重。
【宿主…… 时间到了。我必须启动升级程序，再拖…… 就会错过天道允许的最佳窗口期。】
“系统……” 任弋的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砂纸，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身下的粗布床单，指节都泛了白。相处这么久，它早不是冷冰冰的程序，是陪他穿越、帮他兜底的伴儿，突然要分开，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块东西。
【别伤感啊。】电子音软了些，像在安慰，【我们说好的，等我升级完，还会再见面的。而且，我还能最后帮你一次！忘了吗？隆中诸葛草庐是这个世界的关键节点，打卡能拿奖励。】
任弋深吸了口气，把涌到眼眶的热意压下去，点了点头：“嗯，打卡吧。”
【滴！检测到宿主已抵达关键区域 “诸葛草庐”，地标打卡自动完成！】
【恭喜宿主获得地标打卡奖励，清单如下：】
【1、人类图书馆：耐久度 +∞的电子阅读器，巴掌大小，薄得像片纸。里面存了从人类有文字记载开始的所有书籍、文献，不管是诸子百家的典籍，还是现代的科学着作，都能找到。太阳能充能，充电十分钟续航一个月，最重要的是特别护眼，保证您连续看一整天眼睛也不酸~】
【2、巴雷特 m99 狙击步枪：反器材狙击枪，外号 “big Shot”，由美国巴雷特公司于1999年推出。全长 1280 毫米，枪管长 838 毫米，重 11.36 公斤，手动单发，有效射程 1500 米。随枪送 40 发 12.7x99 毫米口径子弹。】
【3、耳窍乾坤： “斗战胜佛” 耳中藏兵的真意演化，内蕴 12 平方米的芥子空间。此空间不受外界天道规则干扰，更有混沌元气萦绕其间，存入的物件可保不朽！纵是生鲜肉食，亦能存得十日如新。无需口诀灵力，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取放自如，且不与任何因果绑定，纵是断开连接，宿主亦能随心使用。】
任弋听完，指尖都有点发颤。他立刻按之前和系统商量的，立刻开始从王牌竞速铭牌空间里往外掏东西。衣服塞了十几件轻便的和保暖的，零食饮料调料分门别类装了几十箱，都是方便存放的；他还想把车和其他枪械也挪到新空间里，结果刚把一把手枪拿出来，窗外 “轰隆” 一声就炸了雷，震得窗棂都嗡嗡响，雨丝顺着窗缝往里飘。
雷声追着那把枪炸个不停，像天道在头顶发脾气。任弋赶紧把枪塞进 “耳窍乾坤”，可雷声反倒更密了，“轰隆轰隆” 的，连房梁上的灰尘都震得往下掉。他没办法，只能咬咬牙，把枪放回原来的枪械库，刚放回去，雷声 “咔” 地就停了，紧接着，外面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窗纸上沙沙响，像有人在轻轻翻书。
任弋叹了口气，挠了挠头，指腹蹭过手里的 “人类图书馆”，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了点：“好吧好吧，看来这世界是真容不下这些热武器。”
【可不是嘛。】系统的吐槽里满是不满，电子音都带了点气音，【昨天我跟天道交涉，祂老古板得很，说这些 “异世热兵” 会打乱此界冷兵器战争格局，还说会引动 “人道戾气”，油盐不进。】电子音顿了顿，又软下来，像怕他难过，【宿主，我这一升级，得几十年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在这儿，别太冲动，遇到事多想想，实在不行，就去诸葛草庐找诸葛亮聊聊，他脑子更好使点。】
“系统！” 任弋突然提高了声音，眼眶有点热，“还会再见吗？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好不好？你要开心，要幸福！以后你的世界没有我了，没关系，你自己要幸福啊！系统！没有你我怎么活啊系统！你带我走吧系统！”
【哈哈哈，你这话说的。】系统的笑声里带着点无奈，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又不是燕子，你也不是猪头。时间真到了，我得断开连接了。宿主，珍重，希望几十年后，我回来时，还能看到你跟现在一样，敢说敢笑，意气风发。再见！】
“再见，系统。” 任弋坐在床沿，低垂着眼眸，手里紧紧攥着那枚 “鸿蒙文枢”，冰凉的玉片贴着掌心，却压不住心里的空。他没再睡，就这么睁着眼，看着窗外的雨从淅沥变细密，又从细密变停，直到天慢慢亮透，晨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淡淡的亮斑。
