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舰队穿越星门的瞬间，猎户座旋臂边缘的景象像一幅被恶意涂抹的星空画卷展现在眼前。这里本该是璀璨的星云和年轻的恒星，但现在，三百万艘混沌战舰像黑色的霉菌，污染了整片星域。
“我的老天爷...”山鸡在归乡号舰桥上张大嘴巴，“这他娘的怎么打？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把我们淹死！”
乌鸦盯着战术屏幕，脸色凝重但冷静：“他们阵型松散，没有统一指挥。看来混沌之母只是把这些当炮灰，试探我们的实力。”
陈浩南已经进入战斗状态：“宝宝，能扫描到混沌核心吗？”
火星宝宝——现在应该叫“净化者一号”——闭着眼睛，胸口的盖亚净化芯片脉动着银光。片刻后它睁开眼，瞳孔里的星河光点快速流转：“找到了！有十二个‘污染源’，在舰队后方。它们在散发混沌能量，控制这些战舰。”
全息星图上标记出十二个红点，每个红点周围都聚集着数十万混沌战舰。
“典型的蜂群战术。”雷恩分析道，“击溃母体，杂兵就会失去控制。但问题是...怎么接近母体？要穿过三百万艘战舰的火力网。”
陈默一直在观察。他发现混沌战舰的攻击模式很原始——没有战术配合，只是盲目地向前推进、开火。就像一群被激怒的野兽。
“也许不用硬闯。”他有了主意，“摇篮，模拟混沌舰队的通讯模式，发送混乱指令。”
少年形态的摇篮一号坐在特制的操作椅上，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已经在做了。混沌通讯基于污染能量共振，我正在制造‘噪音’干扰...完成！”
几乎同时，混沌舰队的前锋出现了混乱。一些战舰突然调转炮口攻击友军，一些在原地打转，还有一些直接撞在一起爆炸。
“有效！”包皮兴奋地挥拳，“继续！让它们自相残杀！”
但好景不长。仅仅五分钟后，混沌舰队后方传来一道更强的能量波动，瞬间压制了摇篮的干扰信号。舰队恢复秩序，而且...开始有战术地包抄。
“母体反应过来了。”学徒说，“它们在适应我们的战术。混沌虽然疯狂，但学习能力极强。”
陈默当机立断：“改变策略。山鸡、包皮，你们带三支分队，执行‘铜锣湾战术’。”
山鸡一愣：“铜锣湾战术？那不是...”
“就是那个。”陈默点头，“分散、骚扰、诱敌深入。记得我们当年怎么对付东星那五百人的吗？”
山鸡咧嘴笑了：“明白！兄弟们，跟我来！”
三支小型舰队脱离主队，像三把尖刀刺入混沌舰群。他们没有硬拼，而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专门攻击边缘的落单战舰，打完就跑。
混沌舰队果然被激怒，分出三股追兵，阵型被拉散了。
“有效！”陈浩南看着战术图，“他们上当了！”
但陈默脸色没有放松：“这才是开始。乌鸦，准备‘净化炸弹’。宝宝，锁定一个母体，我们试一下效果。”
“锁定完成！”宝宝的声音带着兴奋，“三号母体，距离我们最近！”
乌鸦按下发射钮。归乡号舰腹打开，一枚特制的导弹拖着银白色尾迹射向目标。那不是传统爆炸物，里面装的是浓缩的盖亚净化能量。
导弹穿过混乱的战场，精准命中三号母体——一个巨大的、像肿瘤般的黑色肉球。
净化能量爆发，银白色光芒瞬间吞没了母体和周围数万艘战舰。光芒散去后，那片区域干净得像被橡皮擦抹过，连一点残骸都没留下。
“耶！”基地里传来欢呼。
但陈默注意到异常：“被净化的区域...能量读数不对。”
