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石桌上，线装的《孙子兵法》摊开在《始计篇》。旁边的糙纸上，爷爷林鹤轩用炭笔勾勒出一幅简易的战场图，上面“青龙山”、“峡谷”、“金兵”、“岳军”几个字虽然稚嫩，却画得有模有样。
“今天咱们不讲新招式，先听个故事。”爷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讲的是岳飞将军‘八百破十万’的真事。听完这个，你们就明白《孙子兵法》里‘先胜而后求战’的道理了。”
他指着图上的青龙山，缓缓说道：“当年，十万金兵气势汹汹地来犯，想一口吞了岳飞的队伍。可岳飞手下，满打满算也只有八百人。兵力相差一百多倍，换作旁人，早就吓破胆了。但岳飞没有。”
“他知道，硬拼就是以卵击石。所以，他先派最得力的探子，把青龙山的每一条路、每一处山谷都摸得清清楚楚。这一摸，就摸出了名堂——山后有个窄峡谷，窄得只能容两匹马并排通过，峡谷上头，还堆满了天然的巨石和断树。”
“等金兵杀到，岳飞早有安排。他让二百名最精锐的士兵，换上缴获的金兵盔甲，假装是溃逃的‘友军’，在峡谷口大声呼喊：‘岳军跑了！快追啊！’金兵求胜心切，哪会多想，一窝蜂地就往峡谷里挤，挤得水泄不通，连转身都难。”
“就在这时，岳飞亲自站在峡谷山头，大手一挥，大喝一声：‘放！’早已准备好的滚木、礌石瞬间砸了下去。金兵在峡谷里躲没处躲，逃没处逃，顿时乱成一团。”
爷爷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个听得入迷的孩子，继续说道：“这还没完。峡谷口的‘假金兵’立刻反戈一击，堵住了金兵的退路。剩下的六百岳军，在岳飞的带领下，如猛虎下山般冲了下去。岳飞一杆沥泉枪出神入化，枪挑剑劈，无人能挡。他的士兵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个个武艺高强。十万金兵，要么被砸死、挤死，要么被活捉，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人，狼狈逃窜。这，就是‘八百破十万’的传奇！”
鹞子听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问道：“爷爷，岳飞将军和他的兵，真的不怕那十万人吗？”
爷爷笑了，指了指他的腿：“怕？当然怕。但怕有用吗？岳飞知道，怕解决不了问题，找到破敌的法子才有用。这就像你们练半劈叉，腿根疼得钻心，怕也没用。得按‘先松筋，再下压’的法子来，疼才能慢慢减轻，功夫才能长进去。”
他又指着《孙子兵法》上的句子：“‘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岳飞就是借了峡谷这个‘地利’，把兵力的劣势变成了优势。你们练劈叉，用软羊皮垫着腿，也是在找‘利’，找能让自己更轻松、更安全进步的法子。练武和打仗一样，光有蛮力不行，还得有脑子，会用巧劲。”
林清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爷爷，我明白了。就像岳飞将军不仅谋略过人，武艺也特别高强，所以他的兵才有信心跟着他打胜仗。”
“说得好！”爷爷赞许地看着她，“谋略是他的大脑，武艺是他的底气。两者缺一不可。”
那天背《始计篇》，两个孩子记得格外快。背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时，鹞子还能接一句：“就像岳飞将军打仗，每一步都想得清清楚楚，才敢用八百人去打十万人。”爷爷听了，欣慰地把这句话写在糙纸上，贴在了战场图的旁边。
鸡叫头遍，天还裹在浓浓的夜色里。后院的霜气很重，白花花地铺在青石板上，踩上去咯吱作响。爷爷早把晒了会儿的软羊皮垫铺好，又把那张战场图搬了来，用图钉钉在老槐树上，让孩子们练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
“今天接着练半劈叉。”爷爷示范着动作，从跪叉慢慢起身，双腿向两侧平稳伸展，手撑着羊皮垫找好平衡，“岳飞摸地形摸了三天三夜，你们练这个也别急。先找到‘腿不抖、身不歪’的感觉，再一点点往下压。”
鹞子学着爷爷的样子伸腿，刚一用力，腿根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他忍不住咧嘴，手紧紧攥住了身下的羊皮。“爷爷，疼……”
爷爷指了指槐树上的图，声音平静却有力量：“想想岳飞的八百勇士，面对十万如狼似虎的金兵都没后退半步。你这一点疼，算得了什么？先撑住5秒，数完就歇，咱们慢慢来，不着急。”
鹞子咬了咬牙，额头上的汗瞬间冒了出来，却硬是没松手，用尽全力数着：“一、二、三、四、五！”
轮到林清禾，她伸腿时身体不自觉地往右边歪。爷爷用一根薄竹片轻轻顶住她的左腿，提醒道：“岳飞设埋伏的时候，阵型一丝不乱。你这腿也得稳住，像堵死峡谷口一样，不能有半点偏差。”
林清禾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慢慢调整着姿势，果然稳了不少。
