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伊在狭窄的通道中左突右拐，身后灰道成员的呼喊声与脚步声如影随形。他的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就在他感到力竭之际，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刻痕——三道短横，一道长竖，正是灰道内部表示“安全通道”的暗号。
这记号新鲜，刻痕处的石灰还未完全脱落。木子伊心头一震：这绝不可能是偶然！难道真是内奸留下的陷阱？但身后追兵已至，他别无选择，只能顺着记号指示的方向奔去。
通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的铁门。木子伊猛地撞开门，发现自己闯入了一个宽敞但昏暗的大厅。这里显然是灰道成员平日聚集的场所，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酒精和汗液混合的酸腐气味。四周散落着歪斜的木桌长凳，墙壁上几盏油灯投下摇曳的光影，将整个空间笼罩在诡谲的氛围中。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追兵已如潮水般涌入门内，瞬间形成合围之势。为首的是雷豹的亲信刀疤李，此人左脸一道狰狞刀疤从眉骨划至嘴角，手中长刀寒光凛冽。
“跑啊？怎么不跑了？”刀疤李啐了一口唾沫，刀尖直指木子伊心口，“叛徒就该有叛徒的下场！”
木子伊背靠冰冷墙壁，强压下剧烈喘息，声音却异常清晰：“我若是警方的人，三个月前码头那批货被查时，为何要拼死护住？那一次我中了三枪，差点死在医院，这些你们都忘了吗？”
人群中有片刻寂静。几个老成员交换着眼神，有人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夜木子伊确实为掩护众人突围，险些丧命。
但一个尖细声音突然从人群后方响起：“苦肉计罢了！不用性命做赌注，怎么能取得雷爷信任？”说话的是个瘦高个，木子伊记得他叫侯三，平日最善逢迎。
木子伊目光如电直射过去：“侯三，那夜是你替我取的子弹。若我是警方的人，你会不知情？”
侯三脸色一白，支吾道：“我、我那是被你蒙蔽...”
“蒙蔽？”木子伊突然提高声量，“那上月在城南仓库，警方突然来袭，为何独独你提前告假？又为何事后在你床下搜出警方用的信号器？”
这话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侯三。刀疤李也皱起眉头：“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侯三顿时慌了神：“他血口喷人！那信号器明明...”话出口才觉失言，猛地刹住。
“明明什么？”木子伊步步紧逼，“明明该藏得更隐蔽？还是明明该早点处理掉？”
现场一片哗然。几个原本坚定的灰道成员开始犹豫，手中的武器微微垂下。刀疤李眼神狐疑地在木子伊和侯三之间来回扫视。
就在这关键时刻，大厅侧门突然被推开。孙莽缓步走出，身后跟着四个持枪心腹。
“好一番伶牙俐齿。”孙莽鼓着掌，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木子伊，你这些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配得上警方教你的手段。”
木子伊心一沉。孙莽此时出现，绝非巧合。
孙莽转向众人，声音陡然严厉：“侯三床下的信号器，是我派人放的！目的就是试探这个叛徒会不会借机诬陷他人——果然不出所料！”
这颠倒黑白的说辞让木子伊血气上涌：“你！”
“我怎么？”孙莽冷笑，“若非早有防备，岂不被你得逞？”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沓照片摔在桌上，“这些是你与警方联络的照片，背景可是警局大楼！还要狡辩吗？”
照片上清晰可见木子伊与一名穿警服者交谈的画面。人群顿时炸开，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不！那是伪造的！”木子伊急道，“上周二我整日都在码头清点货物，老陈、阿炳他们都可以作证！”
孙莽阴恻恻一笑：“巧了，老陈昨夜失足落海，阿炳今早突发急症住院——怕是没人能给你作证了。”
木子伊如坠冰窟。这分明是灭口！他环视四周，看到的多是怀疑与仇恨的目光，偶有几个面露迟疑的，也在孙莽的逼视下低下头去。
“给我拿下！”孙莽厉喝。
众人一拥而上。木子伊猛地踢翻身旁油灯，火焰瞬间沿着洒落的酒液蔓延，暂时阻住攻势。他趁机撞开身后一扇暗门，跌入另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比之前更加狭窄阴暗，腐臭味浓得令人作呕。木子伊踉跄前行，忽听前方传来细微响动。他警觉地贴墙而立，只见阴影中缓步走出一人——竟是本该在医院抢救的阿炳！
“伊哥...”阿炳面色惨白，腹部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孙莽要灭口...我拼死逃出来的...”
木子伊急忙上前搀扶：“到底怎么回事？那些照片——”
话未说完，阿炳突然暴起！手中匕首直刺木子伊心窝！
千钧一发之际，木子伊侧身闪避，刀刃仍划过肋下，顿时鲜血淋漓。他反手扣住阿炳手腕，猛地将其制在墙上：“为什么？”
阿炳惨笑：“我妻儿都在他们手里...对不住了伊哥...”说着突然咬破口中毒囊，七窍流血而亡。
木子伊松开手，心中悲愤交加。孙莽为了除掉他，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追兵声渐近。木子伊忍痛继续前行，在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往下的阶梯——那是通往灰道禁地的方向，平日里严禁入内。
阶梯尽头是一扇铁门，门上居然挂着崭新的锁。木子伊正欲强行破开，忽听身后传来孙莽的冷笑：“怎么不跑了？莫非这里有你想要的证据？”
木子伊缓缓转身。孙莽带着十余人堵住退路，每个人手中都端着枪。
“你处心积虑逼我到此，究竟想掩盖什么？”木子伊死死盯着孙莽。
孙莽笑容一僵，随即恢复如常：“死到临头还嘴硬。”他抬手示意，“开枪！”
就在此时，铁门突然从内打开！一道窈窕身影闪出，连续几个点射精准打灭油灯，整个空间瞬间陷入黑暗。
“走！”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木子伊只觉手腕被人抓住，猛地拽入铁门之后。
枪声在身后炸响，子弹噼里啪啦打在铁门上。木子伊被拉着在黑暗中疾行，终于忍不住开口：“山月？”
“闭嘴。”子山月声音冷峻，“你差点坏了大事。”
他们在迷宫般的密道中穿梭，最终停在一处隐蔽的洞穴。子山月点燃壁灯，昏黄灯光下，她秀美的脸庞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你可知那扇门后是什么？”她问。
木子伊摇头。
“是孙莽与境外毒枭交易的证据库。”子山月一字一句道，“他陷害你，不仅为夺权，更为掩盖自己才是真正叛徒的事实。”
她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今早截获的交易记录，涉及帮会半数以上头目。若曝光，灰道将彻底瓦解。”
木子伊接过文件，手指微微颤抖。他忽然明白，自己卷入的远非简单的权力斗争。
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整个洞穴为之震动。
“他们炸毁了通道。”子山月面色一变，“孙莽要孤注一掷了。”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火把的光亮逐渐逼近。木子伊与子山月背靠背而立，手中紧握武器。
“看来今天是难善了了。”木子伊苦笑。
子山月却微微勾起嘴角：“未必。我进来前，已经派人去请雷爷了。”
木子伊一怔：“雷爷不是重伤昏迷？”
“那是孙莽放出的假消息。”子山月眼中闪过锐光，“真正的雷爷，早在暗中调查孙莽了。”
喊杀声渐近，火光映照出无数晃动的黑影。木子伊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刀。
真相近在咫尺，而血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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