清晨的阳光带着雨后的潮气，从窗缝里钻进来。小睡了一会的任弋起身洗漱，用凉水泼了把脸，才压下心里的闷。刚推开门，就看到霍去病在院子里练太极，他穿着件浅灰色短褐，腰间束着布带，动作比昨天熟练多了，虽然野马分鬃时胳膊还有点僵，白鹤亮翅时脚尖没完全点稳，但至少没再像昨天那样甩胳膊，每一招都透着认真。
“早啊。” 任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碰到他后背的汗湿，“今天跟我去拜访个人。”
霍去病收了势，用布巾擦了擦额角的汗，布巾都湿了大半：“拜访谁？”
“诸葛亮。” 任弋笑着说，指了指门外，“咱们以后是邻居了，得上门打个招呼，再送点礼物。总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不懂规矩。”
两人先去了集市。早市已经热闹起来，卖糕点的摊子飘着桂花香，任弋买了两盒 “桂花酥”，酥皮层层叠叠，咬一口能掉渣。随后又去布庄挑了匹浅蓝色的粗布帛，虽然不算贵重，但颜色干净，做件短褐正好。
两人拎着礼物朝着诸葛庐走去，这才发现昨晚的雨已经把路浇得一塌糊涂，土路变成了泥路，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踩一脚就陷半只鞋，泥点溅得裤脚都是。
“这破路！” 任弋骂骂咧咧地踮着脚走，裤脚还是沾了泥，“下点雨就成这样，这基建也太差了。”
霍去病也皱着眉，踩在泥里走得小心翼翼。他习惯了军营里平整的校场还有长安青石铺就的官道，这种坑坑洼洼的路，走起来既费劲又容易崴脚：“确实不行，要是行军，这种路能耽误半天行程。”
好不容易挪到诸葛庐门口，任弋先拍了拍身上的泥，又把裤脚的泥点往下抹了抹，才伸手敲门。门很快开了，出来的是黄月英，她穿着件素雅的浅绿布裙，头发用根木簪挽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手里还拿着个装着桂花的竹篮，像是刚在院子里摘了花。
“两位是任公子和霍公子吧？我听小均说过你们，快进来~” 黄月英侧身让他们进门，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板路，“外面刚下过雨，地上凉，走石板路干净些。”
两人跟着进了院，院子里种着几棵翠竹，竹叶上还挂着水珠，风一吹，水珠就往下掉，落在石板上 “滴答” 响。
诸葛亮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本摊开的《左传》，竹简用绳子串着，他手指还夹在竹简中间，显然是刚在看书。
突然见了两人，诸葛亮先是愣了愣，眉头轻轻皱了下。他素来喜欢清静，草庐中鲜少有人上门，突然来两个陌生人，难免有点不适应。
黄月英眼疾手快，用胳膊轻轻推了推诸葛亮的胳膊，又对着任弋笑：“两位公子是来道贺的吧？多谢你们前日送的贺礼~那张虎皮极好！夫君昨晚还说，是难得的好皮子。”
任弋赶紧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笑着说：“一点小意思，不值当提。主要是来恭喜诸葛先生和夫人新婚，另外还有件事想跟先生说一下，我昨天在附近买了块地，就在您家旁边，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特意来打个招呼，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先生多指点。”
黄月英一听，眼睛都亮了，笑着说：“那太好了！以后邻里之间正好互相照应。等你们新房子建成，我一定上门拜访，到时候给你们送点我做的点心。”
诸葛亮被妻子这么一推，也缓过神来，脸上的疏离淡了些，笑着点头：“欢迎。邻里之间，本就该互相帮衬，不用这么客气。”
任弋和诸葛亮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聊天，黄月英去厨房煮茶，灶房里很快飘出桂花茶的香气，淡淡的，混着竹子的清香，让人觉得舒服。
霍去病没什么话，坐在任弋后面的石凳上，实在无聊，就从怀里掏出那本《存在与虚无》。这书他昨天还没看完，特意揣在怀里，想有空再琢磨琢磨那些绕人的句子。
任弋和诸葛亮越聊越投机。一开始还聊些家常，比如隆中这边的农桑。
