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曦，六道沟的山野浸在淡雾里，林鹤轩药庐后院已传来轻劲的破空声。清禾手持三枚银针立于老槐树下，粗布褂子沾着细碎露珠，腰间鹿皮囊紧贴腰侧，里面二十枚银针整齐排列，透着冰凉的金属光泽。她丹田内气随意念缓缓流转，顺着胳膊脉络汇聚于手腕，指尖因气脉充盈而微微发麻。眸光一凝，清禾手腕轻抖，三枚银针如流星赶月般射出，分别击中数丈外三根交错的槐树枝，针尖深深嵌入浅褐色木质，带着细微震颤声，久久未停。
“清禾妹，你这‘连珠针’越来越厉害了！”鹞子捧着粗麻绳捆好的草药快步走来，脸上满是由衷赞叹。七岁半的少年比清禾高出小半个头，肩膀虽单薄，却透着小男子汉的沉稳，额前碎发沾着晨露，裤脚还蹭着山里的草叶和泥土——刚随林鹤轩去附近小山采了半筐桔梗，便急匆匆赶来观摩。这段时日他跟着认穴位、练飞针准头，进步不算慢，可每次看清禾练针的专注与精准，仍忍不住心生佩服。
清禾收回目光，指尖轻捻剩余几枚银针，针尾铜环在晨光下泛着淡银：“鹞子哥你也不差，昨天已能击中五尺外的草靶心。今天林爷爷教你‘以气辨药’，正好把体内内气用在医术上，肯定一学就会。”
两人走进药庐，混合着多种草药的清冽香气扑面而来，是滦平山野独有的味道。药庐收拾得井井有条：靠墙木架摆着陶瓮竹篮，案几上数十种药材按叶片、根茎、花朵分类，压着石子标签；屋檐麻绳串着普通山向阳坡采的荆芥，绿莹莹带潮气，风一吹便轻轻晃动；竹编簸箕里摊着小山挖的桔梗切片，薄厚均匀，晨阳下晾晒泛着白霜；屋角半麻袋刚从深山挖回的穿山龙，弯弯曲曲裹着细密毛根与湿泥，带着新鲜泥土气息；门口青石板上，几根处理好的穿山龙刮去粗糙虚皮，露出浅黄色内里，新鲜得能看见湿润纹理，旁置竹篮与磨亮的小镰刀；窗台上，一小罐深山鲜五味子红通通挂着霜，看着就让人眼馋。
“来了？”林鹤轩正俯身用木耙翻动桔梗切片，头也不抬，袖口沾着草药末，声音带着滦平山里人的爽朗，“这些都是咱滦平山的‘宝贝疙瘩’，有温有寒，有补有泻，用内气分辨——气脉能‘传话’，静下心便知分晓。”
清禾率先上前，指尖轻触叶片肥厚、边缘呈锯齿状的草药，一股温润暖意顺着气脉蔓延至手腕：“林爷爷，这是甘草，性平味甘，补中益气还能调和药性。”再碰旁边带刺的绿色藤蔓，指尖传来清凉刺痛，像被小刺轻扎：“这是穿心莲，性寒味苦，清热解毒治咽喉痛。”
林鹤轩放下木耙点头：“气感很准，没白教你。鹞子，该你了。”
鹞子深吸一口气，意守丹田将内气引至指尖。先触碰一朵黄色小花，花瓣柔软，内气流转间一股清甜暖意涌上，似山里野蜂蜜的味道：“这是金银花，性微寒，疏散风热治感冒。”说着便要碰案几左侧一株翠绿植物，刚要开口却被林鹤轩抬手打断：“别急，再仔细感受气脉反馈。”
鹞子闭眼重触，内气渗透叶片脉络，一股浓郁辛香顺着气脉钻鼻，忍不住想打喷嚏。他又摸旁侧形态相似的植物，气感温润带清香，与辛味截然不同：“这个气感不一样，更柔和带香……”
林鹤轩笑着揭秘：“先摸的是紫苏，后摸的才是荆芥。两者叶形似，气脉却不同——荆芥辛香带劲，紫苏清香温润。”他递过荆芥叶，“再闻闻，记住这味道，以后就不会混了。”鹞子恍然大悟挠头：“刚才光顾着感受暖意，没细辨气味，下次一定多闻多摸。”
清禾在旁补充：“还能看叶片纹路，荆芥叶脉更清晰，紫苏叶片更厚实。”
