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我在门外来回踱步，心绪不宁。约莫半个时辰后，书房门终于打开，陆雪唤我进去。
只见书房内，云阳真人端坐主位，面色凝重如水；陆雪站在一旁，眉宇间焦虑未散。两人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莫非商讨结果对我不利？
我战战兢兢地上前，再次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活像等待宣判的囚徒。
云阳真人清了清嗓子，声音威严，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审问犯人般开口道：“你，可还有未尽之言需要交代？”
“没……没有了，弟子所知，均已禀明陆峰主。”我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嗯。”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可知错？”
我一时懵了。知错？我错在何处？是指私自离山吗？可眼下不是该先解决杀那陈副庄主的麻烦吗？正当我心思电转之际，忽然觉得这掌门的声音……竟有几分耳熟？甚至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我自幼对声音敏感，之前青狼和鬼幽都是我通过声音分辨认出来的，我现在想想，说不定这是父母带给我的唯一长处。
此刻这“云阳真人”的嗓音，仔细听来，竟隐隐带着寒老道那老不修特有的几分腔调！这个发现让我心头剧震，一股荒谬的猜测涌上心头。我忍不住鼓起勇气，偷偷抬眼，仔细打量起这位高高在上的掌门。玄色道袍，面容威严，眼神犀利，确是陌生的很。虽然加上今天我只见过两次，但那脸型轮廓、身形骨架……越看越觉得与寒老道有几分神似！
“磨蹭什么！掌门问你话呢！”陆雪见我神色有异，迟迟不答，厉声催促道。
“弟子……弟子知错！”我慌忙应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再说，心下却疑窦丛生。
“哼！知错？世间奸狡狠戾之徒甚多，而似你这般自以为是、鲁莽行事的蠢材，往往便是他人砧板之肉，待宰之羊！再不知收敛，迟早死无葬身之地！”云阳真人这番话，语气严厉，但细细品味，竟似带着几分……长辈训斥晚辈般的关切与焦灼？这感觉太怪异了！他一个素未谋面的掌门，何必对我如此“恨铁不成钢”？
我不由得再次偷偷抬眼，目光在云阳真人脸上逡巡，那个荒谬的念头愈发强烈：他，会不会就是寒老道易容假扮的？
“你在看什么？！跪下！”陆雪见我举止反常，竟敢直视掌门，还多次打量，顿时怒斥。
我被她一喝，吓得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弟子知错！弟子知错！请掌门、峰主责罚！”
然而，就在我跪下的瞬间，我敏锐地捕捉到云阳真人的眼皮似乎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眼神中竟闪过一丝……慌乱？他猛地一甩袍袖，扭过头去，语气生硬地说道：“你……你与他说罢！混账东西，气煞我也！本座还有要事！” 说罢，竟像是有些仓促地起身，快步离开了书房。
陆雪显然也没料到掌门会是这般反应，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错愕。但事已至此，她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向我，交代接下来的安排。
“你听好了，”陆雪正色道，“你私自离山，逾期不归，按门规本应重罚乃至除名。但念在你事出有因，且……尚有可用之处，掌门法外开恩。罚你缴纳罚银一千两，并贬为青云门杂役弟子，戴罪立功。你可服气？”
“一……一千两？还贬为杂役？”我下意识地咂舌，小声嘀咕，“这……这还不如被逐出师门呢……”
“你说什么？！”陆雪柳眉倒竖。
“没！没什么！弟子服气！心甘情愿！”我赶紧改口。开玩笑！只要能留在青云门这棵大树下，花点银子算什么？杂役就杂役，总比被魔教和正道追杀强！何况，这分明是找了个由头把我留在眼皮底下，方便掌控和保护啊！
“哼，算你识相。”陆雪轻哼一声，气氛缓和了些许，“掌门之意，是将计就计。与其让金衣瑶派其他更难缠的人来当这个两地尊者，不如由你这个‘蠢货’扮演下去。今后，魔教一切动向、金衣瑶的指令，你必须第一时间向我禀报，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行动！以后你就在雪云大殿做些杂役，辰练就不必了，要随时听候差遣。”
“是，是，弟子明白！”我连连点头，随即想起关键问题，“那……金衣瑶交代的两件事，救金县尉和道观……”
“此事宗门自有安排。”陆雪打断我，“你的‘处罚’会即刻公布。掌门也会亲自去与青云县令沟通。待一切准备就绪，自会通知你如何‘行动’，助你‘救出’金县尉。你只需依计行事即可。”
“多谢掌门！多谢峰主！弟子感激不尽，定当戴罪立功，万死不辞！”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表忠心。
“行了，少贫嘴。记住这次的教训，凡事多用脑子，少冲动！下去吧，自有人带你去杂役房安置。”陆雪挥挥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就在我要踏出书房门时。陆雪叫住我嘱咐道：“千万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的经历，包括你的那几个公主”
我心里有事莫名的一紧：“那，我怎么说比较好？”
“蠢货，只要不说实情，其他你看着办吧，不要什么事情都来问我，我又不是你娘，滚！”
显然，陆雪已经不耐烦了，我却如蒙大赦，恭敬地退出了书房。
我倒是希望她是我娘呢，但就是没那么好的命啊！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个疙瘩没压在心里，就是杀陈副庄主的事情，他们都没说怎么个处理法，但可能就是像之前陆雪分析的那样，先稳住金衣瑶，暂时把事情推到苏亚身上，我这边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在长着皱纹的青阳峰石阶上，不知不觉间联想到方才云阳真人那古怪的举止和耳熟的声音，再联想到寒老道一贯的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举动，说不定他还真有易容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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