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玄被璃月爆发的合体境威压所慑，进退两难之际，识海中影子前辈那带着一丝疲惫、却明显透出喜意的意念响了起来：
“小子！这是天大的机缘！这女娃神魂受损严重，意识退化至幼童，又因你助她祛除妖魔之气，将你视作唯一的救赎与依靠。”
影子前辈道：
“此等状态下，她对你的信任和依赖近乎本能，且其本身实力极其强横！若能顺势将她带在身边，等于多了一个合体境的绝强保镖！在这危机四伏的魔族地界，还有比这更稳妥的保障吗？”
顾玄以神念快速回应，语气带着顾虑：
“前辈，此女现在神志不清，依赖我。可若她日后恢复了呢？一个堂堂合体境大能，发现曾被一个元婴小辈当作妹妹般哄骗驱使，只怕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挫骨扬灰。”
“哼，瞻前顾后！”
影子前辈轻哼一声。
影子前辈道：
“你看她眼下这模样，是肯放你走的样子吗？你现在强行离去，惹恼了她，以她这心智状态和恐怖实力，当场就可能发作，你逃得掉？至于将来……她神魂受损如此之重，恢复神志非一朝一夕之事。”
“到那时，以你的成长速度，未必没有与她平等对话，甚至无惧于她的实力。眼下先稳住她，渡过难关，才是上策。”
顾玄看着眼前泪眼汪汪、却又用合体威压隐隐锁死自己去路的璃月，心中念头飞转。
影子前辈说的没错，强行离开风险太大，且毫无益处。
若能暂时“收服”此女，不仅眼前危局可解，日后在魔族行事也将方便太多。
利弊权衡，只在刹那。
顾玄脸上刻意维持的冷硬缓缓化开，他轻叹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迎着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璃月光洁的额发上，动作有些生硬地揉了揉。
“好了，别哭了。”
他的声音放低，尽量显得温和。
“我不走。”
璃月周身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紫水晶般的眸子骤然亮起惊人的光彩，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
她破涕为笑，紧紧抓住顾玄放在她头上的手，脸颊眷恋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真的？哥哥真的不走？要带着璃月？”
“嗯。”
顾玄点点头，尽量让自己显得可信。
“带你离开这里。”
“太好了！”
璃月欢呼一声，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但还是紧紧抱着顾玄的手臂，仿佛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她仰着小脸，笑容纯净无邪，眼中满是全然的依赖和满足：
“哥哥最好了！璃月一定乖乖听话！”
顾玄心中暗忖：这依赖程度，似乎高得有些过头了，隐隐透出一股不容他人插足、极端独占的意味。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指了指那残破的宫殿虚影和周围弥漫的稀薄妖魔之气：
“璃月，哥哥要在这里找点东西，你能帮哥哥看看，哪里还有刚才那种黑黑的、讨厌的气息吗？或者，哪里看起来比较特别，有路能走？”
璃月闻言，立刻挺起小胸膛，用力点头：
“嗯！璃月帮哥哥找！”
她松开顾玄的手臂，但一只手仍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一股柔和却浩瀚的神识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仔细扫过这方残缺小世界的每一寸空间。
合体境的神识，即便她此刻心智受损，运用粗糙，其覆盖范围和洞察力也远超顾玄。
片刻，她睁开眼，指向宫殿虚影侧面一处看似普通焦黑岩壁：
“哥哥，那里！后面有路，门关着，上面有残留的讨厌气息，不过比刚才缠着璃月的弱多了。”
她又指向另外几个方向：
“那里，那里，还有那边角落里，也有零星的讨厌气息，像灰尘一样。”
顾玄顺着她所指看去，那面岩壁乍看并无异样，但仔细感应，确实能察觉到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和寂灭气息。
想必是这上古遗迹更深处的入口，被禁制或残余妖魔之气封锁了。
他试着催动戮渊剑，剑尖触及岩壁，能吞噬掉表面附着的稀薄妖魔之气，但那禁制却纹丝不动。
他又尝试用破妄真意观察，禁制结构复杂古老，以他目前对阵法之道的造诣，短时间内难以破解。
“璃月，这门……你能打开吗？”
