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外界的喧嚣、爆炸、金铁交鸣,乃至殷通最后决绝的背影,都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永恒的、沉重如实质的死寂。
阮桀与玉树站在门内,手中的火折成为唯一的光源。微弱跳跃的火光仅能照亮身周三尺,再往外,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黑暗并非纯粹的黑,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墨色,吞噬着光线,也吞噬着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极其复杂的味道:千年尘土的腐朽气息、水银挥发的金属腥气、某种特殊油脂燃烧后的焦糊味,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专属于古墓的死亡气息。
温度低得可怕。尽管穿着徐无鬼准备的厚实衣物,两人仍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那寒意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带着阴煞属性的、能够侵蚀生机的冰冷。阮桀立刻运转先天一炁,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体气罩,才勉强抵御住寒意的侵袭。
“此地阴煞之重,远超外界寒泉。”玉树低声道,声音在封闭的空间中产生轻微的回响,显得格外空灵,“始皇帝以水银为江河湖海,以明珠为日月星辰,欲在死后依旧统御一方天地。但这些布置历经数十年阴气浸润,恐怕已生出不祥之变。”
她接过阮桀手中的火折,举高照向四周。火光摇曳,勉强映出他们所处的环境——这是一条宽阔的甬道,宽约三丈,高约两丈,地面、墙壁、顶部皆以巨大的青色条石砌成,石块之间严丝合缝,连刀片都难以插入。石面打磨得极其光滑,反射着幽暗的火光,形成无数扭曲的光影。
甬道向前延伸,隐入黑暗,不知通向何处。两侧石壁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处凹槽,槽内原本应放置长明灯,但此刻只剩干涸的灯盏和凝固的灯油。偶尔有几盏灯还残留着微弱的荧光,那是磷火,在黑暗中幽幽闪烁,如鬼眼窥视。
“看地面。”阮桀忽然蹲下身,手指拂过石面。
青石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粉末,粉末中混杂着一些细小的黑色颗粒。阮桀捻起一点粉末,在指尖搓了搓,又凑到鼻尖轻嗅。
“是骨灰。”他沉声道,“混合着焚烧后的香料与某种矿物的碎屑。”
玉树面色凝重:“始皇陵修建时,据说殉葬者数以万计。这些骨灰,恐怕是当年工匠或殉葬者的遗骸,被碾碎后撒入地宫,作为某种仪式的组成部分。”
两人继续前行。甬道笔直向前,走了约百步,前方出现一座石桥。桥下并非流水,而是一条宽约两丈的沟渠,渠内流淌着银白色的液体,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液体流速缓慢,表面不时冒出气泡,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浓郁的金属腥气。
“水银。”玉树屏住呼吸,“《史记》载,‘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这便是地宫中的‘江河’了。”
阮桀仔细观察,发现水银渠并非自然流淌,渠底隐约可见某种机械结构的轮廓——齿轮、连杆、活塞,以青铜铸造,虽历经岁月,仍保持着基本形态。这些机关显然是为了让水银循环流动而设计,但此刻大多已停滞,只有少数还在极其缓慢地运转,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在死寂的地宫中格外刺耳。
走过石桥,甬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很陡,石阶上布满湿滑的苔藓,稍有不慎便会滑倒。阮桀不得不放慢速度,一手扶着冰冷的石壁,一手举着火折探路。
越往下走,阴煞之气越重。阮桀体表的先天一炁护罩开始承受压力,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与无形的阴煞相互抵消。玉树的情况更糟,她修为未复,只能以残存真气勉强护住心脉,脸色已有些发青。
“服下这个。”阮桀从怀中取出殷通给的玉盒,打开盒盖。那滴金色的“阳泉之精”在黑暗中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将周围三丈照得一片明亮。
玉树摇头:“此物珍贵,应用在关键时刻。我还能撑得住。”
阮桀也不勉强,将玉盒小心收起。他心中清楚,阳泉之精只有一滴,必须用在最危急的时刻。
又走了约一刻钟,前方甬道终于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面巨大的石壁,壁上雕刻着一幅完整的“九州山河图”。图中以浮雕形式展现了大秦帝国的疆域:西起陇西,东至大海,北抵长城,南达百越。山脉、河流、城池、关隘,无不精雕细琢,栩栩如生。最令人震撼的是,图中一些主要河流的河道,竟然真的镶嵌着流动的水银,在火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仿佛真的江河在奔流。