任弋说 “农桑要因地制宜，比如南方水多，适合种水稻；北方干旱，适合种小麦，要是反过来种，收成就差远了”，诸葛亮听了，眼睛都亮了。当时虽有农桑之学，但还没这么系统的地域划分，他赶紧追问 “那要是遇到旱涝怎么办？”，任弋就跟他聊 “修水库、挖水渠，还能搞梯田，既能存水，又能防止水土流失”，说得头头是道。
虽然任弋在礼仪上有点随便，时不时翘着二郎腿，说话时偶尔还会拍桌子，但胜在谈吐风趣，眼界又开阔。聊到天下大势，他没说太多，但偶尔提的几句，比如 “民心向背才是根本！要是百姓没饭吃、没衣穿，就算有再强的军队，也守不住天下”，让诸葛亮眼前一亮，忍不住频频点头。两人常常聊到会心处，哈哈大笑，连黄月英端着茶过来，都忍不住跟着笑。
聊了一会儿，诸葛亮突然反应过来，任弋是两个人来的，另一位公子怎么一直没动静？他转头一看，才发现霍去病正低着头看书，看得特别认真，连他们的笑声都没注意到，手指还在书页上轻轻划着，像是在琢磨字里的意思。
这可勾起了诸葛亮的兴趣。他这辈子最爱读书，见有人跟自己一样爱看书，难免多了几分亲近：“这位公子，不知你在看什么经典？是《论语》还是《孟子》？”
霍去病抬起头，愣了一下，才把书合起来递过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是经典，叫《存在与虚无》。里面有很多句子绕来绕去的，我好多地方都看不懂，正琢磨着呢。”
诸葛亮接过书，先是惊讶于纸张。这纸比他平时用的麻纸细腻多了，摸起来光滑柔软，还特别薄，对着光看，能看到纸纤维的纹路，却一点都不透；再看上面的字，笔画简单，但好多字他都不认识。比如 “存” 字，左边是 “子”，右边是 “才”，跟隶书、篆书都不一样，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这字……” 诸葛亮看向任弋，眼里满是疑惑，手指还在书页上轻轻摩挲，“看着不像隶书，也不像篆书，不知是哪一国的文字？”
任弋憋着笑，凑过去指着书页上的字解释：“这是我家乡的简体字，从隶书简化而来，方便书写。您看这个‘存’，就是‘存在’的意思，‘虚’就是‘空’的意思，‘无’就是‘没有’的意思。我给您翻译两句，您听听。”
他指着书上的 “人是注定要受自由之苦的”，慢慢翻译：“这句话的意思是，人天生是自由的，能自己选做什么，但选了之后，就得承担选择的后果 —— 这后果，就是‘苦’。”
诸葛亮一边听，一边低头看书，手指顺着句子慢慢划。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
他一边翻译，一边指着书里的句子。诸葛亮越看越沉默，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书里的 “自在存在”“自为存在”，还有 “不是其所是且是其所不是”，绕得他头都疼，明明每个字都听懂了，连在一起却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看了大概两页，诸葛亮把书递回给霍去病，先干咳了一声，才勉强笑了笑：“这…… 这是本好书，很有想法，只是里面的道理太深邃了，我还需要再思考思考，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任弋和霍去病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霍去病拍着石桌笑：“我就说这书绕吧！我看了两天都没看懂，连他都觉得难，看来不是我笨！”
诸葛亮被笑得有点尴尬，赶紧转移话题，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时候不早了，两位公子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儿吃顿便饭，都是家常小菜，别嫌弃简陋。”
任弋和霍去病当然不会拒绝，连忙点头：“不嫌弃，不嫌弃，能吃上夫人做的饭，是我们的福气。”
黄月英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端上了饭菜。
一盘清炒青菜，是院子里种的小白菜，炒得绿油油的，还撒了点盐，咬一口脆嫩爽口，带着股青菜特有的清甜；一碗煮豆子，是去年的黄豆，煮得软烂，入口即化，还带着点柴火的香气；还有一盆小米粥，熬得稠稠的，上面浮着层米油，喝一口暖到胃里。
任弋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青菜，嚼得咯吱响：“夫人这手艺绝了！比客栈里的菜好吃多了！客栈的青菜炒得发蔫，还没味儿，哪有这个新鲜。”
