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的指尖浸在湖水中，暗红纹路突然活过来般缠绕上他的手腕。剧痛如万蚁噬心，他猛地甩手，却见那纹路竟化作血色小蛇，张口欲咬。千钧一发之际，聂小倩的残影从玉佩中冲出，银簪轻点，将血蛇钉死在湖面。
“这是……黑山老妖的血管！”聂小倩的声音第一次有了颤音，残影在月光下几近透明，“三百年前，它被林道真斩断的妖脉，竟在镜湖底下重生了。”
林逸踉跄后退，脚下突然踩空。湖水竟像活物般裂开巨口，将他与聂小倩一同吞入黑暗。坠落中，他看见无数狰狞面孔在血水中浮沉，那些面孔有老有少，皆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表情，而最深处那张巨脸，正缓缓睁开独眼——
“林家小儿，可还记得这双眼睛？”
黑山老妖的声音在颅腔内轰鸣，林逸感觉灵魂被无形之手撕扯。阴阳眼在黑暗中自动开启，他看见巨脸正中央悬着颗眼珠，瞳孔呈九重漩涡状，每转一圈，便有千年记忆涌入脑海——
洪荒年间，老妖本是黄山山神，因吞食太多生魂堕入魔道。它用妖气孕育出九子，每子皆有翻江倒海之能。直到三百年前，林道真联合十二剑仙，以五灵珠为饵，将它镇压在镜湖之下。
“他们夺我肉身，毁我妖丹，却不知……”巨脸突然裂开獠牙，笑声震得血湖沸腾，“我早将一缕分魂藏入地脉，只要黄山灵气不绝，我便永生不死！”
林逸被妖气卷至巨脸面前，獠牙上的半截衣袖突然飘落——那是聂小倩三百年前的巡游使官服！残影发出凄厉尖叫，却被老妖用妖气钉在半空。
“小倩，你瞧瞧。”老妖的独眼转向林逸，“这孩子眉心的阴阳鱼印记，可比你当年找的那些废物有趣多了。”它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将林逸的半截身子吞入喉中。
腥臭的黏液腐蚀着林逸的肌肤，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融化。生死关头，怀中玉佩突然发烫，聂小倩的残影化作九尾火狐，在妖喉中横冲直撞。
“以血为引，破！”
林逸咬碎舌尖，将阴阳血喷向老妖上颚。妖气遇血即燃，老妖痛苦咆哮，将他连同火狐一起喷出。重见天日的刹那，林逸看见十二道剑光破云而来——燕赤霞终于赶到了！
“妖孽受死！”
燕赤霞的佩剑分化出万千虚影，将老妖的巨脸钉在湖底。胖和尚紧随其后，佛珠化作金龙缠住妖脉。林逸趁机拽着聂小倩的残影逃向岸边，却见湖心漩涡中，缓缓升起具青铜棺椁。
“那是……我的肉身？”老妖的声音首次出现恐慌，“不可能！三百年前明明被林道真……”
棺椁开启的瞬间，整座黄山发出哀鸣。林逸回头望去，只见棺中躺着具无面尸体，胸口嵌着面青铜小镜——正是画皮妖携带的那面！
“现在明白了吧？”聂小倩的残影倚在林逸肩头，指尖缠绕着发丝，“三百年前，你祖上将老妖的分魂封入青铜镜，又命画皮妖一族世代看守。可那蠢妖女竟爱上了凡人，为保情郎性命，将镜子献给了黑山……”
林逸正要追问，湖面突然炸开。青铜棺椁冲天而起，无面尸体竟睁开十二双眼睛，每双眼睛都映着不同的执念——有樵夫对山神的敬畏，有书生对妖狐的痴恋，还有婴宁被锁链贯穿的绝望。
“黄山子民的怨念，就是我最好的养料。”老妖的声音从每双眼睛中传出，尸体胸口的小镜迸发强光，将燕赤霞的剑光尽数吞没，“三百年，我吃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生魂，只差最后一个，就能重塑金身！”
光束如锁链缠上林逸的脖颈，他感觉魂魄要被扯出体外。危急时刻，怀中水灵珠突然发烫，蛟龙残魂冲天而起，与光束同归于尽。
“公子……快走！”婴宁的残影在爆炸中消散，珍珠发簪化作飞灰，“去始信峰找火灵珠，只有它才能熔断老妖的妖脉！”
林逸踉跄奔向山道，身后传来老妖的狂笑：“你逃不掉的！整个黄山都是我的眼睛！”话音未落，山石突然活过来般蠕动，化作无数石人拦住去路。
“这是……山魈傀儡！”聂小倩的残影在林逸耳畔低语，“攻其眉心，那里有老妖的妖核碎片！”
