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晨光还是老样子，斜斜漫过老街的瓦檐，把梧桐茶馆的木门染成暖金色。林墨正踩着梯子修屋顶的破洞，苏清沅站在下面递瓦片，手里还攥着块刚买的糖糕，时不时喊一声：“慢点，别踩空了！”
风卷着梧桐叶落在林墨肩头，他低头看向苏清沅，她的马尾被风吹得晃，算盘银链上的梧桐叶吊坠闪着光——那是他在澳门磨的象牙坠，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像颗落在凡间的星。“知道啦，”他笑着咬了口她递上来的糖糕，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等修完屋顶，我们就把茶馆里的旧八仙桌擦出来，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地方。”
从马尼拉回来已经半个月，父母暂时住在老街的民宿，说要让他们俩先“折腾自己的小日子”。林墨和苏清沅没急着去想千王大会的事，反而一头扎进了梧桐茶馆的翻新里——刷木门、补屋顶、换窗纸，连门口的老梧桐树都修剪了枝桠，活像要把二十年前的时光，一点一点补回来。
“对了，”苏清沅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昨天整理我妈带回来的旧箱子，找到这个。”布包里是个青瓷茶罐，罐身上画着梧桐叶，打开来，里面装着半罐龙井，茶叶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我妈说，这是当年你爸送给她的，说等以后有了茶馆，要一起泡给彼此喝。”
林墨从梯子上下来，接过茶罐，指尖抚过罐身的梧桐叶——和怀表上的标记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密信里父亲写的“乾坤配非仅赌术，更是心照不宣的守护”，原来早在二十年前，他们的父母就用一罐龙井，藏下了这样温柔的约定。“那今天就泡了它，”他拉着苏清沅往茶馆里走，“我们替他们，喝这杯迟到二十年的茶。”
茶馆里的八仙桌刚擦干净，木头上还留着旧年的纹路。苏清沅烧水泡茶，林墨坐在旁边翻找父母留下的旧物——从马尼拉带回来的牛皮箱里，除了航海日志，还有本泛黄的笔记本，是苏清沅母亲的，里面记着当年的日常：“今日建军教我记牌，他说我记牌比他听声还准，以后要一起当‘乾坤配’”“清沅今天笑了，像极了院子里的牵牛花”……
“你看这个，”林墨把笔记本递给苏清沅，里面夹着张小小的合影——是林墨父亲和苏清沅母亲坐在梧桐树下，手里拿着两杯龙井，笑得眉眼弯弯。苏清沅的指尖轻轻碰过照片，眼泪突然掉在纸页上，却笑着说：“他们当年，一定很幸福吧。”
“会比他们更幸福的。”林墨伸手帮她擦去眼泪，掌心贴着她的脸颊，温温的。窗外突然传来馄饨摊老板的喊声：“清沅丫头！墨小子！帮个忙呗！”
两人跑出去，才知道老板的账本丢了——早上收摊时还在，回来就没了，里面记着老主顾的欠账，要是丢了，损失可不小。“别急，”林墨蹲下身，看了看馄饨摊周围的地面，“账本是布面的，摩擦地面会有‘沙沙’声，我们听听看。”
苏清沅也蹲下来，帮着梳理线索：“早上来买馄饨的有三个人，王大爷、李婶，还有个穿灰衣服的年轻人——王大爷腿脚不好，走得慢；李婶拎着菜篮，腾不出手；只有那个年轻人，手插在口袋里，形迹有点可疑。”
林墨点头，顺着年轻人离开的方向走，侧耳听着地面的声响。走到巷口的垃圾桶旁时，他突然停住——听见垃圾桶里传来布面摩擦塑料的声音，很轻，却逃不过他的“听声辨位”。“在这儿！”他伸手掏出账本，布面上还沾着点油污，正是老板的那本。
老板感激得直作揖，非要塞给他们两碗馄饨。林墨和苏清沅坐在摊前，看着热气腾腾的馄饨，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赢了赌局还踏实。“以后要是不想去千王大会，咱们就守着茶馆和馄饨摊，好不好？”苏清沅舀了一勺馄饨，抬头看向林墨，眼里满是期待。
“好，”林墨点头，帮她把碗里的香菜挑出来——他记得她不爱吃香菜，“千王大会只是个名头，我更想和你一起，每天喝甜龙井、吃糖糕，守着咱们的小茶馆。”
傍晚的时候，父母来茶馆看他们。林墨的父亲看着修好了的屋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当年我和你妈也想把茶馆修好，没想到现在，倒是你们替我们完成了心愿。”苏清沅的母亲则拉着苏清沅的手，看了看她手腕上的红绳手链，又看了看林墨，眼里满是笑意：“清沅，墨儿是个靠谱的孩子，以后你们要好好的。”
夕阳西下时，一家人坐在梧桐树下喝茶。林墨掏出怀表，打开来，里面的密信和照片在夕阳下泛着暖光。他把怀表递给苏清沅，轻声说：“这个给你，以后由你来保管我们的回忆。”
苏清沅接过怀表，贴在胸口，抬头看向林墨。夕阳落在他的脸上，能看见他眼底的认真。她突然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耳尖红得像天边的晚霞：“林墨，我想和你一起，把这茶馆开一辈子，把我们的故事，也写一辈子。”
林墨的心跳猛地加快，他伸手把苏清沅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风：“好，一辈子。不管是千王大会，还是柴米油盐，我都陪你。”
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为他们鼓掌。远处的糖糕摊传来叫卖声，馄饨摊的热气还在飘，茶馆里的龙井香漫出来，混着夕阳的暖意，把整个老街都裹进了温柔里。林墨知道，他再也不是那个在巷口“碰瓷换钱”的小老千了——他有了爱的人，有了家，有了值得用一生去守护的时光。
夜色渐深时，林墨和苏清沅坐在茶馆里，点着盏老灯，一起翻看那本旧笔记本。苏清沅突然指着其中一页，笑着说：“你看，我妈写‘希望清沅以后能遇到一个人，会记得她不爱吃香菜，会给她买甜豆浆’——这不就是你吗？”
林墨笑着把她揽进怀里，灯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怀表放在手边，里面的密信安静地躺着。他知道，未来的路还长，但只要身边有苏清沅，有家人，有这满巷的烟火气，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千王之王的称号或许耀眼，但比起这些，他更想要的，是和苏清沅一起，在南城的老巷里，守着一屋茶香，过完这平淡又温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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