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把流民的破棉袄冻成硬壳，王凯刚蹲下身给孩童喂粟米粥，陶碗就被冻得粘住了嘴唇。孩子的母亲抱着另一个气息奄奄的幼女，袖口露出的胳膊瘦得像枯柴，指缝里还嵌着观音土的灰：“校尉老爷，阿妹昨天只啃了两口土，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华石蹲在旁边用银针扎患儿的足三里穴，额角渗着冷汗：“痢疾刚压下去，又添了虚劳。得用人参配黄芪才行，可咱们的药材只够再熬两剂。” 他掀开药箱，里面只剩些干枯的白头翁，根须上还沾着鹰嘴山的泥土 —— 那是墨渊生前藏在石缝里的存货。
“轰隆” 一声闷响从山上传来，墨辰的观星盘 “哐当” 砸在地上，铜针弯成了钩：“是投石机！张宝的追兵进山了！” 众人刚躲进岩壁后的藏兵洞，就见山下尘土蔽日，三百多黄巾兵举着 “太平道” 大旗冲锋，为首的汉子披着重甲，正是张宝麾下的校尉张牛角。
“守住洞口！” 周仓抄起新铸的机关盾，这盾牌按墨家图纸打造，内侧装着铜制弹簧，能缓冲巨石撞击。王凯却按住他的胳膊，指了指地上的陶瓮 —— 那是墨隐按《备城门》古法做的 “听瓮”，埋在地下三尺，能听见十里内的动静。
“他们在挖地道。” 王凯把耳朵贴在瓮口，清晰听见泥土翻动的声响，“张宝学了墨家的‘穴攻术’，想从后山挖洞绕过来。” 墨隐立刻掏出青铜令牌：“秘藏里有‘窑灶鼓囊’，能烧出浓烟灌进地道，再用转射机守洞口，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正布置机关时，藏兵洞深处传来咳嗽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铜杖走出，杖头缠着墨门标识的黑布，左眼蒙着的纱布渗着血迹：“老夫墨翟，守了秘藏二十年，张牛角这叛徒，当年还是我教他的穴攻术。” 老者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墨子?备穴》全卷，“按这法子改地道，能让他们自投罗网。”
这吴承恩式的奇遇让众人精神一振。墨翟领着墨门弟子改造地道，在洞壁凿出蜂窝状的气孔，每个气孔都对着预设的陷阱区。王凯则让华石把剩余的苦参熬成药汤，混进石灰粉：“等会儿把这‘毒烟’灌进地道，既能防痢疾传染，又能呛晕敌军。”
日头偏西时，听瓮里的声响突然变近。张牛角的声音隔着土层传来：“王凯那小子肯定在洞里等死，挖通后先杀流民，再抢图纸！” 王凯冷笑，让周仓把机关盾架在洞口，转射机的箭镞涂满浸过毒液的树脂 —— 这是他结合现代毒理学的改良，见血封喉只需三刻。
“轰” 的一声，洞壁突然塌开个大洞，黄巾兵举着火把涌进来，刚踏过门槛就触发了绊发机关。头顶的巨石砸落，砸扁了最前面的几个兵卒，后面的人想退，却被浓烟呛得直咳嗽。“是墨门的‘烟熏术’！” 张牛角嘶吼着要冲出去，却被周仓一盾拍在胸口，吐着血倒在地上。
清理战场时，周仓从张牛角怀里搜出个锦盒，里面竟是董卓的玉佩和一封密信，字迹与之前截获的一模一样：“若能夺得机关图纸，可许你冀州刺史之位，粮草已遣人送往下曲阳西坞。” 王凯捏着玉佩，历史脑库瞬间闪过记载：中平元年董卓击张宝兵败，正是靠贿赂宦官才免于治罪，原来早与黄巾勾结！
“校尉快看！” 赵五从俘虏身上搜出个布囊，里面全是小块的汉白玉，刻着 “曲阳窑” 三字。墨翟抚着石块叹息：“下曲阳盛产汉白玉，张宝把墨门弟子押去采石，说是要给张角造石像，实则是要造攻城的石弹。” 王凯心头一动，曲阳的石灰石正是制水泥的原料，若能掌控矿场，就能造出更坚固的防御工事。
