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联盟据点的灯火却比往常更加密集明亮。木子伊负手立于议事厅的望楼之上,夜风拂动他墨色的衣袍,猎猎作响。他深邃的目光穿透黑暗,仿佛能望见远方黑风峡即将燃起的烽火,更能感知到那潜藏在更深处、如同毒蛇般觊觎的阴冷视线。李明带回的情报,字字惊心,句句泣血,将一幅多方绞杀、暗流汹涌的凶险图景,清晰地铺陈在他眼前。
“内奸……‘暗鳞’……阵法弱点……‘源核’……” 木子伊低声咀嚼着这些关键词,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他身后,匆匆赶来的几位最核心的心腹——军师云渺、战部首座雷烈、影卫统领暗雪,以及刚刚包扎完毕、脸色依旧苍白的李明,皆肃然静立,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都听明白了?”木子伊没有回头,声音沉静如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盟主,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十倍。” 军师云渺率先开口,他手捻长须,素来从容的面容上也布满凝重,“灰道内部竟有‘暗鳞’这等隐藏至深的毒瘤,且与神秘组织沆瀣一气。鹰嘴涧……那里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正因如此,我们布置的兵力确实相对薄弱,若真有内应打开门户,后果不堪设想。”
战部首座雷烈,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汉子,此刻双目喷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娘的!背后捅刀子!盟主,给我一支精锐,我连夜去把鹰嘴涧清洗一遍,把那个吃里扒外的杂种揪出来碎尸万段!”
“不可。” 木子伊转过身,目光如电,“打草惊蛇,只会让敌人提前发动,或者改变计划。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敌人以为我们还蒙在鼓里。”
影卫统领暗雪,身形笼罩在黑色斗篷中,声音冰冷而缥缈:“盟主,暗雪请命,彻查鹰嘴涧及所有可能与外界有接触的守军、后勤、传令人员。内奸不除,如鲠在喉。”
木子伊点了点头:“准。但要秘密进行,范围控制在最小,动作要快,三日内必须有结果。暗雪,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遵命!” 暗雪躬身领命,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望楼的阴影中。
“李明,” 木子伊看向疲惫却眼神坚定的队长,“你们带回的情报至关重要。除了这些,关于神秘组织营地的布置、守卫规律、尤其是那座进行诡异仪式的营帐,还有那‘源核’的细节,你可还记得更多?”
李明努力回忆着,详细描述了那法阵的样式、流淌的银色液体、黑袍人的装束举止,以及那颗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晶体:“……属下虽不懂法术,但能感觉到,那仪式绝非正道,充满了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那颗晶体,似乎在不断汲取某种力量。”
军师云渺沉吟道:“汲取力量……‘源核’……莫非与传说中的‘天地灵枢’有关?若真是如此,他们的图谋恐怕不仅仅是击败我们和灰道终极联盟那么简单。此事必须立刻上报‘听风阁’,请阁中宿老研判。”
“立刻去办。” 木子伊果断道,随即目光扫向雷烈和李明,“正面战场,与灰道终极联盟的决战已不可避免,且时间就在三日后。如今我们腹背受敌,必须调整策略。雷烈,原定进攻方案作废。我们要变‘全力猛攻’为‘速战速决,重点破袭’。”
他走到厅内巨大的沙盘前,众人围拢过来。沙盘上山川地势、敌我标记一目了然。
“灰道终极联盟的‘玄龟’部,防御的确冠绝天下。” 木子伊的手指点在标有玄龟阵型的区域,“但他们并非铁板一块。根据李明带回的情报,神秘组织已知其阵法弱点。我们虽不知具体弱点何在,但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盟主的意思是?” 雷烈疑惑。
“他们以为我们会强攻硬撼,等待我们消耗,或者利用弱点做文章。那我们偏不遂他们的意。” 木子伊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云先生之前提到,其左翼由杂牌势力构成,凝聚力弱。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但也可能是陷阱。不过,结合神秘组织的阴谋来看,他们与‘暗鳞’勾结,意图在鹰嘴涧发难,那么正面战场,他们或许更希望我们与‘玄龟’部陷入缠斗,无暇他顾。”
他手指移动,落在灰道阵营右翼一处相对险峻,但并非主攻方向的地带:“这里,飞鸟渡。地势复杂,不便大军展开,却是奇兵突袭的好地方。‘玄龟’部重防御,机动性相对不足。雷烈,我命你亲率‘锋刃营’、‘疾风骑’两部精锐,偃旗息鼓,秘密运动至飞鸟渡附近山林潜伏。三日后决战号起,你不必管正面战场,直插飞鸟渡,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穿透敌阵,目标直指‘玄龟’部的指挥枢纽——‘镇岳台’!”
雷烈精神大振:“斩首行动?盟主妙计!‘玄龟’阵再强,指挥若乱,其阵自溃!只是……正面压力?”
