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侧厅的窗纸透着晨光,刘启端正坐于案前,墨条在砚台里磨得沙沙响。
小内侍捧着砚台转身时脚滑,整砚墨汁泼在同窗的课业上,白宣瞬间晕开大片乌青。
莫慌。刘启搁下墨条,将自己未动的宣纸推过去,指尖压着纸角防它蜷起,我这张干净,你先用。先生问起,便说是我不小心碰翻的。
小内侍眼圈泛红,攥着纸的手直抖,刘启已低头重新研墨,袖口沾了墨点也未在意。
刘禅立在窗外,指尖捻着短须。
见刘启将自己的镇纸也递过去,嘴角不由泛出笑意——这宽厚性子,倒像极了张莹莹。
演武场的尘土被木枪带起,卷成黄雾。
刘曜赤着脊梁,汗珠顺着脊背的沟壑往下淌,木枪舞得呼呼作响,枪尖点在木桩上,声密如急雨。
伴读少年试图格挡,被枪杆扫中腿弯,一声跌坐在地。
刘曜立刻收势,枪尖擦着少年鼻尖钉入泥土,却叉着腰道:下盘跟棉花似的!每日扎半个时辰马步,三个月后再跟我练。
说罢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弯成直角,枪杆立在掌心生了根一般。
少年揉着腿刚站起,刘曜已喝一声:扎稳了!腰别晃!亲自用脚去勾少年的脚踝,见纹丝不动,这才颔首。
刘禅在廊下看得清楚,见他额角青筋暴起仍不松劲,暗忖:这股好胜劲头,倒有几分关银屏的影子。
后花园的桃树刚绽新蕊,粉瓣上沾着晨露,被风一吹簌簌落。刘衡蹲在亭柱旁,手里捏着支炭笔,在石板上写得入神。
粉瓣沾晨露,枝头唤早春。他念出声,忽见蜂蝶从篱笆外钻进来,围着花枝打转,又续道,蜂蝶识香至,不输赏花人。
诸葛月儿正往砚台里注水,闻言搁下铜壶:何以说蜂蝶不输?
刘衡抬着小脸,指尖点向蜂蝶:它们为采蜜而来,不图虚名,不比世人赏花只为夸耀。诸葛月儿刚要笑,却见他已捡起片落瓣,小心翼翼夹进书页——那是本被翻得起毛边的《楚辞》。
刘禅绕到亭后,见石板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末句的字拖得老长,倒像只振翅的蝶。
他轻咳一声,刘衡慌忙将炭笔藏在身后,石板上的诗却已刻进心里。
膳房的木盘刚搁上桌,蒸腾的热气裹着肉香漫开来。御厨给刘曜碗里添了块炖得酥烂的肘子,油光锃亮。
刘启挟起自己碗里的肉,往刘曜盘中送:二弟练枪费力气,多吃些。
刘曜却用筷挡住:大哥读书费神,该你吃。推来让去间,肉汁溅在桌布上,洇出点点油花。
不如分了吧。刘衡忽然笑起来,端着碗往伴读们那边走,独吃不如众欢,先生说的。伴读们起初不敢接,见刘衡已将自己的肉夹过去,也纷纷动手分食,很快将一盘肉分了个精光。
刘禅看着张莹莹,见她正给刘衡擦嘴角的油星,便道:三子各有脾性,却能互让,是幸事。
张莹莹抿嘴笑:还不是陛下教得好。
席间谈及西域战报,刘禅用筷子敲了敲碗边:若西域小国来犯,你们有何主张?
刘曜扔下筷子就站起来,木枪在手里转了个圈:提枪打回去!让他们知道大汉的厉害!