顾玄看向紧挨着自己的魔女。
璃月眨了眨大眼睛，看了看岩壁，又看了看顾玄，似乎有些不解：
“打开？可是哥哥，里面除了多一点那种‘灰尘’，好像没什么好东西呀……”
她潜意识里似乎对那寂灭残息颇为厌恶。
“哥哥需要进去看看。”
顾玄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
听到顾玄说“需要”，璃月立刻不再多问。
她松开抓着顾玄衣角的手，上前一步，对着那面岩壁，很随意地伸出了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
指尖紫光微微一闪。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复杂的法诀。
那面阻挡了顾玄探查、结构复杂的古老禁制，连同附着其上的残余妖魔之气，就像被无形抹布擦去的灰尘，悄无声息地消融、露出后面一条幽深向下的通道。
通道内弥漫出更浓郁的岁月腐朽气息和淡淡的寂灭波动。
顾玄瞳孔微缩。
这就是合体境的力量？哪怕只是随手一指？
他对这个捡来的“妹妹”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哥哥，门开了。”
璃月收回手指，立刻又贴回顾玄身边，邀功似的仰起脸，眼中写着“快夸我”。
“做得很好。”
顾玄揉了揉她的头发，心中却对她这种近乎绝对的服从和讨好，那份过于炽热的依赖与占有欲，感到了更清晰的不安。
她此刻乖巧听话，是因为“哥哥”需要。
但若“哥哥”表现出对其他事物的关注，或者想要离开她的视线呢？
压下心绪，顾玄握紧戮渊剑，率先踏入通道：
“走吧，跟紧我。”
“嗯！”
璃月用力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几乎黏在他背上，对于通道内可能存在的危险毫不在意，仿佛只要在顾玄身边，就是绝对的安全领域。
接下来的探索，印证了顾玄的猜想。
遗迹深处还残存着一些零星的、无意识的寂灭妖魔残息，对戮渊剑是不错的补品。
偶尔遇到被魔气侵蚀的古怪机关或残留禁制，顾玄自己处理需要费一番手脚，但璃月往往只是挥挥手，紫光掠过，便一切障碍消弭于无形。
她对这个地方似乎有种本能的熟悉感，总能在复杂的岔路中指向气息更浓郁的方向。
但顾玄也敏锐地察觉到，璃月对他的依赖和占有欲，在封闭的遗迹环境中似乎被进一步放大。
当他专注于用戮渊剑吞噬一处角落的残息时，因为靠得稍近，时间稍长，璃月就会不安地挪动脚步，轻轻扯他的衣袖，小声问：
“哥哥，还没好吗？璃月不喜欢这里。”
当他在一具古老骸骨旁发现一枚记载着残缺上古魔纹的骨片，凝神研究时，璃月会凑过来，几乎将小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呼出的气息拂过他耳畔，紫眸紧紧盯着骨片，仿佛在警惕这块“石头”会不会抢走哥哥的注意力。
有一次，通道中突然窜出一只被魔气侵蚀、只剩本能的石化魔蛛，仅有元婴实力，从侧面扑向顾玄。
顾玄本已警觉，正要出手，身侧的璃月反应却比他更快！
她眼中纯净的紫光瞬间被一层冰冷的寒意覆盖，看也没看那魔蛛，只是纤细的手指凌空一点。
噗！
那只魔蛛连同它所在的数丈空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世间彻底抹去，没有碎片，没有声响，直接化为了最细微的虚无。
然后她立刻转向顾玄，眼中的冰冷瞬间融化，变回水汪汪的依赖，抓住顾玄的手臂，声音带着后怕和一丝委屈：
“哥哥！有脏东西想碰你！璃月把它弄消失了！哥哥不怕！”
顾玄看着那一片空荡荡、连尘埃都似乎消失了的区域，又看了看身边紧紧依偎着自己、仿佛刚刚只是拍飞了一只蚊子的绝美魔女，背后悄然生出一层细汗。
这依赖，已不仅仅是依赖。
这占有欲，强烈到近乎偏执，且伴随着与其心智不相符的、极端恐怖的排他性与破坏力。
“不怕。”
顾玄定了定神，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心中却对影子前辈的话有了更深的体会。
这确实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
用得好，是在魔域横行的护身符；用不好，或许第一个伤到的，就是他自己。
而眼下，他只能握紧这把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至少，在离开这遗迹、找到更稳妥的立足点之前，他需要这位“璃月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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