鸡叫二遍，半劈叉练得差不多了，腿筋也松快了些。爷爷让他们扶着树干踢腿：“膝盖绷直，尽量踢到腰高。岳飞就是趁金兵挤在峡谷里动弹不得的时候才动手的。你们现在筋刚松开，正是练腿劲的好时候，别等会儿筋又硬了，再练就费劲了。”
鹞子踢到第四次，腿就开始发软，想停下来歇口气。爷爷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岳飞的兵在峡谷里砍杀的时候，难道就不累吗？但他们一停，金兵就有机会逃跑了。你再坚持踢两次，趁劲儿足，多练一遍，功夫就扎实一分。”
鹞子听了，又咬了咬牙，继续踢了起来。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瞬间就被寒气凝成了小水珠。
最后练7公分的蹦坑，鹞子第一次助跑、起跳，没掌握好力道，差一点就掉了进去，吓得他心里一紧。爷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岳飞没硬冲，而是找了峡谷这个巧法子。你也别硬蹦，先摸摸坑沿的高度，找找‘收住腿劲再猛地发力’的感觉。”
鹞子按照爷爷说的，先在坑边比划了几下，感受着发力的节奏，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起跳——这次，他稳稳地落在了坑的另一边！“爷爷！我跳过去啦！我找到法子了！”他兴奋地大喊起来，眼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爷爷笑着点点头：“对，就是这个理。不管是打仗还是练武，找对了法子，就能事半功倍。”
天刚擦黑，一轮弯弯的月牙就挂在了天上，洒下清冷的光辉。后院里，爷爷已经摆好了蒙眼用的黑布、一块带着10°坡度的登空木板，还有白天那个7公分的蹦坑。屋檐下的石桌上，那本《孙子兵法》依旧摊开着，仿佛在默默见证着这一切。
“今晚咱们练竹叶手盲插。”爷爷给鹞子蒙上黑布，又在他面前摆了一个装满黄豆的木盆，“像岳飞在峡谷里设伏一样，沉住气，耐心等待最佳时机。你也一样，别慌，先在心里把黄豆的位置摸清楚了，再动手插。一慌，就像金兵乱挤一样，肯定插不准。”
鹞子刚一抬手，就因为看不见而有些慌乱，手在半空中抖个不停，插了一次，就漏了三颗黄豆。他急得想把黑布扯下来。爷爷按住他的手，轻声说：“别急。岳飞在峡谷里等了整整一天才等到金兵，你才试了一次，慌什么？再摸三次，用心记，记住每一颗黄豆的位置。‘静以幽，正以治’，心静下来，手才能稳，才能准。”
鹞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在木盆上摸索着。第四次插的时候，他果然只漏了一颗。
接着是坡度登空。那块木板有点陡，鹞子刚走上去两步，就因为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来。爷爷赶紧扶住他，指着木板上刻着的几个三角标记说：“看见这些标记了吗？这就是你的‘峡谷’。像岳飞用峡谷困住金兵一样，你踩着这些标记走，一步一个脚印，就能稳如泰山。”
鹞子点点头，盯着那些三角标记，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练到第五次的时候，他终于能稳稳地走完全程，甚至还能在木板上慢跑。
收工的时候，两个孩子坐在屋檐下，一边揉着酸痛的腿，一边小声地背诵着《始计篇》。背到“先胜而后求战，非胜而后求战也”时，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就像岳飞将军在青龙山，先摸清了地形，设好了埋伏，才跟金兵打的仗！”
爷爷端来两碗热乎乎的姜枣汤，递给他们：“今天你们不仅练了腿上的硬功夫，还把岳飞将军的故事和《孙子兵法》的道理装进了心里。这才是真正的习武，内外兼修，文武相济。”
鹞子喝了一口汤，感觉浑身都暖和了起来，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爷爷：“爷爷，明天我们还能再听一个岳飞将军的故事吗？”
爷爷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当然能。明天，我给你们讲‘枪挑小梁王’的故事，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艺高人胆大’，什么叫‘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两个孩子听了，都兴奋地睁大了眼睛，期待着明天的到来。月光下，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后院里的练武场安静而肃穆，只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在为了心中的英雄梦，默默地积蓄着力量。他们的练武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岳飞将军的传奇故事，就像一盏明灯，将在这条路上，一直指引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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