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归宁前夜,蜜语温言
离初六只剩两天,沈未央揣着红布包往娘家走时,日头刚过晌午。布包里是她连夜绣的荷包,一个绣了“平安”,给爹;一个绣了“康健”,给娘,针脚里都缠着她偷偷藏的念想。
崔杋跟在旁边,手里拎着个食盒,里面是刚出炉的桃花酥,还冒着热气。“张婶说这个酥软,叔和婶牙口不好,正合适。”他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食盒晃了,“要不要歇会儿?看你脸都红了。”
“不用。”沈未央加快脚步,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再过两天就要成亲,这次回娘家,倒像是偷来的片刻安稳,既盼着见爹娘,又怕他们念叨,眼角的余光瞥见崔杋被汗浸湿的领口,忍不住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擦擦吧,看你热的。”
帕子上的桃花绣了一半,粉线还缠着针脚。崔杋接过去,笨拙地擦着脸,却把帕子攥得紧紧的,像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到了娘家,大黄狗先摇着尾巴迎上来,围着沈未央的裤脚蹭来蹭去。沈母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看见他们就笑:“可算来了,你爹一早就蹲在门口盼呢。”
沈父果然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手里捏着旱烟杆,见了崔杋,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
崔杋赶紧坐下,把食盒递过去,手都有点抖:“叔,婶,这是未央做的桃花酥,你们尝尝。”
沈母打开食盒,酥饼的甜香立刻漫开来,她拿起一块递给沈父,自己也尝了口:“比镇上点心铺的还酥!未央这手艺,以后够你小子享福的。”
沈未央红着脸去灶房帮忙烧火,沈母跟进来,悄悄塞给她个小布包:“这是我攒的私房钱,你拿着。成亲后别太省着,该添置的就添置,受了委屈……”
“娘!”沈未央打断她,眼眶有点热,“崔杋不会欺负我的。”
“我知道他实诚,”沈母叹了口气,替她理了理鬓发,“但日子长了,难免有磕绊。记住,娘家永远是你的靠山。”
堂屋里传来沈父和崔杋的说话声,不知聊到了什么,沈父的笑声闷闷地传过来。沈未央往灶里添了根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脸上发烫——原来嫁女儿的滋味,是甜里裹着点酸,像她做的喜糖,酸得人眯眼,却甜得舍不得松口。
晚饭时,沈父难得喝了两盅酒,脸膛红扑扑的,拉着崔杋的手说:“未央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脾气倔,你多担待。”
“叔放心,”崔杋说得认真,“我会对她好的,一辈子都对她好。”
沈未央扒着碗里的饭,听着这话,鼻尖忽然有点酸。她想起他为她摘的第一朵桃花,为她削的第一个木盒,为她纳鞋底时拽线的认真,这些细碎的好,比任何誓言都让人踏实。
回程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崔杋手里拎着沈母给的腌菜坛子,沈未央走在旁边,手里捏着娘给的布包,沉甸甸的,像揣了整个娘家的暖。
“你娘真好。”崔杋忽然说,“比我娘还疼你。”
“你娘也疼你啊。”沈未央想起他偶尔提起的娘,那个在他小时候就走了的女人,“她要是在,肯定也盼着你成亲。”
崔杋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晚风带着麦田的清香,吹得两人的衣摆轻轻晃,像对依偎着的蝴蝶。
回到院里,张婶正指挥着几个婶子贴喜字,红通通的“喜”字贴满了门窗,连院角的桃树上都挂了两个,风一吹就簌簌响,像谁在偷偷笑。
“可算回来了!”张婶拉着沈未央的手,往她头上插了朵绢花,“试试这花,成亲那天戴正好。”
绢花是大红的牡丹,映得沈未央的脸格外艳。崔杋看着,忽然说:“比真花还好看。”
婶子们都笑起来,把他推到一边:“去去去,没见过世面,咱们未央戴啥都好看。”
夜里,两人坐在凉棚下收拾喜帕。竹桌上散落着各色丝线,崔杋笨拙地帮着缠线轴,把线绕得像团乱麻,引得沈未央直笑。
“别弄了,越帮越忙。”她接过线轴,指尖划过他缠错的线头,“明天要去请亲戚,得早点起。”
“我定了三个时辰的闹钟。”崔杋说得认真,像个准备赶考的书生。
沈未央被他逗笑了,抬头时却撞进他眼里,那里的光比天上的星子还亮。她忽然想起白天娘的话,想起爹红着的眼眶,想起手里沉甸甸的布包,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得一塌糊涂。
“崔杋,”她轻声说,“以后咱们常回娘家看看。”
“嗯。”他点头,往她碗里夹了块桃花酥,“等收了秋,我就套车,带你和叔婶去镇上看戏。”
凉棚外的虫鸣唧唧喳喳,月光透过竹缝落在喜帕上,把“百年好合”四个字照得明明晃晃。还有两天,还有两天就能把这些日子的盼头,都绣进喜帕里,藏进日子里,从此柴米油盐是暖的,春秋冬夏是甜的,因为身边有他,什么都不怕。
沈未央看着崔杋低头吃酥饼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两天的等待,像熬粥时最后那把火,慢一点,才能熬出最稠的甜。而她和他,就像这粥里的米和水,慢慢熬着,熬成了分不开的一碗暖。
窗外的喜字在风里轻轻晃,像在数着时辰,盼着那一天——唢呐声响,红毡铺路,她踩着他的脚印,走进一个有他的春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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