“咱滦平药材就得用心辨。”林鹤轩指向屋角穿山龙，语气自豪，“这东西只有深山有，毛根、弯形都是记号，刮皮后的浅黄色内里药效十足，山里野物受伤都懂蹭它止痛。”鹞子好奇触碰断面，厚重暖意顺着指尖蔓延：“比甘草还暖，摸起来真舒服。”
“穿山龙舒筋活络，山里人腰腿疼，用它泡酒喝效果好。”林鹤轩又指五味子，“深山宝贝，酸甜生津、补肝肾，练累了就吃两颗解乏。”清禾捏出两颗分与鹞子，酸甜汁水在舌尖爆开，两人瞬间驱散疲惫，吐舌收起心思重回案前。
清禾轻声传授：“辨药时气要沉，指尖轻触即可，不然气脉会乱。”鹞子听得认真，遇疑便问，林鹤轩一旁补充：荆芥选向阳坡，太阳晒得足药效才好；桔梗秋季采挖忌断根；穿山龙需往深山找，隐蔽处长得更粗壮。日升头顶时，鹞子已能凭气感辨药性、说功效，清禾则用银针扎草药“穴位”，锻炼精准控气，银针缓缓刺入，深度恰到好处。
就在鹞子再次触碰穿山龙时，清禾怀里的玉盒突然发烫，似揣了块小火炭，她惊呼着按住胸口。玉盒温度骤升，一道绿光从缝隙射出，投射在案几的草药图谱上——图谱画在糊窗户的麻纸上，边缘毛糙，朱砂标注着药材分布，此刻绿光正好落在“穿山龙”位置，六道沟山形瞬间清晰，深山区域浮现出弯弯曲曲的穿山龙轮廓。
“怎么了？”鹞子快步上前，眼神担忧。林鹤轩也脸色一变，凑近查看。清禾按住跳动的玉盒：“玉盒发烫还发光！”林鹤轩凝视玉盒凝重道：“果然和深山有关，这是在指引你们找东西。咱滦平深山藏着不少秘密，历代山民少涉足，玉盒玄机多半在那儿。”
绿光片刻后消散，玉盒恢复冰凉却仍微微搏动。鹞子握紧拳头：“林爷爷，啥时候带我们去深山？我想挖穿山龙给爷爷泡酒，还想找玉盒指引的东西。”清禾也点头期待，林鹤轩却摇头：“深山有野猪、熊瞎子、狼，还有悬崖迷林，你们飞针仅能对付小兽，辨药不过几十种，还需再练。”他看向鹞子：“你是哥哥，要沉住气护好妹妹和玉盒，等飞针能中丈外细穴、辨药过百种，再带你们进山。”
两人虽失望却听话点头，跟着学炮制药材：荆芥阴干忌暴晒，桔梗切片通风晾，穿山龙刮皮切段炭火烘。林鹤轩念叨俗语：“药材炮制要用心，做人要踏实，一步都不能省。”鹞子笨拙却认真地切穿山龙，清禾则理顺荆芥挂在麻绳上。
天色渐暗，山坳升起炊烟，远处传来山民归家的吆喝与牛羊叫声。林鹤轩送两人至门口：“顺着山谷走，灵雕夜间不出动，到家记得背辨药口诀。”两人鞠躬道别，牵手走在落叶小径上，月光照亮前路。
“清禾妹，等本事够了，咱去深山找玉盒的秘密，还挖人参王给爷爷补身体。”鹞子兴奋念叨。清禾笑着点头：“我还想尝尝深山的五味子是不是更甜，荆芥是不是长得更茂盛。”
刚到山谷入口，清禾怀里的玉盒突然轻震，似在指引方向。与此同时，远处深山传来一声低沉兽吼，浑厚悠长，在山谷间回荡，吓得路边草丛窜出几只小耗子钻进石缝。
鹞子和清禾停下脚步，清禾下意识握紧鹞子的手，声音发颤：“那是什么声音？”鹞子虽紧张，却挺直小身板挡在她身前：“可能是深山野兽，咱快走吧，别让它们发现。”
两人加快脚步，身后兽吼声渐远。清禾攥紧玉盒，心里又怕又好奇：深山里到底有什么？那声兽吼和玉盒秘密有关吗？两人没察觉，身后树梢上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紧盯他们，直至身影消失在山谷深处，才悄无声息隐入夜色。
一场关于滦平深山的冒险，在玉盒指引与兽吼召唤下，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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