正商议时，流民突然骚动起来。一个妇人抱着饿死的幼女哭倒在地，旁边几个流民正争抢半块发霉的饼子，指甲抠得鲜血直流 —— 这正是鲁迅笔下 “人相食啖” 的乱世缩影。王凯咬牙让赵五打开粮袋：“先给流民分粮，不够就把缴获的马料煮了！”
华石突然指着张牛角的尸体：“他腰间的药囊里有参片！” 众人撬开死者的嘴，果然发现藏在舌下的人参，虽只有手指粗细，却足够救那病危的幼女。王凯看着华石用银刀切片熬药，突然想起现代医学的静脉补液原理，让墨冶打造出中空的铜针，试着给患儿喂药：“这样药效更快。”
入夜后，墨辰的观星盘突然亮起，铜针指向西南方：“那里有火光，像是粮草焚烧的烟！” 王凯带人摸过去，见数十辆粮车正在燃烧，守粮的士兵穿着董卓军的铠甲，见人就砍。“是董卓的人！” 周仓一枪挑死为首的校尉，从他怀里搜出密令：“烧尽粮草，嫁祸王凯，董公自有妙计。”
“好个借刀杀人！” 王凯让人扑灭余火，抢救出半车未烧透的粟米和几箱药材，其中竟有大量的黄芪和当归。墨翟翻看药材的封泥，上面印着 “河东郡府” 的印记：“董卓这是把给张宝的粮草烧了，想让皇甫嵩以为是咱们干的。”
王凯突然有了主意，让赵五带着流民散布消息：“董卓与张宝勾结，烧粮嫁祸汉军，张角得天谴，董卓也快遭报应了！” 谣言像野草般蔓延，连附近的黄巾残部都听说了 “董贼通敌” 的事。墨隐则带着弟子修复粮车，把董卓的密信和玉佩藏在车底：“等皇甫嵩大军到了，自然会发现证据。”
黎明时分，藏兵洞传来欢呼。华石抱着痊愈的幼女走来，孩子的脸上有了血色，正啃着半块粟米饼：“药起效了！这些药材够治所有流民的病了。” 王凯看着流民们排队领粥的场景，炉火映着他们的笑脸，突然觉得墨渊的牺牲没有白费 —— 这乱世里，护住这些人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墨翟捧着《备穴》残卷走来，上面用朱砂补全了地道机关的图样：“下曲阳的矿场有天然溶洞，能改造成机关城的外围防线。张宝的主营就在矿场附近，咱们可以趁他没反应过来，先夺矿场。” 王凯展开地图，结合历史脑库的信息，标出张宝的布防弱点：“他的粮草被烧，肯定会去抢流民的粮，咱们正好设伏。”
周仓突然指着远处的山道，尘土中出现了汉军的旗帜：“是皇甫嵩的大军！” 王凯让人把董卓的密信和玉佩送到汉军大营，又让流民举着 “诛董贼，讨黄巾” 的木牌在路边迎接。皇甫嵩看到证据后震怒，当即下令：“王校尉，你带本部人马攻西坞，某亲率大军破张宝主营！”
出发前，墨翟把一枚青铜令牌塞给王凯：“这是墨家巨子令，矿场的墨门弟子见了令牌，会立刻倒戈。记住，机关城的核心是‘非攻’，若用它来滥杀无辜，老夫第一个不饶你。” 王凯握紧令牌，冰凉的铜面贴着掌心，突然明白 —— 枭雄之路不是一味杀伐，而是用实力守护想护的人，用智谋打破乱世的枷锁。
队伍出发时，流民们捧着晒干的苦参和粟米赶来，塞给士兵们当干粮。那个痊愈的幼女举着个泥捏的小人，送给王凯：“校尉哥哥，这个给你，能挡刀。” 王凯收下泥人，放进怀里，触感粗糙却温暖。
下曲阳的山影在晨雾中浮现，矿场的方向传来石匠的号子声。王凯拔出环首刀，刀光映着朝阳，也映着身后的士兵和墨门弟子。“周仓，带人死守矿道；墨隐，启动转射机；华石，守住流民营。” 他下令道，声音坚定，“今日，咱们不仅要夺矿场，还要让董卓和张宝知道，这巨鹿的天，该变了！”
刀出鞘的脆响划破晨雾，士兵们的呐喊声震山谷。王凯知道，这场仗不仅是为了夺取资源，更是为了在乱世中站稳脚跟，为了那些信任他的流民和弟子。而董卓与张宝的阴谋，不过是他枭雄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 这乱世棋局，他要亲手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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