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璟没说话,看向母亲。
荣太后沉默良久,缓缓开口:“王尚书所言有理。”
就在王拱辰松了口气时,她却话锋一转:“但有些事,不能只看眼前。”
她站起身,珠帘晃动,露出半张脸。
四十出头的年纪,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慑人。
“契丹人为什么能压着咱们大宋打了一百年?”
她问,目光扫过殿中诸臣:“是因为他们兵强马壮?是因为他们弓马娴熟?”
她摇摇头,
“不,是因为他们有草原。水草丰美,养得起马,养得起兵。
败了一次,退到草原深处,休养几年,又能卷土重来。”
她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燕山,继续向北,一直划到那片广袤的、没有标注的空白。
“这一次,咱们打断了辽国的脊梁骨。
可只要草原还在,十年,二十年,保不齐又冒出个李元昊,冒出个耶律阿保机。”
她转过身,声音沉下去,一字一顿:“所以,草原不能留。”
满殿死寂。
王拱辰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荣太后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
“王尚书是读书人,讲究仁恕之道。哀家懂。”
她顿了顿:“可战场上的事,不能太过仁恕。
有些根子,不刨干净,后患无穷。”
她看向赵宗璟:“皇帝,下旨吧。告诉狄咏,继续打。
凡是水草丰美、能养兵养马的地方,要么占了,要么毁了。
那些部落,愿意归附的,迁到内地安置。负隅顽抗的……不必留手。”
赵宗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儿臣遵旨。”
此举虽有赶尽杀绝之举,但小姨不止一次说过,除恶务尽,那些草原部落如同野草,如不连根拔起。
待春风一度、休养充足,便又会卷土重来,蔓生千里,再成燎原之势。
荣飞燕教导赵宗璟这些时,心里非常清楚,她在长姐和外甥耳边说的这些话,日后都会化作北疆草原上的血与火。
她仿佛能看见那些即将因她一言而破碎的帐篷、熄灭的炊烟,和无名的累累白骨。
但一想到,日后汴京城破,帝王公卿如羊豚般被驱赶北去。
临安沦陷,十万军民在崖山随着幼主跳海赴死。
还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汉家衣冠尽染血、神州陆沉的惨烈。
她心里便再也没有半分不忍心。
她愿意以如今的恶,去搏一个渺茫的、断绝后患的可能。
庆幸的是,她的长姐荣春燕,跟她想法不谋而合。
“飞燕你说得对,有些根,现在不彻底挖干净,将来流的就是我们汉家儿郎的血。”
圣旨六月初送到前线。
狄咏接到旨意,什么都没说,只召集众将,传达了朝廷的意思。
帐中诸将,有人兴奋,有人沉默,但无人反对。
仗打到这个份上,每个人手上都沾了血,心都硬了。
六月下旬,宋军兵分三路,出燕山,入草原。
中路由狄咏亲率,五万精锐,直扑辽国中京大定府。
东路三万,扫荡辽东。
西路两万,清理阴山以南的河套地区。
这是一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战争。
没有城池攻防,没有阵前对决,只有无尽的追逐、扫荡、清剿。
宋军像一把巨大的篦子,从南向北,细细地梳理着草原。
遇到大部落,能招抚的招抚,顽抗的直接用火炮轰平营寨。
小部落则驱散了事,牛羊马匹尽数收走,烧掉草场,捣毁水源。
七月,狄咏攻破大定府。
辽主仓皇北逃往上京,留下的宗室大臣半数投降,半数被诛。
八月,东路军在混同江畔,遭遇了一支特殊的部族。
探马回报,这些人生在山林,以渔猎为生,但已经开始垦荒种地,营寨扎得颇有章法。
更引人注意的是,他们用的箭矢,箭头是骨制的,却磨得极锋利。
穿的甲是皮子缝的,但关键部位嵌了铁片。
带队的将领是韩顺。
他想起出征前,狄咏曾私下交代过一句话。
“若在辽东遇见半耕半猎、聚族而居的女真……务必处置干净。”
当时他不明白,现在看着远处山林里升起的炊烟,忽然懂了。
“传令,”
韩顺说:“调两门轻炮过来。再选三百山地营的好手,配足震天雷。”
战斗在傍晚打响。
女真人的寨子依山而建,木栅栏有两丈高,栅后还挖了壕沟。
若是往常,攻这样的寨子至少要付出数百人的代价。
但这一次不同。
轻炮在三百步外开火,铁弹呼啸着砸在木栅上,碗口粗的原木应声而断。
两轮炮击,寨门附近的栅栏垮了一片。
山地营的士卒趁机突进,震天雷雨点般扔进寨中。
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女真人很悍勇,即便面对从未见过的火器,依旧死战不退。
可血肉之躯,终究挡不住火药与铁。
战斗持续了半夜,天明时分,寨中抵抗渐息。
韩顺踏着废墟走进寨子。
满地都是尸体,有老人的,有妇孺的,更多的还是青壮。
他们手里攥着骨矛、木弓,至死眼睛都睁得很大,里面全是不解与不甘。
“清点。”
韩顺别过脸,声音有些哑:“十二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全部斩杀。
其余的妇孺赶进深山。寨子烧了,田地毁了,猎场撒上石灰。”
副将犹豫了一下:“将军,那些老人孩子……”
“执行军令。”
韩顺打断他,转身走出寨子。
身后,烈焰腾空。
这样的清剿,在辽东、在漠南、河套等地,重复了无数次。
到靖安六年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整个北方草原上,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聚起十骑以上的部落。
而西线,杨文广和种谔的动作更快。
九月,西夏国主李谅祚集结十万大军,在灵州城外与宋军决战。
这一仗打得毫无悬念,西夏骑兵还没冲到阵前,就被火炮轰散了建制。
宋军重骑趁势掩杀,斩首两万,俘虏三万。
李谅祚败退回兴庆府,紧闭城门。
种谔也不强攻,只将城池团团围住,用火炮日夜轰击。
一个月后,城中粮尽,守军开城投降。
西夏,亡。
消息传回洛阳时,已是靖安七年的正月。
赵宗璟下旨,将西夏故地设为宁夏路,置州设县,迁汉民实边。
李谅祚及其宗室大臣,全部押解进京,分散安置在南方各州,严加看管。
至于辽国残余,待遇更惨。
负隅顽抗的贵族,连同其部众,尽数诛灭。
投降的,则被打散安置到岭南、福建,甚至琼州,此生再难北归。
二月,大军凯旋。
那日的洛阳城,万人空巷。
从北门到皇城,十里长街挤满了百姓。
人们踮着脚,伸长脖子,看着得胜归来的将士。
队伍最前面是狄咏。
他骑着一匹黑马,身着明光铠,肩上的猩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身后是神机营的方阵,再后面是缴获的辽国、西夏王旗,一面面倒拖着,在青石板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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