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外，那带着疑惑的轻咦声如同死神的低语，让钱贝贝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握紧短刃，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将昏迷的龙奕煊护在身后，脑海中疯狂思索着拼命一搏的可能性，却发现以自己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任何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荒山野岭？龙奕煊他……
就在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刹那，洞窟外传来了刻意压低、却带着一丝熟悉的、紧张急促的声音：
“钱前辈？是您在里面吗？我是林凡！”
林凡？！
钱贝贝猛地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找到这里？难道连他也……被那天道任务蛊惑了？
“前辈！外面有巡逻队在搜查！他们的寻踪犬好像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灵气波动！”林凡的声音更急，带着清晰的担忧，“如果您在里面，请相信我！我……我不是来害您的！”
钱贝贝的心脏剧烈跳动，理智告诉她此刻不能相信任何人，但林凡之前数次相助的情景闪过脑海，尤其是那条至关重要的密道信息……他若真有恶意，之前何必冒险？而且，以他外门弟子的身份和实力，若真想对她不利，大可引宗门高手前来，何必独自冒险靠近？
赌一把！
钱贝贝咬了咬牙，用尽最后力气，微微松动了一下外围最基础的警戒幻阵。
阵法刚露出一丝缝隙，一个瘦削的身影便如同游鱼般灵活地钻了进来，正是林凡。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衣，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与看到洞内惨状后的震惊。
“前辈！龙前辈他……”林凡看到地上气息微弱、几近消散的龙奕煊，倒吸一口凉气。
“林凡……你……”钱贝贝戒备地看着他，短刃并未放下。
“前辈，长话短说！”林凡迅速平复情绪，语速极快，“全天下都在找您和龙前辈！‘天道’发布了诛杀任务！青云剑宗更是疯了，派出无数队伍，联合附近大小势力，进行拉网式搜查！我……我担心前辈安危，之前又隐约感觉与前辈的鱼佩有极微弱的共鸣指向这个方向，就借口外出采药跟过来了，没想到真的……”
他看了一眼洞外，神色凝重：“刚才有一队内门师兄带着寻踪异兽经过，那异兽对异常灵气很敏感，好像察觉到了前辈布阵的波动，虽然被我设法引开了一下，但他们可能还会回来细查！这里不安全！”
“那你……”钱贝贝依旧没有完全放下警惕，天道任务的诱惑太大了。
林凡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年轻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神色，他忽然对着钱贝贝，单膝跪下：“前辈！当日小巷解围赠丹之恩，林凡没齿难忘！后来前辈又数次相助，更让林凡明白，前辈绝非什么‘邪魔’！那所谓的‘天道任务’……晚辈不信！”
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执拗：“宗门上下，乃至整个天下都这么说，但晚辈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本心！前辈若真是掠夺天地、滥杀无辜的邪魔，当初何必帮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外门弟子？又何必在拍卖会上……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快速从怀中掏出几样东西：几块下品灵石，两瓶最普通的疗伤丹药，还有一张绘制粗糙、但标注了几个红点的兽皮地图。
“前辈，我知道一处地方，或许可以暂避风头！”林凡指着地图上一个位于青云山脉极西边缘、靠近危险禁地“坠龙渊”的红点，“那里是我几年前偶然发现的一处天然石缝，内部曲折深邃，有地下暗河隔绝气息，入口极其隐蔽，且因为靠近‘坠龙渊’凶煞之气弥漫，寻常修士和寻踪异兽都不愿靠近。我曾在那里躲避过几次麻烦。”
他将地图和丹药灵石推到钱贝贝面前：“前辈，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们过去！我……我虽然修为低微，但或许可以试着用我偶然得到的一件小玩意，稍微干扰一下天机推演和气息追踪。”
说着，他又小心翼翼地从贴身处取出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残破的龟甲。龟甲上刻着模糊的古老纹路，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仿佛与命运相关的玄妙波动。
