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过后,院落里依然喧闹。
却无法驱散恩科初试即将来临,笼罩在寒门士子心头的愈加明显的压力。
辰时三刻,院门外传来一阵甲叶碰撞声。
一名身穿青色官袍,面容严肃的中年官员,在一队府兵的簇拥下,缓步走入院中。
这便是临江郡主持此次初试的郡学学正,周博仁。
“肃静!”
府兵都尉厉喝一声,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考生们立刻噤声,神色紧张地看向来人。
周学正清了清嗓子,目光在院内上百名考生身上缓缓扫过。
“诸位皆是我大周的读书人,能通过资格初审,来到这里,已是殊为不易。”
“陛下圣明,为广开才路,特设恩科,此等恩典,尔等当好生珍惜。”
一番开场白后,他话锋一转。
“然,为国选才,非同儿戏。”
“四书五经,固然是立身之本,却非为官之全貌。”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什么意思?
难道这次不考经义策论了?
不等众人想明白,周学正便直接抛出了答案——
“经主考吴国公、副考柳大人议定,陛下钦准!此次恩科初试,不定题目,不定范围!”
“今日下午申时,考试正式开始!”
“考试内容共分三部分!”
“其一,自陈!介绍尔等之出身来历,所学所长,过往经历,以及对自身的评判,优点何在,劣势为何!”
“其二,观时!论述当今大周,内政外交,你认为最迫在眉睫,需立刻解决之难题为何?为何是此题,而非其他?”
“其三,献策!若尔等金榜题名,得入朝堂,为一方父母官,你将如何着手,解决你方才所言之难题?需有具体之法,而非空泛之谈!”
话音落下。
“哗!”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喧哗声冲天而起,即便有手按刀柄的府兵在侧,也无法压制。
“什么?不考四书五经?这……怎么考?”
“自我评判?这岂不是全凭考官喜好?毫无公平可言!”
“还有那什么时局难题……我等寒窗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何知晓朝堂大事?”
“完了!我准备了半年的经义策论,全白费了!”
哀嚎声,抱怨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绝大多数寒门士子,都是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这些人皓首穷经,将一辈子都耗在了故纸堆里,让他们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或许能说得头头是道。
可涉及到具体事务,评判自身优劣,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这和他们想象中的科举,完全是两码事!
人群中,张贺和刘凯两人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与措手不及。
背后雇主原本的计划,是利用统一的答案,制造一场规模浩大的“舞弊”案。
他们两个就是这个院子的“负责人”。
只要有足够多的人交上一模一样的卷子,再由雇主安插的足够分量的人,在成绩揭晓后提出质疑。
届时舆论引爆,民意汹涌,女帝震怒。
哪怕作为主考官的吴国公,想来也无法摆平此事,柳知絮这个副考官更是百口莫辩。
可现在,考试内容变成了这种极具个人色彩的论述。
每个人的出身经历都不同,对自身的评判更是千差万别。
怎么统一答案?
总不能让上百人都说自己是孤儿,擅长种地,认为最大的问题是蝗灾吧?
“周大人!学生有话要说!”
张贺急了,排开众人,对着周学正高声喊道。
“讲。”
周学正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大人,自古科举取士,皆以经义为本,策论为辅。如今临时更改考题,是否有违祖制?”
张贺的话,瞬间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引来一片附和。“况且,自我评判,时局论断,皆由审卷官主观评判。”
“我等寒门士子,既无背景,又无人脉,若因此被考官凭个人好恶黜落,岂非天大的不公?”
“对啊!太不公平了!”
“请大人三思!恢复经义考试!”
周学正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脸上竟显出明显的讥讽之色。
“尔等想要的公平,就是将圣贤书背得滚瓜烂熟,然后比谁的文章更花团锦簇吗?”
“一群连自己是谁,自己能干什么,国家需要什么都搞不清楚的废物,也配谈为国选才?”
他毫不留情的话语继续宣泄,“陛下要选的,是能吏,是干臣!不是一群只会在书斋里摇头晃脑的书呆子!”
“你们被评级审阅的试卷,此次审考官柳大人,将会抽取部分亲自复审,若是发现考官徇私舞弊,将严惩不贷!”
“现在还有半天时间准备,若是连这点应变之能都没有,还是趁早滚回乡去种地吧!免得将来入了官场,祸国殃民!”
“都尉!”
周学正不再理会众人,转向一旁的府兵头领,“派人看好他们,申时前,若有喧哗鼓噪,意图不轨者,直接剥夺考试资格,拿下问罪!”
“是,大人!”
府兵都尉轰然应诺。
周学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角落里。
“夫君,柳姐姐厉害呀,你昨日出发前提点她,今日便想出了具体办法。”
顾无双目光中满是赞赏。
“嗯,知絮这丫头,反应很快。”
李奕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不拘泥于形式,而是真正去思考初试的目的——筛选。
把那些只会死读书、心怀鬼胎、没有主见的,通通筛掉。
剩下的,哪怕才学稍有欠缺,却也是可塑之才。
天赋持续运转中,他清晰地感知到了院内几个关键人物的心绪变化。
张贺和刘凯二人,心中的焦急与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方舒此刻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与纠结,不像旁人那般惊慌,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解脱感。
这样的考题对他而言,似乎……并非坏事?
而那个程晓也很有趣。
这位心高气傲的才女,此刻秀眉紧蹙站在那里,原本清澈的双眸,此刻充满了震惊怀疑。
学正带着人前脚刚走,张贺和刘凯便立刻交换了一个眼色,朝着方舒走去。
“方兄,别来无恙啊。”
张贺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
方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书卷,想要避开他们。
“哎,方兄,别急着走嘛。”
刘凯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然后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考题是变了,但咱们的约定可没变。”
“你们……想做什么?”方舒的身体僵硬了。
“很简单。”张贺的笑容变得阴冷,“下午考试,你还是按照约定中的,写我们提供的内容!”
方舒浑身剧烈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你们疯了吗!这样临时改变考试内容,绝对是主考的吴国公觉察到了不对,你们还要顶风作案?!”
“我们疯没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敢不写吗?”
刘凯的手加重了力道,“你家老母亲,还有那个刚满十岁的妹妹……嘿嘿!”
“你们……无耻!”
方舒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眼赤红。
“我们这也是为你好。”
张贺直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脸,“写了,大家一起富贵,不写,我们加上你全家一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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