刘衡摇头:先遣使者问明缘由。若是因饥荒犯边,不如赐些粮食安抚,兵戈相见终非长久之计。
刘启正用筷子拨弄碗里的莲子,闻言抬头:三弟说得是仁,二弟说得是威。仁威并施才好——先派人去说降,备好兵马以防不测。就像先生教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禅拍了拍桌子:都有些道理。记住,治天下如调鼎,五味得和,缺一不可。三子听得入神,连伴读们都忘了扒饭。
安息王宫的烛火忽明忽暗,阿尔达班五世将密信拍在案上,羊皮纸发出脆响。
萨珊军过了底格里斯河,距都城不足百里!他的王冠歪在头上,宝石垂在眼角,晃得人眼晕。
大臣们缩着脖子,谁也不敢接话。
老将帕提亚往前迈了半步,甲胄上的铜环叮当作响:陛下,大汉新得高产粮种,亩产千斤,国力正盛。不如归降大汉,借其兵威退敌。
文官长立刻跳出来,长袍扫过案几,带倒了盛酒的银壶:荒唐!大汉远在万里之外,怎会管我等死活?
帕提亚冷笑一声,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前年西域诸国叛乱,大汉铁骑月余便平,何等神速!听说那刘禅连海外蛮夷都能收服,我等诚心归降,必受善待。
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伤疤,臣在边境见过汉军,装备精良,纪律严明,比萨珊军强十倍!
阿尔达班盯着地图上的两河流域,手指在幼发拉底河的河道上划来划去。半晌,他抓起王印,在降书上重重一按:备厚礼!以全境地图为贽,遣长子阿塔沙为使,去洛阳!
安息使者团的驼队在风沙里穿行,骆驼的铃铛声被风撕得细碎。
阿塔沙掀开驼轿的帘子,手里捧着那幅羊皮地图,朱砂标画的国境线像道血痕。
前面就是葱岭了。老臣凑过来,递给他块干饼,过了葱岭,便是大汉的西域都护府。
听说那边的官差不贪财物,倒爱新奇物事。他从行囊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苜蓿种子,这东西能喂马,或许能讨他们欢心。
阿塔沙嚼着干饼,饼渣掉在地图上:此行关乎国祚,若能得大汉庇护,安息可保。风卷着沙粒打在驼轿上,他忽然觉得,远方的大汉就像初升的日头,正往这边挪。
洛阳的秋意漫进国子监,刘启见个贫家子弟用手指在泥地上练字,立刻回房抱来摞宣纸。这个你拿去。他又取来个沙盘,撒上细沙,若纸不够,用这个练,字能存得住。
子弟捧着纸,手都在抖。
刘启已蹲下身子,用树枝在沙盘上写字:先学写人,再学做事。先生站在廊下,捋着胡须笑:有古君子风。
演武场的木枪换了新的,刘曜正将短刃绑在枪杆末端,折腾出个不伦不类的家伙。
他试着刺向木桩,枪尖扎入时,短刃恰好划开木皮,倒有几分刁钻。
赵云看得直点头,忽然摘下自己的枪扔过去:用这个试试。刘曜接过铁枪,虽沉得龇牙咧嘴,却不肯撒手,舞得枪缨乱飞。赵云对身旁的石敢当道:此子可教,假以时日必成良将。
诸葛月儿的书房堆着新译的典籍,刘衡正给《诗经》做批注。见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句,他蘸着墨写下:邦之新旧,在治不在时。譬如老树发新枝,虽老犹荣。
刘禅进来时恰好看见,拿起批注纸笑道:这话说得好。
当即命内侍贴在御书房的墙上,让百官都学学。
飞鸽落在宫檐上,爪子上的信筒还沾着露水。
刘禅展开信纸,关银屏的字迹力透纸背:安息使者阿塔沙已过葱岭,不日抵洛阳。
他登上城楼,秋风卷着汉旗拍在脸上。赵云立在身旁,甲胄上的铜片被吹得叮当响。赵叔觉得,该如何待这使者?
赵云望着西来的商队,驼铃隐约可闻:恩威并施,如三公子所言。
刘禅想起三子晨课的模样,忽然笑了。
风掠过城头,将汉旗吹得猎猎作响,像是在应和。
他摸了摸腰间的归一玄铁枪,枪杆冰凉,却透着股踏实——江山后继有人,何愁四海不平?
远处的国子监传来朗朗书声,演武场的呼喝隐约可闻,连后花园的蜂鸣都似带着劲。
刘禅望着天边的流云,忽然觉得,这秋日的阳光,比任何时候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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