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塔藏!
他需要一把刚出炉、淬了火的利刃!
尚塔藏武艺超群,性格沉稳坚毅,是赤松德赞亲手从侍卫中提拔、培养的心腹死士。
“尚塔藏!” 赞普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托付。
年轻将领猛地单膝跪地,铠甲铿锵,头颅深深低下:“臣在!”
赤松德赞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摇晃的酥油灯光下拉出巨大的、压迫性的阴影,笼罩住跪地的尚塔藏。
他走下宝座台阶,每一步都沉重如铅,却异常坚定。
“抬起头来,看着本赞普!”
尚塔藏依言抬头,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坚毅,眼神灼灼如星。
“西域的耻辱,你看到了吗?” 赤松德赞的声音如同滚雷,在空旷的大殿回荡,“论莽热死了!吐蕃勇士的英魂在安西哭泣!我们的土地和旗帜,被唐人践踏!多少吐蕃人永远失去了他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
尚塔藏的拳头瞬间握紧,眼中燃起火焰:“臣看到了!此仇不共戴天!”
“很好!” 赤松德赞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和复仇的火焰直接灌注进去,“本王现在,要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洗刷国耻、为万千英魂复仇的机会!”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尚塔藏的心上:“本王命你,为征唐大元帅!”
“持本王金印、虎符、节钺!总揽东线诸军!”
“从多弥、吐谷浑故地征兵……包括各贵族私兵部曲,尽归于你麾下!限你一月之内,集结马步军——二十万!”这个数字如同惊雷,震得殿内所有人心神俱颤!
这是押上国运的豪赌!
赤松德赞逼近一步,几乎与尚塔藏面贴面,声音压得极低,却蕴含着刻骨的杀意:“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击败唐军!”
他快速走到舆图前,手指着陇西,大声说道:“从陇西攻入大唐!楔入关中,兵临长安!”
“用唐人的头颅!筑成京观!让长安的宫殿为之颤抖!让德宗老儿的龙椅之下,尸积如山!直到大唐皇帝处置了雍王之后,才允许撤军!否则,杀入长安城!”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若胜,你便是吐蕃万世景仰的军神!裂土封王,世代罔替!我把贝玛吉公主下嫁给你!若败……”
赤松德赞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封般的眼神和骤然弥漫开的恐怖杀意,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传达了他的意思——
尚塔藏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那是混合着无上荣耀、对赞普的狂热忠诚以及即将释放的嗜血战意的光芒!
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臣!尚塔藏!领旨!定以大唐万里河山为毡毯,以百万唐军头颅为酒器,敬献于赞普座前!此战若败,臣自当提头来见,并焚毁全族屋舍,不留一人玷污圣山!”
“好!” 赤松德赞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几乎将他拍倒,“即刻准备!持本王金箭令符,调兵聚粮!一月之后,本王要在逻些城外,检阅我吐蕃二十万复仇之师!”
尚塔藏再次叩首,虔诚地接过金箭。
起身时,腰背挺直如标枪,大步流星地走出宫殿。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合拢,仿佛关上了一头即将出笼的洪荒猛兽。
赤松德赞站在原地,望着大门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
二十万大军的命运,系于一名年轻侍卫将领之手……这无疑是一场押上国运的疯狂豪赌!
老将们固步自封,论莽热便败亡于大唐年轻敌将之手。
他已别无选择,他要大胆启用年轻人!
西域的惨败需要十倍的血来偿还!
需要用一场对大唐本土的、前所未有的进攻,来震慑已经疲惫不堪的大唐,重新树立吐蕃帝国的威严!
赤松德赞踱回巨大的羊皮地图前,目光从东方的河西、陇西,缓缓移向南方的广袤区域,最终死死钉在剑南。
韦皋!
去年维州之败,如同刚刚结痂又被生生撕开的伤口,再次带来钻心的剧痛!
韦皋是吐蕃在南线的死敌!
如今,西域已失,若此时韦皋趁机翻越雪山草原,直捣吐蕃腹地……那后果,赤松德赞连想都不敢想!
不能两线作战,那将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他深吸一口气,下令道:“传本王金箭急令至朵思麻,命所有茹本、东岱!即日起,南部所有关隘、堡寨,修筑坚固防线,进入最高战备!所有戍卒,日夜警戒,枕戈待旦!没有本王亲笔金令,一兵一卒不得擅离防区!”
“严密封锁所有通往南诏、西川的山口、河谷!增派游骑斥候,深入唐境,务必掌握韦皋所部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成都府方向的唐军调动,哪怕是增加了一个营的兵力,也要立刻飞马禀报!”
赤松德赞的语气森冷如冰:“告诉他们,本王要他们像防备雪崩一样防备韦皋!若因疏忽懈怠让韦皋钻了空子……本王诛其全族,绝不留情!”
“遵命。”又一位侍卫领命,走出殿外策马而去。
赤松德赞阴沉着脸走回宝座,疲惫如巨石般压下,却掩不住眼中奔腾的杀意。
没等屁股坐热,他又立即起身,在狼藉满地的殿心焦躁地踱起步来。
冰冷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日光殿内显得格外刺耳,每一声都敲打在伏地奴仆紧绷的神经。 侍女们如同冰雕般凝固在原地,胆战心惊,不知道该不该收拾狼藉的地面。
许久,赤松德赞猛地停下脚步,高喊道:“尚绮心儿!”
一直躬身侍立在一旁,同样脸色铁青的吐蕃大论尚绮心儿立刻上前一步:“赞普!”
“你!”赤松德赞指着尚绮心儿,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立刻!以你的名义,给长安那个阉奴窦文场,再写一封密信!用最快的鹰送去!”
“是!”尚绮心儿头颅低垂,眼中燃烧着同样的怒火和对李謜的刻骨恨意——不仅是为吐蕃战败,更是为了他那失去血矛、断臂伤残的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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