“正面,由我亲自坐镇。” 木子伊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强大的自信,“我会率领主力,摆出强攻左翼的架势,吸引‘玄龟’部主力注意,为你的突袭创造机会。同时,这也是做给神秘组织和‘暗鳞’看的——让他们以为我们正按照‘常规’陷入苦战。”
“那背后偷袭之敌……”李明忍不住问道。
木子伊看向他,眼神带着期许:“李明,你的精锐小队此番立下大功,也最了解那股阴险的敌人。我命你为‘影牙’临时统领,可在联盟内任意挑选一百名好手,组成特战部队。你们的任务,不是死守某个地点阻击。”
他指向沙盘上联盟后方一片蜿蜒复杂的丘陵地带:“这里是‘回音谷’和‘乱石林’,是通往我们后方核心区域的必经之路,但也地势崎岖,易设埋伏。我要你们提前进入,不是构筑防线,而是化整为零,潜伏下来。你们不是盾,而是藏在阴影里的毒牙!当神秘组织和‘暗鳞’的人马以为前方空虚,大举通过时,我要你们从四面八方发起突袭、骚扰、切断补给、狙杀指挥官!用尽一切手段,迟滞他们,制造混乱,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为我们主力解决正面之敌后回援,争取最多的时间!”
李明听得心潮澎湃,这任务极其危险,却也最能发挥他们小队灵活机动的特长:“属下明白!定叫那些鬼祟之徒,未至营前,先损过半!”
“还不够。” 木子伊目光凝重,“鹰嘴涧是心腹大患。暗雪负责挖出内奸,但防御不能空虚。云先生。”
“在。”
“你持我令牌,连夜秘密调遣‘铁壁营’前往鹰嘴涧外围三十里的‘沉沙河’一带隐蔽待命。一旦暗雪清除内奸,或者鹰嘴涧有变,‘铁壁营’必须第一时间封锁洞口,将敌人堵死在涧内,或阻击于河岸!绝不能让这股敌人与正面偷袭之敌汇合!”
“是!” 云渺郑重接过令牌。
木子伊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此战,关乎联盟存亡。我们兵力处于劣势,且面临两面夹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环都至关重要。正面需迅捷如雷,背后需阴狠如蝎,内部需稳固如山。诸位,可有信心?”
“誓死追随盟主!粉碎阴谋!卫我联盟!” 雷烈、李明等人单膝跪地,声音铿锵,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好!” 木子伊扶起众人,“各自下去准备吧。记住,所有调动务必隐秘,决战之前,绝不能让敌人察觉我们的真实意图。尤其是你,雷烈,大军潜行,痕迹务必抹除干净。”
“盟主放心!”
众人领命而去,步伐匆匆却沉稳。木子伊再次独自立于沙盘前,灯火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沙盘上“黑风峡”、“鹰嘴涧”、“飞鸟渡”、“回音谷”这些标记,仿佛在抚摸一场即将到来的、无比凶险的棋局。
他知道,自己下的是一步险棋。集中精锐进行高风险突袭,正面承受巨大压力,后方几乎以空城计应对偷袭。任何一环出错,都可能满盘皆输。神秘组织那个诡异的仪式和“源核”,更是如同悬在头顶的未知利剑。
但若不如此,按部就班地与“玄龟”部硬耗,等到背后毒蛇露出獠牙,联盟将陷入真正的绝境。唯有以险招搏一线生机,在敌人自以为算尽一切时,出其不意,方有胜算。
“传令,” 他对着空寂的大厅轻声说道,暗处立刻浮现一名影卫的身影,“让‘青凰’各营主将,于子时来此,我有新的部署下达。另外,通知后勤总长,将所有库存的‘爆炎符’、‘疾风丹’、‘金刚散’优先配给‘锋刃营’、‘疾风骑’以及李明统领的‘影牙’部队。此战,资源向刀尖倾斜。”
“是!” 影卫领命消失。
木子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所有的犹豫、权衡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与决绝。他将作为联盟最坚固的盾,吸引最猛烈的火力,也为那几把最锋利的刀,创造一击致命的机会。
夜色更深,联盟据点却如同缓缓开动的精密战争机器,在无声中完成着战前的最后调整与部署。信鸽带着加密情报飞往神秘的“听风阁”;精锐部队借着夜色悄然离开营地,隐入茫茫山野;工匠们在隐秘处加紧赶制特殊的机关陷阱;暗影在联盟内部无声流动,筛查着可能的毒瘤……
一场决定命运的风暴,正在宁静的夜色下急速酝酿。木子伊的布局已然展开,但对手同样老谋深算。三日后的黑风峡,究竟会是联盟的绝地重生,还是坠入更深的深渊?那隐藏在最黑暗处的“源核”秘密,又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轰然引爆?一切,都等待着血与火的最终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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