但石壁前,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站立着两尊巨大的雕像。
雕像高约两丈,通体以青铜铸成,表面布满墨绿色的铜锈。它们并非人形,而是某种融合了人与兽特征的奇异生物:虎首人身,背生双翼,足为牛蹄,手为鹰爪。雕像双目以某种红色宝石镶嵌,在火光下泛着幽幽血光,仿佛活物般俯视着来者。
两尊雕像一左一右,守护着石壁中央——那里并非实心墙壁,而是一道隐蔽的暗门。暗门与石壁完全融为一体,若非门缝处透出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石壁材质的光泽,根本无从发现。
“这是‘穷奇卫’。”玉树声音有些发颤,“《山海经》载,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秦宫秘府禁物录中提到,始皇帝曾命方士以秘法炼制‘青铜神卫’,镇守地宫要害。这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阮桀凝视着雕像。他能感觉到,这两尊青铜雕像并非死物。它们体内,蕴藏着某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与阴煞之气同源,却又更加凝练、更加暴戾。显然,这是以阴煞为能源驱动的某种机关傀儡。
“如何通过?”他问。
玉树仔细观察石壁与雕像的布局,忽然指着九州图中“骊山”所在的位置:“你看那里。”
骊山的位置,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火折的光芒。玉树走近细看,发现晶石上隐约有字迹——是极小的篆文,环绕晶石排列成一圈。
“以血为引,以炁为钥,穷奇睁目,天门洞开。”她轻声念出。
“需要血和气?”阮桀皱眉。
“恐怕是殷氏血脉与先天之炁。”玉树苦笑,“殷通公子让我们来此,必然考虑到这一点。他给你阳泉之精,或许不仅是疗伤,也是让你能以先天之炁模拟殷氏血脉的气息……”
话音未落,身后甬道深处,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那脚步极其缓慢,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上,震得地面微微颤动。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仿佛有巨物在拖拽着沉重的锁链。
两人同时转身,火折的光芒照向黑暗深处。
一个庞大的身影,正从甬道尽头缓缓走来。
那身影高达三丈,几乎触及甬道顶部。它同样由青铜铸造,但形态更加狰狞——三头六臂,每颗头颅都面目扭曲,六只手臂各持刀、剑、斧、戟、鞭、锤六种兵器。身躯表面布满伤痕与凹陷,显然曾经历过惨烈的战斗。最可怕的是,它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洞内漆黑一片,隐约可见某种类似心脏的机械结构在缓慢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浓烈的阴煞黑气。
“这是‘刑天卫’!”玉树脸色煞白,“比穷奇卫更高阶的青铜神卫!它怎么会在这里?按照秘录记载,刑天卫应镇守地宫最核心的‘始皇玄宫’才对!”
青铜巨人已走到石桥处。它六只手臂中的巨斧猛然挥下!
“轰!”
石桥应声而断!碎石飞溅,水银四溢。巨人毫不停留,踏着破碎的桥面继续前进,沉重的脚步震得整个甬道都在颤抖。
“它发现我们了!”阮桀一把拉住玉树,冲向石壁前的穷奇卫,“快!开启暗门!”
玉树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抹在骊山位置的黑色晶石上。鲜血渗入晶石,晶石表面立刻泛起暗红色的光芒。
“以炁为钥!”她急道。
阮桀将手掌按在晶石旁,催动先天一炁渡入。银白色的气流顺着石壁纹路蔓延,迅速点亮了整个九州图。图中那些水银河流开始加速流动,发出“哗哗”的声响。
两尊穷奇卫的红色宝石眼眸,骤然亮起!
“吼——”
低沉的咆哮声自青铜雕像内部传出。它们开始活动——先是头颅缓缓转动,猩红的眼眸锁定阮桀与玉树;接着是手臂抬起,锋利的鹰爪张开;最后,背部的青铜羽翼猛然展开,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
但它们并未攻击,而是转身面向石壁,六只手臂同时按在暗门周围的六个凹槽上。
“咔咔咔咔……”
机关转动声密集响起。暗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螺旋阶梯。阶梯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深处漆黑一片,有更加浓郁的阴煞之气涌出。
“走!”阮桀推了玉树一把。
两人先后钻入暗门。就在玉树踏入阶梯的瞬间,一尊穷奇卫忽然转身,鹰爪如电般抓向她后背!
阮桀反应极快,反手抽出玄铁短刀,一刀斩在鹰爪上!
“铛!”
金铁交鸣,火花四溅。鹰爪被挡开,但阮桀也被巨力震得虎口崩裂,短刀脱手飞出。他借力向后一跃,落入暗门之中。
“轰!”
暗门在他们身后迅速合拢,将穷奇卫的咆哮隔绝在外。但两人能听到,门外传来更加剧烈的撞击声——是刑天卫到了,它正在与穷奇卫交战!