林逸踩着石人肩膀跃起，断剑刺入领头石人眉心。黑血喷涌而出，石人阵果然出现骚乱。他趁机冲出重围，却见前方桃林瘴气翻涌，画皮妖正抱着青铜镜等待多时。
“林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画皮妖抚摸着镜面，黑斑已蔓延至脖颈，“老妖答应过我，只要助它重生，便赐我永生。”她忽然撕下人皮，露出镜中倒影——那竟是张与聂小倩一模一样的脸！
“你才是聂小倩的孪生妹妹！”林逸握紧断剑，终于明白老妖的阴谋，“它用你的脸蛊惑人心，用你的魂滋养妖脉！”
画皮妖发出非人的尖叫，镜面浮现出老妖的无面尸体。当尸体与画皮妖重叠的刹那，林逸感觉天地倒转，再睁眼时，竟回到了三百年前的战场——
尸山血海中，林道真手持符剑刺穿黑山老妖的心脏，而聂小倩的银簪正插在妖物天灵。老妖临死反扑，妖气如海啸般吞没战场，林道真用最后力气将阴阳玉佩拍入聂小倩残魂，自己则被妖气卷入时空裂缝。
“哥哥！”
画皮妖的哭喊将林逸拉回现实。他看见老妖的尸体正将画皮妖吞噬，而无面尸体胸口的小镜，已映出他的面容。
“以身为饵，可钓大鱼。”林逸忽然笑了，他迎着老妖的妖气张开双臂，“聂小倩，可敢再信我一次？”
残影从玉佩中冲出，化作九尾火狐缠住老妖的妖脉。林逸趁机将阴阳血抹在镜面，青铜镜迸发强光，将老妖与画皮妖一同吸入镜中世界。
镜中天地颠倒，林逸踩着血浪奔向镜心。老妖的尸体在远处重组，而无面尸体胸口，正悬浮着颗跳动的妖心。
“就是现在！”聂小倩的残影突然凝实，她将银簪刺入妖心，而林逸的断剑，则顺着簪痕刺入老妖命门。
妖心炸裂的瞬间，整座黄山发出清越龙吟。林逸感觉有团火在胸腔燃烧，他看见老妖的尸体化作飞灰，而镜面浮现出十二道光门——正是燕赤霞提及的，封印着五灵珠的秘境！
“去东海门！”聂小倩的残影指向最东侧的光门，“蛟龙族的水灵珠虽已净化，但海眼深处还藏着火灵珠的线索。”她忽然咳嗽着后退，残影上浮现出裂痕，“但你要小心，老妖虽死，它的九子却还活着……”
话音未落，光门突然坍缩。林逸被卷入时空漩涡，再睁眼时，正躺在东海之滨。咸涩的海风中，他看见无数蛟龙骸骨半埋在沙中，每具骸骨眉心都钉着根刻满符文的桃木钉。
“公子可算来了。”
清冷女声从背后传来，林逸猛然转身，却见婴宁的残魂站在月光下。她发间别着珍珠，脚踝系着锁链，而锁链另一端，竟拴着具无头石像。
“这是东海龙王的第七子。”婴宁抚摸着石像，“三百年前，它为保族人，自愿成为老妖的活体容器。每逢月圆，石像便会生出血肉，而我们要找的火灵珠，就藏在它心脏深处。”
林逸正要细问，海面突然沸腾。石像表面的青苔簌簌而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龙鳞。当第一片龙鳞脱落时，婴宁忽然将珍珠发簪刺入自己心口——
“以我残魂，唤醒龙魂！”
珍珠化作血珠融入石像，石像剧烈震颤，胸口裂开缝隙。林逸看见火光中悬浮着颗珠子，珠内封印着团微型火山。
“快取珠！”婴宁的残影开始透明化，“但记住，火灵珠需用至纯至善之物承载，否则会引发火山……”
话音未落，海面炸开巨浪。九头鸟抓着聂小倩的残魂冲天而起，而它每颗头颅的眉心，都嵌着颗灵珠——金木水火土，竟已集齐四颗！
“林公子，多谢你集齐灵珠。”九头鸟发出画皮妖的笑声，利爪将聂小倩钉在悬崖上，“现在，把火灵珠交出来，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林逸握紧灵珠，忽然想起燕赤霞的剑诀。他咬破舌尖将阴阳血喷在珠上，火灵珠迸发强光，将九头鸟的八颗头颅尽数熔断。
最后一刻，林逸拽着聂小倩的残影跳入海中。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时，他听见老妖的遗言在脑海中回荡——
“黄山不灭，我魂不散……”
喜欢新聊斋志异之黄山录请大家收藏：(m.suimengsw.com)新聊斋志异之黄山录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