“这是我幼时在河边捡到的，戴着它运气总会好一点，好像也能让那些推算之术不那么灵光……”林凡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不知道对现在的局面有没有用，但……我想试试！”
看着眼前少年真挚而坚定的眼神，感受着他那微弱却真实的气运波动，钱贝贝心中最后一丝疑虑被打消了。绝境之中，这份雪中送炭的信任，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温暖人心。
“林凡……谢谢你。”钱贝贝声音沙哑，收起了短刃，眼眶微红，“只是，帮我们……你会成为整个宗门的叛徒，甚至可能被‘天道’厌弃，你想清楚了吗？”
林凡用力摇头，眼神毫无动摇：“我想清楚了！若是非不分、恩将仇报，那还修什么道？求什么长生？前辈，事不宜迟，我们快走！我来背龙前辈！”
他说着，便要上前去背龙奕煊。
钱贝贝连忙拦住他：“不，你修为尚浅，他气息不稳，龙族威压可能会伤到你。我来背他，你前面带路，小心警戒。”
她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迅速将林凡给的丹药自己服下一颗，又将另一颗捏碎，混合着一点灵泉水，小心翼翼地喂给龙奕煊。龙奕煊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吞咽了少许，气息依旧微弱，但似乎不再继续恶化。
钱贝贝深吸一口气，将龙奕煊小心翼翼地背起。龙奕煊的身体沉重无比，且散发着不稳定的龙威和衰败气息，压得她本就虚弱的身体一个踉跄。但她咬紧牙关，稳住了身形。
林凡见状，立刻在前面引路，同时将那枚残破龟甲握在掌心，心中默默祈祷，将自己那微弱却坚韧的气运之力，试图附着在钱贝贝和龙奕煊身上，为他们遮掩行迹。
说来也怪，当他全神贯注这么做时，龟甲上的纹路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混淆因果、扰乱感知的晦涩波动，如同淡淡的雾气，悄然笼罩了他们三人。
林凡带着钱贝贝，从洞窟另一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裂缝钻出，借着山石林木的掩护，向着西方快速潜行。他们刚离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队之前被引开的内门弟子便去而复返，带着寻踪异兽在洞窟附近仔细搜查。
“奇怪，刚才明明有点感应，怎么又没了？”一名弟子皱眉。
寻踪异兽也困惑地打着转，鼻翼翕动，却失去了明确目标，只能对着“坠龙渊”方向不安地低吼了几声。
“可能是‘坠龙渊’那边的煞气干扰了吧。算了，去别处看看，那两个魔头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跑不远！”带队弟子挥了挥手，带着队伍转向了其他方向。
林凡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对危险的敏锐直觉，带着钱贝贝在崎岖的山路和密林中穿梭，避开了好几拨搜查的队伍。他手中的龟甲始终散发着微光，钱贝贝能感觉到，冥冥中似乎确实有一种力量在帮助他们避开最直接的威胁。
终于，在夕阳西下之时，他们来到了一处布满嶙峋怪石、煞气弥漫的山谷边缘。林凡在一块毫不起眼的巨石旁摸索了片刻，触动了某个机关，巨石下方竟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狭窄缝隙，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地下水流的声音和淡淡的凶煞之气。
“就是这里！前辈，跟我来，里面岔路多，小心。”林凡率先钻了进去。
钱贝贝背着龙奕煊，也弯腰进入。缝隙初极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竟是一个不算太小的天然石窟，一侧有地下暗河缓缓流过，河水漆黑，散发着寒意和煞气，但也很好地隔绝了内外气息。石窟顶部有裂缝透下微弱天光，内部干燥，角落甚至还有前人留下的简陋石床和火塘痕迹。
“这里应该安全了。”林凡松了口气，连忙帮着钱贝贝将龙奕煊小心地安置在石床上。
钱贝贝也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大口喘息，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但她顾不上休息，立刻又去查看龙奕煊的状况。
林凡在一旁，默默地将自己带来的那点可怜的资源放在旁边，然后开始检查石窟入口的隐蔽性，并尝试用周围能找到的材料，布置一些简单的预警机关。
看着少年忙碌而坚定的背影，钱贝贝冰冷绝望的心中，终于生出了一丝暖意和希望。
绝境之中，这份来自“气运之子”的坚定站队与倾力相助，如同黑暗深渊中透下的第一缕微光，虽然微弱，却指明了方向，给予了他们宝贵的喘息之机，也让她更加坚信，对抗那贪婪法则的道路上，他们并非孤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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