“快走!”阮桀顾不上伤势,拉着玉树沿螺旋阶梯向下狂奔。
阶梯陡峭曲折,不知有多少级。两人不敢停留,只能拼命向下。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声、慌乱的脚步声,以及阶梯下方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流水声。
跑了约莫半刻钟,阶梯终于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一个洞口,洞外有幽蓝色的光芒透入。
两人冲出洞口,眼前景象让他们同时停下脚步。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恢宏到近乎神迹的地下空间。
空间呈半球形,穹顶高达数十丈,顶部镶嵌着无数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排列成周天星宿的图案,星光闪烁,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幽蓝。地面平坦如镜,以黑色大理石铺就,石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的星辰,形成一种天地倒悬的奇幻景象。
最震撼的,是空间中央。
那里有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呈九层阶梯状,每层都雕刻着不同的神兽图腾。祭坛顶端,并非供奉神像,而是悬浮着一座微缩的宫殿模型——那模型完全按照咸阳宫的形制缩小,宫阙楼台、廊庑复道,无不精雕细琢,甚至连宫墙上巡逻的兵士雕像都清晰可见。
但这座微缩宫殿,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水晶罩中。水晶罩表面流动着七彩光华,光华形成复杂的符文,不断明灭闪烁。而在水晶罩下方,祭坛基座周围,环绕着九条青铜巨龙,龙口大张,分别对准九个方向。
每一条龙的龙口,都在源源不断地喷涌出银白色的水银。水银并非随意流淌,而是沿着地面上预先开凿的沟渠,流向空间的各个角落,形成一幅完整的“水银江河图”。这些沟渠纵横交错,最终汇入空间边缘一处深不见底的黑洞中,循环往复。
而在水银江河之间,矗立着无数兵马俑。
这些陶俑与后世发现的兵马俑不同,它们并非排列成军阵,而是以某种玄奥的方位散布在各处。有的持戟肃立,有的挽弓欲射,有的驾车前驱,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更诡异的是,每一尊陶俑的眼眶中,都镶嵌着两枚黑色的晶石,晶石在夜明珠光下泛着幽深的光泽,仿佛真的有眼睛在凝视着闯入者。
“这才是真正的始皇地宫核心。”玉树的声音带着颤抖,“《史记》所言‘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原来并非虚言。”
阮桀的目光却落在祭坛正前方。那里竖立着一面高达三丈的青铜碑,碑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篆文。他走近细看,碑文开头赫然是:
“朕统六国,天下归一,筑长城以镇九州龙脉,卫我大秦、护我社稷。朕以始皇帝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字迹铁画银钩,霸气凛然,虽是刻在青铜之上,却仿佛有金戈铁马之气扑面而来。
但碑文的后半部分,字迹变得潦草扭曲,内容也诡异起来:
“……徐福东渡,求长生药未果。卢生献图,言骊山有阴泉阳泉,得之可掌生死、逆阴阳。朕命发七十万刑徒,穿山凿陵,欲取双泉。然阴泉易得,阳泉难寻。地脉震动,阴煞外泄,工匠死者相枕。卢生言,需以‘巫诅之儡’为钥,以殷氏血脉为引,方可在月蚀子时开启阳泉之门……”
看到这里,阮桀与玉树同时色变。
殷氏血脉!
原来殷通家族被卷入此事,并非偶然。他的父亲殷尚当年任咸阳令,或许正是因为知晓了地宫的秘密,才遭人构陷。
碑文继续:
“……然朕时日无多。双泉未得,大限将至。朕命将作少府,以阴泉之水混合水银,铸‘青铜神卫’九尊,镇守地宫九门。又以阳泉之精一滴,封于玉盒,待后世有缘者得之……若后世有人持儡入宫,可见此碑。得阳泉之精者,需在月蚀子时,以儡为钥,以血为引,开启阳泉之门。门开之后,可得……”
后面的文字被硬生生刮去,只留下凌乱的刻痕。显然,有人不愿让后世知晓阳泉之门的秘密。
“月蚀子时……”阮桀抬头望向穹顶的星辰图案。那些夜明珠排列的星宿位置,与真实星空完全对应。此刻,“月亮”的位置正处于“角宿”与“亢宿”之间,按照星象推算,距离下一次月蚀,还有四个时辰。
正是今夜子时!
“殷通说必须在子时前到达阳泉,否则阴煞潮汐爆发……”玉树脸色苍白,“原来指的是月蚀引发的阴煞暴动!”