霍去病也没客气，端起碗喝了口粥，又夹了几颗豆子：“粥熬得好，豆子也香。”
黄月英坐在旁边，笑着给他们添粥：“喜欢就多吃点，院子里还有青菜，不够再炒。”
任弋听得这话，又端起碗往嘴里扒了一大口粥，米粒黏在嘴角都没察觉。
霍去病用胳膊杵了杵任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任弋这才发现。
不着痕迹地从空间拿出布巾擦了擦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主要是弟妹这粥熬得太香了，忍不住就想多吃点。”
霍去病也跟着点头，他一碗粥已经见了底，又端起黄月英刚添满的碗，闷头喝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桌上的菜和粥都见了底。任弋和霍去病起身告辞，任弋摸了摸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多谢先生和夫人的招待，这顿饭吃得太舒坦了。”
诸葛亮送他们到门口，指着不远处的地块方向：“你们的地离这儿不远，要是建房时缺什么工具，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叫我。”
“一定一定！” 任弋笑着应下，拉着还在回味粥香的霍去病，往地块方向走。
诸葛亮送完任弋和霍去病，回到院子里，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他走到石桌旁坐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里满是思索。
黄月英端着空碗从厨房出来，见他这模样，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轻声问：“夫君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诸葛亮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任弋他们离开的方向：“这两个人，不简单啊。”
“怎么不简单了？” 黄月英收拾好碗，拿起竹篮继续摘桂花。
“任弋这人，你别看他礼仪上随便，说话也爱开玩笑，但他的眼界，绝不是普通流民能有的。” 诸葛亮手指轻轻摩挲着石桌的纹路，“他跟我聊农桑，说什么‘因地制宜’，还说要‘修水库、挖水渠’，这些想法，连朝中的农官都未必能想到这么细致。聊天下大势，他说‘民心向背才是根本’，这话看似简单，可真正能明白的，没几个人。”
他顿了顿，又想起霍去病：“还有那个霍去病，看着沉默寡言，可他刚才拎礼盒的样子，我看在眼里。那站姿，绝不是普通百姓，倒像是常年习武的武将，而且还是上过战场的那种。”
黄月英停下手里的活，看着诸葛亮：“可我看他们不像坏人啊，任公子说话直爽，霍公子也老实，刚才吃饭的时候，霍公子还因为粥好喝，跟我问怎么做呢。”
诸葛亮点了点头，眼神柔和了些：“我知道他们不像坏人。只是…… 任弋的谈吐，霍去病的气质，还有那本叫《存在与虚无》的书......那书里的字，那纸，都不是咱们这儿有的东西。”
他想起刚才看的那几页，那些绕人的句子虽然难懂，可隐约能感觉到里面藏着的大道理，绝不是这个时代能有的思想：“他们就像从别的地方来的人，带着咱们没见过的东西，没听过的想法。”
“那夫君是担心他们？” 黄月英问。
诸葛亮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不上担心，就是觉得…… 他们的出现，说不定会给隆中，甚至给这天下，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看向黄月英，笑了笑，“不过你说得对，他们不是坏人，以后邻里之间，好好相处就是了。”
黄月英见他想通了，也笑了，拿起摘好的桂花：“那我把这些桂花晒了，等他们新房子建成，送点桂花过去，让他们再尝尝桂花茶的味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起身走到翠竹旁，看着竹叶上的水珠慢慢滴落。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草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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