果然，那片“干净”的星域突然开始扭曲，从虚空中渗出更多的黑暗物质，重新凝聚成新的混沌战舰，数量比之前还多！
“混沌是概念污染，不是实体。”云沉声说，“单纯净化一片区域，只会让混沌在其他地方再生。必须找到‘根源’。”
根源。混沌之母的本体在银河中心，但在这个战场上，肯定有某种“锚点”在维持污染。
“摇篮，全频段扫描，找异常能量节点。”
“扫描中...”摇篮一号突然停顿，“找到了！但不是能量节点，是...一个空洞。在战场正中央，有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能量反应的区域。”
星图放大。在混沌舰队最密集的核心区，确实有一个直径约一百公里的“空洞”，里面什么都没有，连背景星光都消失了。
“那是‘混沌之眼’。”雷恩脸色难看，“混沌能量高度凝聚后产生的反空间。任何进入的东西都会被吞噬分解。但那也可能是锚点所在——最危险的地方往往藏着秘密。”
陈默思考着。要进入那个空洞，必须穿过最密集的敌阵。以现在的兵力，几乎不可能。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喂喂？能听到吗？这里是‘拾荒者联盟’的老乔！听说你们在猎户座打混沌？算我们一个！”
星图上，三十几艘破破烂烂的飞船从跃迁状态出现，正是之前来地球围观的那些外星杂牌军。
“还有我们！”“星际流浪者来了！”“边缘殖民者支援部队报到！”
一个接一个，几十支小规模舰队出现在战场边缘。他们船型五花八门，武器参差不齐，但数量加起来也有近千艘。
长着六只眼睛的鳄鱼皮外星人——老乔——发来通讯画面，他正往嘴里塞着山鸡给的火锅底料：“哈喽啊地球朋友们！我们想了想，混沌这玩意儿是全宇宙的公敌，不能光让你们自己扛！虽然我们船破，但人多！”
山鸡感动得差点哭出来：“乔哥！够意思！”
陈默也没想到这些“围观群众”会回来帮忙：“谢谢各位。但这场仗很危险，你们...”
“危险？”一个机械与生物融合的外星人——自称“铁皮”——打断道，“我们这些在银河边缘混饭吃的，哪天不危险？少废话，怎么打？”
援军的到来改变了力量对比。虽然总数还是劣势，但至少有了周旋的空间。
陈默制定新战术：杂牌军在外围骚扰，吸引火力；人类主力舰队集中突破，直捣混沌之眼。
战斗再次打响。老乔的铁锈船队发挥“拾荒者”本色，专门用牵引光束拉扯混沌战舰，让它们互相碰撞。铁皮的改装舰队则释放出大量微型无人机，像蚊子一样叮咬敌舰。
混沌舰队被搅得天翻地覆。趁此机会，人类主力舰队组成锋矢阵型，以归乡号为箭头，冲向核心区。
“注意！母体在集中火力！”乌鸦警告。
十二个母体同时调转方向，朝人类舰队开火。黑色能量束交织成死亡之网。
“启动净化护盾！”陈浩南下令。
所有人类战舰同时展开银白色护盾——这是净化芯片的防御应用。黑色能量束击中护盾，像水泼在烧红的铁板上，蒸发成无害的烟雾。
但护盾能量消耗极快。
“护盾剩余百分之四十...三十...二十...”操作员的声音带着绝望。
就在护盾即将崩溃时，宝宝突然从归乡号飞出。它恢复了一百米的完全体型，胸口的净化芯片光芒大盛。
“我来开路！”宝宝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它展开藤蔓身躯，像一面巨大的盾牌挡在舰队前方。所有混沌攻击打在他身上，都被净化能量中和。但宝宝也承受着巨大痛苦，藤蔓开始焦黑、断裂。
“宝宝！”陈默急呼。
“我没事...爸爸快走...”宝宝的声音在颤抖，“青璃妈妈说...盖亚的孩子要保护家人...”
