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炽阳与清凉
夏至的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把青风村烤得滚烫。田埂上的泥土被晒得发白，踩上去能感觉到灼人的温度，两界田的玉米苗已经长到一人多高，叶片舒展着连成一片浓密的绿荫，风过时，叶缝里漏下的阳光在地上晃成碎金；豆子藤蔓顺着竹竿往上爬，开出淡紫色的小花，藏在叶间，像星星落在了绿海里。
我和父亲在玉米地里开“散热沟”，用锄头在每行玉米间挖出浅沟，让空气能顺着沟流通，带走郁积的热气。“夏至热得凶，玉米最怕‘窝风’，”父亲抹着脸上的汗，汗珠滴在地上，瞬间就被晒干，“这沟就像给玉米开了天窗，能透透气，不然叶片容易被蒸坏。”沟边的泥土被翻上来，带着潮湿的凉气，和头顶的炽阳形成鲜明的对比。
星璃带着几个妇女在豆田边搭“遮阳棚”，用的是人界的芦苇席和异界的“反光膜”，席子挡阳光，膜能反射热量，棚下的温度比外面低了好几度。“这豆子花期怕暴晒，”星璃用绳子固定着席子，“晒狠了花就掉，结不了豆荚，得给它们遮遮阴。”她的手臂被晒得黝黑，却毫不在意，眼里只盯着那些淡紫色的小花，像在守护着易碎的星星。
母亲和岳母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做“夏至面”，用新磨的两生稻面粉擀面条，又摘了地里的黄瓜、番茄、脆晶菜做卤子，凉在井水里镇着。“夏至吃凉面，解热又爽口，”母亲把擀好的面条抖开，白花花的像银丝，“等会儿给地里干活的送去，让他们凉快凉快。”岳母则在煮“绿豆汤”，锅里放了百合、莲子和异界的“清凉草”，熬得稠稠的，冰镇后喝着，从里凉到外。
秦老汉坐在荷塘边的凉棚里，指挥着年轻人给果树浇水。凉棚是用荷叶和竹篾搭的，透着淡淡的荷香，他手里拿着个蒲扇，时不时扇两下，又看看田里的墒情。“这时候浇水得在早晚，”秦老汉对着对讲机喊，“中午浇，水一晒就烫，会伤根！用滴灌，别大水漫灌，省水还均匀。”荷塘里的荷叶被晒得打蔫，他让人把井水抽到荷塘里，给荷叶“降温”，水面立刻泛起一圈圈涟漪。
孩子们在荷塘边的树荫下玩“打水仗”，用竹筒做成水枪，吸满荷塘的水互相喷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彩，落在身上凉丝丝的。小胖墩被浇成了落汤鸡，却笑得最欢，举着水枪追着阿羽跑；阿羽则用能量控制水流，让水珠在半空变成小彩虹，引得孩子们围着他欢呼。
中午，日头最毒的时候，我们躲进豆田的遮阳棚里吃凉面。面条浸在冰水里，捞出来拌上卤子，咬一口，筋道爽滑，黄瓜的脆、番茄的酸、脆晶菜的鲜混在一起，把暑气都驱散了大半。“这棚子搭得值，”父亲吸溜着面条说，“不光豆子凉快，咱也能歇脚，不然这太阳底下，真待不住。”
父亲和星璃的阿爸在检查灌溉系统的滴灌带，有些带子被太阳晒得发脆，得及时更换。“这滴灌带得选耐晒的，”父亲指着新换的带子，“里面加了抗紫外线的材料，比普通的耐用一倍。”星璃的阿爸则在调试“智能浇水器”，设定好时间和水量，到点就自动喷水，“不用人盯着，到点就浇，省得大热天来回跑。”
星璃拿出《两界农事录》，在遮阳棚的阴影里记录：“夏至，玉米株高两米，叶片数十二片；豆荚坐果率百分之七十，遮阳后无落花；果园浇水完成，土壤湿度百分之六十……”她忽然指着玉米地的边缘，几只刺猬在树荫下钻来钻去，正啃食着地里的害虫，尖刺上沾着泥土，却灵活得很。
“它们也在帮忙呢，”星璃轻声说，“刺猬吃虫，还能翻松土壤，玉米长得更旺，这是大自然的默契。”
下午，太阳稍微斜了些，我们给玉米追“攻穗肥”，用的是人界的尿素和异界的“能量颗粒肥”，撒在散热沟里，随着滴灌的水流渗进土里。“这肥能让玉米穗长得更大更饱满，”父亲边撒边说，“就像给玉米添把劲，让它在最热的时候也能使劲长。”星璃则在豆田检查花荚，把掉落的残花捡起来埋进土里，“这些花能当肥料，一点不浪费。”
傍晚的田野，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玉米叶和豆叶在晚风中轻轻摆动，像在舒展被晒了一天的筋骨。荷塘里的青蛙开始鸣叫，萤火虫也亮了起来，在荷叶间飞舞，像撒了把流动的星。我和星璃坐在遮阳棚里，看着远处的人们扛着农具回家，凉棚里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星星落在了绿海里。
“你看这荫凉，”星璃望着棚外渐渐柔和的阳光，“是大家一起搭的棚、开的沟、浇的水，把炽阳挡在了外面，留下了这一片清凉。”
我望着那些在绿荫里生长的玉米和豆子，望着凉棚里晃动的人影，忽然明白，所谓的夏至炽阳，从来不是无法抵御的酷热，而是这共荫的清凉——你开沟散热，我搭棚遮阳；你浇水降温，我做面解暑；你用科技省劲，我用经验护苗，像这玉米叶与豆藤，在炽阳下互相遮挡，把两界人的心意，都变成了荫凉里的生机，等着秋天到来时，结出饱满的果实。
夜色渐浓，田野里的虫鸣越来越响，混着远处荷塘的蛙声，像一首清凉的夜曲。这共筑的荫凉，会在每个炎热的夏夜，悄悄守护着生长的希望，直到丰收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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