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飞行(中间卡伦又发现了三处“潜力耕地”、五种“疑似高产野生植株”,并做了详细记录),熟悉的景色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最先看到的是那片标志性的、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刀刃草蔬菜墙”,像给农场围上了一条亮晶晶的腰带。接着,是治愈花田那片氤氲的、如梦似幻的淡紫色光雾。了望塔的塔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塔顶的信号水晶似乎感应到了飞船的靠近,开始有规律地闪烁起红绿黄三色交替的光芒——那是留守的老周他们设置的“欢迎回家”信号。
西瓜飞船还在减速下降,距离地面还有几十米高。
卡伦已经像壁虎一样整个人贴在了飞船舷窗上,整张脸都快压成平面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嘴里发出一连串完全不符合他威武外形的、叽叽咕咕的惊叹:
“那是蔬菜墙!哇!刀刃草的叶片排列好整齐!这反光角度……是特意修剪过的吧?为了最大化反射阳光干扰敌人视线?天才设计!”
“看那边!那片紫色的云!是治愈花田!颜色比我之前在神殿催生的鲜亮多了!规模也大!这得有多少株?能量波动好柔和!”
“广场上!广场上晾晒的是什么?黄澄澄一片!是麦子?还是豆子?颗粒饱满吗?芽率检测了没有?”
“还有那边!那个圆顶的建筑是温室吧?用的什么材料?透光率怎么样?有没有加温控符文?”
“快降落!快!我要下去看看!我要摸一摸那些土壤!我要闻一闻那些作物的味道!”
他激动得手舞足蹈,拍得飞船内壁咚咚响,整个船身都跟着微微摇晃。张昊在驾驶位赶紧喊:“卡伦大人!冷静!别拍!船体强度没问题,但平衡可能会受影响!我们马上就降落!”
飞船终于晃晃悠悠、但平稳地降落在了农场广场中央预留的停机坪上。舱门刚打开一条缝——
一道银灰色的身影如同出膛炮弹般射了出去!
“砰!” 卡伦落地时因为太急,加上不熟悉飞船出口高度,脚下一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标准的“平沙落雁式”,在广场坚硬的石板上滑出去一小段,扬起一小片灰尘。
但他根本顾不上疼,也顾不上狼狈,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广场旁边那个敞开大门的作物仓库,像饿了三天的狼看到了肥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去!
留守的几个队员正在仓库门口清点物资,只见一个身高两米多、穿着沾满泥污的残破银甲、头发乱得像鸟窝、眼神狂热无比的壮汉,张着双臂,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声,朝着他们……或者说朝着他们身后的仓库猛冲过来!
“敌袭——?!”一个年轻队员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举起了手里的草叉(仓库附近顺手拿的)。旁边经验丰富的老队员也赶紧摸向腰间的武器。
“住手!自己人!”林小满的声音及时从飞船上传来,他刚跳下飞船,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赶紧大喊,“那是卡伦!新来的!他就想看看种子!别紧张!”
“看……看种子?”举草叉的队员手僵在半空,看着已经冲到面前、但对他的草叉视若无睹、目光死死锁定仓库内那一袋袋种子的卡伦,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这架势……看种子?确定不是来抢粮的?
卡伦根本没理会旁边紧张的队员,他的全部心神已经被仓库里那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散发着生命气息的种子袋吸引了。他一个箭步跨进去,目光扫过,精准地落在了一袋颗粒格外饱满、散发着淡淡稻香的袋子上。
他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地捧起那袋水稻种子,双手微微颤抖。他解开袋口,抓了一小把放在掌心,凑到眼前仔细端详,甚至凑到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晚熟粳稻……这个品种……颗粒圆润,腹白小,色泽光亮……芽率估计能在九成五以上。”卡伦喃喃自语,专业术语脱口而出,听得旁边的队员一愣一愣的——这真是来看种子的?这眼神,这语气,比老把式还专业!
“小满兄弟!”卡伦猛地转过头,眼睛亮得吓人,捧着种子跑到刚走进仓库的林小满面前,“咱们什么时候种水稻?我已经想好改良方案了!这块地(他指指仓库外面,仿佛已经看到了万亩良田)的土质我看过了,属于中等偏上,但还有潜力!加些腐熟的稻草和咱们自产的平衡苗肥,深翻晒垡,把ph值稍微调一下,我敢保证,产量至少能提升三成!不,四成也有可能!”
林小满看着卡伦兴奋得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又看了看周围闻讯赶来的、脸上写满好奇和善意的农场伙伴们,终于忍不住和大家一起笑了出来。
刘芳婶端着一大盘刚切好的、冰镇过的甜瓜走过来,看到卡伦这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递过去一大块:“卡伦啊,先歇歇,吃块瓜解解渴。农场的地多着呢,够你种的。你看你这急吼吼的样儿,比当年小满刚圈下这块地、恨不得一夜之间全种满的时候,还上心十倍!”
卡伦接过瓜,也没客气,三两口啃完,清凉甘甜的汁水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点,但眼神里的火苗更旺了。他一把拉住林小满的胳膊:“走!小满!别歇了!带我去看看咱们的耕地!趁着现在太阳好,我先去把土壤情况摸清楚,赶紧规划翻地备种!时间不等人啊!”
林小满被他半拖半拽地拉到了农场边缘的田埂上。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
近处,是整齐的菜畦,各种蔬菜长势喜人,绿油油、水灵灵;稍远,是成片的麦田(还没到收割季),麦浪在微风中泛起轻柔的波纹;更远处,是果树林和特种作物区,影影绰绰,生机勃勃。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被太阳晒过后特有的芬芳,混合着青草和各式作物微微的气息,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卡伦站在田埂上,一动不动。风拂过他沾着泥土和草屑的头发,吹动他破损的衣角。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片充满生命力的景象,那双曾经充满杀伐和暴戾的眼睛里,此刻仿佛盛满了整片田野的绿意和阳光。
许久,他才轻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与坚定:
“这才是秘境……该有的样子。”
“以前的我,总觉得守护秘境,就是握紧武器,击退一切来犯之敌,用力量和恐惧划定边界。”
“现在我才明白……”他转过头,看向林小满,脸上露出了一个纯粹而温暖的笑容,“让每一寸土地都长出庄稼,让每一个生灵的碗里都有热饭,让田野里永远充满劳作的笑声和收获的希望——这才是最强大、最持久的守护。”
林小满也笑了,他拍了拍卡伦结实的臂膀(手感像拍石头):
“欢迎回家,卡伦大哥。”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的战场,也是你的乐园。”
“咱们一起,把这地种好。”
卡伦重重地点头,握紧了拳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无垠的绿色,仿佛已经看到了金秋时节,稻谷满仓的盛景。
他的农夫生涯,正式开始了!
而林小满的试验田,即将迎来它最大的挑战(或者说,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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