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卷着枯叶在巷中疯狂打着旋。
沾了血的叶片，死死贴在青石板上，宛如一道道凝固的泪痕，无声诉说着这场残酷厮杀。
张武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握着佩剑的手抖得愈发厉害。
方才与为首黑衣人硬拼那记，震得他虎口开裂。
鲜血顺着剑柄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一小滩暗红。
他胸口剧烈起伏，仿若破旧风箱，艰难地拉扯着气息。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肺里像是灌了铅，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
七个黑衣人呈扇形围在他身前。
刀刃上的寒光在月光下闪闪烁烁，恰似一群盯着猎物的饿狼。
为首者用脚尖踢了踢地上同伴掉落的长刀，沙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张捕头，方才的硬气呢？如今这模样，倒像是条丧家之犬。”
这话如针，狠狠扎在张武心上。
他想反驳，却只能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变得嘶哑。
先前恶战，已耗尽他大半体力。
身上五六道伤口，还在不断渗血。 每动一下，都似有无数根针在扎肉。
可他依旧没放下剑，剑尖斜指地面，颤巍巍却不肯垂落。
他想起当年在边关，随军队镇守雁门关。
那时，他们曾面对十倍于己的匈奴骑兵。 粮草断绝、箭矢耗尽，弟兄们凭着 “宁死不降” 的劲儿，守住了城门。
可如今，处境比当年更艰难。
当年有弟兄并肩，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面对心狠手辣的死士。
“别跟他废话了，主子还等着回话呢！”
右侧一个黑衣人不耐烦开口，手中短刀一扬，朝张武扑来。
张武眼中闪过厉色，强提一口气，佩剑横挡，“叮” 的一声挡住这一击。
但他力气大不如前，手臂被震得发麻，佩剑险些脱手。
不等他稳住身形，左侧两人同时发难。
长刀一上一下，分别袭向他的脖颈与小腹，招式狠辣，不留余地。
张武侧身躲闪，可脚下一软，踉跄半步。
方才被划中右腿的伤口，已支撑不住身体重量。
就这半分迟疑，右侧那人短刀逼近腰侧。
他急忙用剑鞘去挡，“咔嚓” 一声，木质剑鞘被砍成两段。
碎片飞溅中，短刀擦着腰侧划过，又添一道血痕。
“噗 ——” 张武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溅在身前青石板上，触目惊心。
他剑法大乱，先前 “回风剑法” 的灵动凌厉荡然无存。
只剩机械的格挡躲闪，似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黑衣人见状，攻势更猛，刀光剑影如潮水般涌来，将张武身影彻底笼罩。
为首黑衣人盯着张武动作，眼中闪过冷光，对身旁两人使眼色。
这是他们惯用的偷袭伎俩，一人正面牵制，一人绕后突袭，百试不爽。
正面黑衣人立刻挥舞长刀，朝张武面门狂劈，刀风呼啸。
张武不得不举剑抵挡，注意力全被吸引在身前。
另一人则猫着腰，脚步轻如猫，借着巷中阴影掩护，悄无声息绕到张武身后。
张武并非没察觉身后动静，
可此刻他 “泥菩萨过江 —— 自身难保”。
身前长刀如狂风暴雨般袭来，每次格挡都耗尽残存力气。
他想转身提防身后，身体却慢半拍，似被无形枷锁捆住。
他只能在心中呐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准备转身迎击。 可终究还是晚了。
身后黑衣人眼中闪过狠厉，手中长剑猛地前送。
锋利剑尖如毒蛇獠牙，狠狠刺入张武背部。
长剑穿透身体，剑尖从胸前透出，带着滚烫鲜血，滴落在地。
“呃啊 ——” 张武发出凄厉惨叫，身体剧烈颤抖。
他清晰感觉到冰冷剑锋在体内搅动，五脏六腑似被揉碎。
剧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身后黑衣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滔天愤怒，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不甘。
他还没查清酒馆中暗藏的阴谋。
之前在酒馆，他无意间听到几个酒客低声提及神秘组织与血魔老祖的勾结。
他还没将这些作恶的黑衣人绳之以法。
更没回到家中，看看等待他归来的妻儿。 他仿佛看到妻子在灯下焦急等待，孩子在床上甜甜睡着。
他还有太多事没做，怎能就这样死去？
黑衣人抽出长剑，鲜血如喷泉般从张武伤口涌出，染红背后衣衫。
张武身体晃了晃，手中佩剑 “哐当” 一声掉落。
他伸手，似想抓住什么，最终无力垂落。
他缓缓向前倒去，重重摔在青石板上，溅起一片血花。
月光洒在他脸上，那张刚毅脸庞此刻毫无血色。
嘴角还挂着未干血迹，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巷口方向，那是家的方向。
可他再也回不去了。
眼中光芒渐渐黯淡，只剩浓得化不开的不甘，如未曾燃尽的火星，在黑暗中熄灭。
为首黑衣人走上前，用脚尖踢踢张武身体。
见他毫无反应，才对其余人冷冷开口：
“确认死透了，处理干净，别留下痕迹。”
语气平淡，似在说件微不足道的事，没有半分怜悯犹豫。
一个黑衣人从怀中掏出油布包，里面是特制药粉。
他将药粉撒在张武尸体周围，又用枯叶掩盖血迹，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
显然，这样的事他们做过无数次。
另一个黑衣人捡起地上佩剑与长刀，把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都收起来。
片刻后，小巷恢复平静。
若不是地上残留的几处暗红血迹与散落枯叶，没人会想到，这里刚发生惨烈厮杀，一位正直捕头在此殒命。
夜风又吹过，卷起地上枯叶，掩盖最后的痕迹。
巷口酒馆依旧亮灯，隐约传来喧闹声，与巷中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黑暗中，七个黑衣人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里。
只留下张武冰冷的尸体，与他眼中那永远无法消散的不甘，静静躺在无人知晓的小巷深处。
远处更夫敲了三更的梆子，
“咚 —— 咚 —— 咚” 的声音在寂静夜里回荡，像是为这位不屈的捕头，敲下最后的挽钟。
一个黑衣人在处理尸体时，忍不住低声抱怨：
“每次都干这种脏活，真晦气。”
另一个则瞪了他一眼：
“闭嘴，不想活了？
要是让主子知道，有你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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