舰队趁机冲破最后防线，抵达混沌之眼边缘。从这么近看，那个空洞更加诡异——它不反射任何光，像宇宙的一个伤口。
“检测到内部有生命反应。”摇篮报告，“而且...是守护者血脉的波动！”
陈默心中一紧：“能识别是谁吗？”
“数据库比对中...匹配完成。是监护者议会上一任议长——‘智者’的生命特征！”
所有人都震惊了。五十万年前失踪的议长，竟然被困在混沌之眼里？
“必须救他出来。”云急切地说，“智者掌握着对抗混沌的最终秘密！”
但怎么进入混沌之眼？任何物质接触都会被分解。
陈默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块融合了量子芯片的皮肤，突然想到一个疯狂的主意：“如果...用纯粹的意识进入呢？”
“什么意思？”
“混沌之眼分解的是物质，但意识是非物质的。我有众志印记，可以连接整个人类文明的集体意识。如果我用那个作为‘载体’，也许能安全进入。”
“太危险了！”陈浩南反对，“你的意识可能永远困在里面！”
“但如果智者真的在里面，并且掌握着对抗混沌的关键...”陈默下定决心，“值得冒险。”
他连接摇篮一号：“摇篮，帮我建立意识链接，以众志印记为锚点。”
“明白。正在接入地球盖亚网络...接入人类集体意识场...接入完成。爸爸，你要小心。”
陈默闭上眼睛。瞬间，他“看到”了亿万光点——那是七十亿人类的意识碎片，通过众志印记连接在一起。温暖、嘈杂、充满生命力。
他用这个意识集合体作为保护壳，向混沌之眼“跳”了进去。
没有下坠感，没有方向感。只有一片绝对的黑暗和寂静。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古老而疲惫：
“终于...有人来了...”
黑暗中亮起一点微光。微光中，坐着一个老人。他看起来完全是人类，白发苍苍，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但眼睛明亮如星。
“智者？”陈默的意识问道。
老人点头：“是我。我被困在这里五十万年了。混沌之母囚禁我，是想逼问出监护者议会的‘火种计划’。但我没有说。”
“火种计划？”
“一个疯狂的计划。”智者说，“当年我们意识到无法正面击败混沌，所以制定了备用方案：将议会的所有知识和力量，封存在一个‘火种’中，等待合适的继承者。那个火种就是...”
他突然停顿，看向陈默身后的意识光点：“众志印记？你竟然凝聚了这个？”
“是的。人类文明选择了我。”
智者眼中闪过泪光：“终于...等到合适的人了。听着，火种就在这个混沌之眼的核心。但它被混沌污染了，需要纯净的守护者血脉才能净化重启。”
“我的孩子可以吗？”
“原初血脉？那更好！但需要他们亲自来，我在这里引导。”智者急切地说，“混沌之母很快会发现你进来了，必须抓紧时间！”
陈默意识回归身体，睁开眼睛：“立刻联系地球，让曦曦和曜曜通过星门传送过来！快！”
“可是他们才十岁...”小结巴的声音从通讯传来。
“妈妈，我们需要他们。”陈默说，“这是唯一的机会。”
短暂的沉默后，小结巴回答：“...好。但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十分钟后，两个孩子通过紧急传送抵达战场。他们穿着特制的小型宇航服，手里还抱着那个晶族小朋友闪闪——小家伙非要跟来“看热闹”。
“爸爸！”陈曦和陈曜扑过来。
陈默抱住孩子们：“听着，爸爸需要你们帮忙。里面有一个老爷爷，他需要你们净化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害怕吗？”
两个孩子摇头：“有爸爸在，不怕。”
智者再次建立意识连接，引导孩子们进入混沌之眼。这一次，有了原初血脉的指引，过程顺利得多。
混沌之眼核心，一团被黑色物质包裹的金色光球悬浮着。那就是“火种”。
“用你们的血脉接触它。”智者指导，“不要抗拒，让它认识你们。”
陈曦和陈曜伸出手，小手按在光球上。瞬间，金色光芒爆发，驱散了所有黑暗物质。光球舒展开来，变成一本由光构成的书，书页上流淌着无数知识和记忆。
“火种重启完成。”智者如释重负，“现在，它是你们的了。用它...结束这场战争。”
书页自动翻动，停在其中一页。上面记载着一个技术：“反混沌共振场——利用混沌自身的污染特性，制造能量反馈，使其自我瓦解。”
陈默明白了：“就像用噪音干扰噪音？”
“准确说，是用混沌攻击混沌。”智者说，“但需要巨大的能量源，和精准的时机。”
能量源...陈默看向宝宝。盖亚净化芯片可以输出纯净能量，但不够巨大。
除非...