话音未落,空间边缘忽然传来沉重的撞击声!
“咚!咚!咚!”
那声音来自他们进入的洞口方向。紧接着,洞口处的石壁轰然碎裂,一个三头六臂的庞大身影硬生生挤了进来!
刑天卫!
它胸口的空洞中,阴煞黑气如火焰般燃烧。六只手臂中的兵器,已有三件折断,但它依旧气势骇人。在它身后,两尊穷奇卫的残骸散落一地——显然,刚才门外的战斗,它以绝对优势碾压了穷奇卫。
青铜巨人猩红的眼眸扫视整个空间,最终锁定在祭坛前的阮桀与玉树身上。
“吼——!”
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大踏步冲来!每一步都震得地面颤动,水银四溅。
“退!”阮桀拉着玉树向祭坛后方躲避。
但刑天卫速度极快,六只手臂同时挥动,刀剑斧戟如狂风暴雨般砸下!
阮桀不得不放开玉树,全力施展身法躲避。他伤势未愈,动作远不如平时灵活,几次险些被兵器扫中。玄铁短刀已失,他只能以掌风拳劲周旋,但先天一炁消耗极快,不过几个回合,已是险象环生。
玉树咬牙,从怀中取出那枚“巫诅之儡”。箱盖上的封印符文在阴煞环境中自动亮起,雕像表面的鳞片开始微微蠕动。
“你想做什么?!”阮桀大惊。
“以儡制儡!”玉树低喝,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雕像上。
“嗤——”
鲜血被雕像迅速吸收,暗红色的宝石眼眸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雕像表面的鳞片符文全部亮起,那些触须状的部位疯狂生长、延伸,瞬间化为数十条黑色触手,如毒蛇般扑向刑天卫!
触手缠上青铜巨人的手臂、腿部、脖颈,疯狂收紧。刑天卫发出愤怒的咆哮,六只手臂疯狂挥舞,斩断了一条又一条触手。但触手似乎无穷无尽,断裂处立刻再生,且每一条触手都带着强烈的阴煞侵蚀之力,所缠之处,青铜表面迅速浮现出黑色的锈迹。
趁此机会,阮桀拉着玉树冲向祭坛。
九层阶梯,每一层都高达三尺。两人全力向上攀爬,身后是刑天卫与邪儡触手的激烈缠斗。青铜碎裂声、金属摩擦声、阴煞爆鸣声混杂在一起,在整个空间回荡。
登上祭坛顶端,两人终于看清了那座微缩咸阳宫的全貌。
宫殿模型栩栩如生,甚至连宫墙上巡逻兵士的表情都清晰可见。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宫殿正殿“冀阙”前,摆放着一个玉石托盘,托盘上,静静躺着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钥匙。
钥匙造型古朴,柄部雕刻着一条盘绕的应龙,龙口衔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金色晶石——与阳泉之精的晶石一模一样。
“这是阳泉之门的钥匙?”玉树伸手欲取。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钥匙的瞬间,整个祭坛忽然剧烈震动!
穹顶的夜明珠星辰开始快速移动、重组,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图案中央,“月亮”的位置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白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笼罩了整个祭坛。
白光中,一个威严而苍老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
“后世之人,既至此处,可见朕之留言。阳泉之门,需以儡为钥,以血为引,以月蚀为时。然阳泉之秘,关乎天地平衡,非有缘者不可得。尔等若能通过‘九宫试炼’,方可取得钥匙,开启阳泉之门。若不能,便永葬于此,与朕同眠。”
声音落下,白光骤敛。
阮桀与玉树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已被困在祭坛顶端。九层阶梯的每一层,都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光幕上流转着不同的图案——有的是火焰滔天,有的是冰封万里,有的是刀山剑林……
九宫试炼。
而下方,刑天卫已挣脱了邪儡触手的束缚,正一步一步踏向祭坛。它胸口的空洞中,阴煞黑气已凝聚成实质,形成一个狰狞的鬼面。
更远处,那些散布在水银江河间的兵马俑,眼眶中的黑色晶石逐一亮起,它们开始活动——缓缓转头,抬起手臂,迈开脚步,如一支苏醒的亡灵大军,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时间,还有四个时辰。
子时将至,阴煞潮汐将起。
而他们,被困祭坛,前有九宫试炼,后有青铜神卫与陶俑大军。
绝境。
阮桀深吸一口气,看向手中的玉盒。那滴金色的阳泉之精,在幽蓝的星光下,泛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
“只能一试了。”他沉声道。
玉树点头,握住他的手臂。两人同时踏向第一层光幕——
火焰,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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