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甘霖与新绿
谷雨的清晨，青风村落下了一场酣畅的春雨，不是惊蛰时的细密，而是带着力量的甘霖，“哗啦啦”地打在育苗棚的玻璃上，又顺着棚檐汇成水流，在地上冲出小小的沟壑。两界田的新苗已经长到半尺高，稻苗舒展着嫩绿的叶片，麦秆顶着尖尖的穗芽，在雨里使劲儿地往上蹿，像一群抢着长大的孩子。
我和父亲在疏通田埂边的排水沟，雨水积多了容易淹苗，得让水流顺着沟往荷塘里排。父亲用铁锹把沟挖深半尺，我则在沟底铺了层异界的“透水石”，石头上有细密的孔洞，既能让水顺畅流过，又能过滤掉泥土里的杂质。“谷雨的水金贵，”父亲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得让它既能浇苗，又不涝根，这才叫会过日子。”
星璃带着几个妇女在给新苗追肥，用的是人界的草木灰和异界的“速长肥”，两种肥料混在一起，抓在手里潮乎乎的，带着草木的清香。“这肥得撒在苗根边，”星璃用手把肥料埋进土里，“离根太近会烧苗，太远又吸收不到，得拿捏好分寸。”她的指尖碰到稻苗的叶片，水珠滚落，叶尖立刻挺得更直了。
母亲和岳母在院子里晾晒刚采的“谷雨茶”，茶叶是清晨带露采的，嫩得能掐出水，摊在竹匾里，在屋檐下的穿堂风里慢慢舒展。“谷雨茶最养人，”母亲翻动着茶叶，“炒好后泡着喝，清火气，还能提神。”岳母则在炒茶锅里翻炒着茶叶，青绿色的叶子在高温下渐渐变成深绿，屋里飘满了醇厚的茶香。
秦老汉站在田埂上的了望台里，举着望远镜看墒情。了望台是用砖石砌的，上面装了异界的“湿度监测仪”，屏幕上能显示不同地块的土壤湿度。“东边的麦地湿度够了，”秦老汉对着对讲机喊，“西边的稻田还得再浇半小时，那边土硬，渗水慢。”他年轻时靠经验看天，现在有了仪器，更能精准把握农时。
孩子们在雨停后跑到田里，帮着大人们拔草。小胖墩拔起一棵狗尾草，举着当鞭子耍，被星璃笑着叫住：“别玩了，这‘涩拉秧’才是害草，缠着苗儿不让长，快把它拔掉。”阿羽则用能量轻轻一拂，杂草就从土里脱离出来，根须上还带着泥土，他把杂草扔进竹筐，说：“这些草可以喂牛羊，一点不浪费。”
中午，雨过天晴，阳光把田野照得发亮，新苗上的水珠在光里闪着彩，像撒了满地的碎钻。我们在育苗棚里给晚播的菜苗间苗，把长得过密的苗拔掉，留下粗壮的。“苗儿跟人一样，”父亲说，“得有空间才能长开，太挤了就都长不高。”间下来的小苗没浪费，母亲拿回去洗干净，用开水焯过，凉拌着当菜吃，带着淡淡的清苦，格外爽口。
父亲和星璃的阿爸在调试灌溉系统的智能阀，这阀门能根据监测仪的数据自动开关，不用再人工值守。“你看这阀，”星璃的阿爸转动着旋钮，“设定好湿度区间，低于这个数就自动浇水，高于就停，比雇人看着还靠谱。”父亲补充道：“还得定期检查管道，别让虫子咬了洞，漏了水可惜。”
星璃拿出《两界农事录》，蹲在田埂边记录：“谷雨降雨量五寸，稻田湿度七十，麦地湿度六十五；稻苗株高七寸，麦秆三叶一芯；谷雨茶炒制完成，含水率百分之八……”她忽然指着远处的荷塘，荷叶已经铺满了水面，几只白鹭落在叶上，正低头啄食水里的鱼虾，画面静得像幅画。
“这甘霖不光养苗，还养鱼虾呢，”星璃笑着说，“等夏天，这荷塘就能收藕、捕鱼，又是一季收成。”
下午，我们在稻田里插秧。早稻是直播的，晚稻则要移栽，用的是两界合制的插秧机，前面的机械手从秧盘里取苗，后面的传送带把苗栽进田里，行距株距分得整整齐齐。“这机器一天能插十亩，”父亲站在田埂上看着，“比以前人工插秧快多了，还不用弯腰受累。”星璃则在检查插好的秧苗，把歪了的扶直，“栽得稳，根才能扎得牢。”
傍晚的田野，新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一片绿色的波浪。荷塘里的青蛙“呱呱”叫着，和着远处的鸡鸣犬吠，凑成了热闹的田园曲。大家坐在田埂上歇脚，手里捧着母亲泡的谷雨茶，茶香混着泥土的气息，让人浑身舒畅。
“你看这新苗，”星璃望着田里的绿浪，“喝足了谷雨的水，施够了肥，用不了多久就能封行，把田地盖得严严实实。”我点头，看着夕阳给新苗镀上金边，忽然明白，所谓的谷雨甘霖，从来不是偶然的馈赠，而是这共滋的新绿——你疏沟引水，我追肥拔草；你调试设备，我细心栽秧；你用经验护苗，我用科技增效，像这雨水与土地，在默契的配合里，让每一寸新绿都长得扎实，长得旺盛，朝着丰收的方向，稳步生长。
夜色渐浓，灌溉系统的智能阀还在偶尔“滴答”作响，给干渴的地块补充水分。这甘霖滋养的不只是禾苗，还有两界人共同的希望，在这片土地上，悄悄扎根，静静生长，等着盛夏的繁茂，等着金秋的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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