“地球妈妈可以帮忙吗？”陈曦突然问。
智者一愣：“行星盖亚？理论上可以，但需要她主动将力量投射到这里，距离太远了...”
“不远呀。”陈曜天真地说，“地球妈妈说，她的根扎在星星里，哪里都不远。”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一道温柔但庞大的能量从太阳系方向跨越光年而来，注入宝宝体内的净化芯片。芯片光芒暴涨，整个混沌之眼都被照亮。
“就是现在！”智者大喊，“启动反混沌共振！”
摇篮一号、宝宝、陈默、两个孩子，所有人的力量汇合在一起，通过火种技术的转化，变成一股奇特的振动波，从混沌之眼向外扩散。
振动波所到之处，混沌战舰开始“共振”。它们像坏掉的音响一样颤抖、扭曲，最后...自我分解成基本粒子。
三百万艘战舰，在几分钟内灰飞烟灭。
战场安静了。只剩下人类舰队和那些目瞪口呆的外星援军。
老乔的通讯最先传来：“我靠...你们地球人打架都这么夸张的吗？”
混沌之眼消散，智者终于获得自由。他的实体出现在归乡号上，虽然虚弱，但精神矍铄。
“谢谢你们，孩子们。”他摸着陈曦陈曜的头，“火种找到了合适的继承者，我可以安心退休了。”
“退休？”云三人单膝跪地，“议长，议会需要您重建...”
“不，新时代需要新议会。”智者看向陈默，“众志印记的持有者，原初血脉的引导者，地球盖亚的眷族——你比我更适合领导新的监护者议会。”
陈默正要推辞，突然监测到异常。
那个远古遗迹，不知何时已经抵达战场附近。它表面的古老纹路全部亮起，发出机械的广播：
“检测到混沌先锋军被清除。执行最终协议：火种传承。”
遗迹开始解体，露出内部结构——那不是武器，而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里面封存着远古征服者文明所有的知识和技术。
“这是我当年的错误。”智者叹息，“我们文明痴迷力量，最终被混沌腐蚀。这些知识如果落入错误的手中，会带来更大的灾难。所以我设置了程序：只有当真正的守护者出现并证明自己时，才会解锁。”
图书馆的数据流涌向归乡号，被摇篮一号接收。海量知识，足以让人类文明跳过数千年的发展过程。
但同时，遗迹也发出了最后警告：
“注意，混沌之母本体已苏醒。她正在向太阳系移动。预计抵达时间：一年。”
“她的目标：吞噬地球盖亚、火星盖亚、以及...原初血脉。”
“这是最终之战。胜利，则银河获得新生。失败，则所有生命将堕入永恒黑暗。”
遗迹完成传输后，彻底崩解成宇宙尘埃。
归乡号舰桥上，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年。他们只有一年时间，从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成长到能对抗宇宙古老邪神。
陈默看着舷窗外重新恢复洁净的星空，看着身边的孩子、兄弟、战友。
他深吸一口气：
“回家。我们有一年时间准备。”
“一年后，要么我们守护住家园。”
“要么...和家园一起死。”
舰队返航。带回了胜利，也带回了更沉重的责任。
而在银河中心，那个巨大的黑暗身影，已经睁开了所有的眼睛。
她的目光，跨越星河，锁定了那颗蓝色的星球。
嘴角，勾起贪婪的微笑。
盛宴，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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