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二年夏，下邳城中心竖起了一栋奇特的建筑——通体由青灰色的“水泥”浇筑而成，墙面平整如镜，屋顶覆着厚重的陶瓦，十丈高的楼身在一众砖木建筑中格外显眼。这便是新建的百姓大会堂，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座用水泥建造的楼房。
两年前，曹铄就已让人摸索出“土法水泥”的配方——用石灰石、黏土、铁矿粉按比例混合煅烧，再磨成细粉，加水搅拌后便能凝固成坚硬的块状。只是那时天下未平，曹铄对水泥配方严加管控，连制作工匠都被集中安置在秘密工坊，生怕配方泄露后，敌方用来加固城池、增加攻城难度。如今华夏一统，才终于放开限制，将这“宝贝”用在了百姓大会堂的建造上。
有了水泥，混凝土的制作也水到渠成。工匠们将水泥、砂石、碎石按比例混合，浇筑成巨大的梁柱，再用青砖砌墙，短短半年便建成了这座大会堂。堂内没有分层，只有一层开阔的空间，地面按阶梯式设计，从四周向中央缓缓抬高，最中间是一方高台，确保无论坐在哪个席位，都能看清中央的动静。堂内共设七百多个席位，除了分给各地议员的二百一十个，还留了二十个给记者，方便他们旁听质询、记录议事内容，其余的都留给了百姓，百姓可以提前登记，通过抽签方式获得进入百姓大会入场券。
这日清晨，大会堂的铁门缓缓推开，曹铄身着朴素的青色常服，在胡车儿和黄叙的护卫下走进堂内。原本低声交谈的议员们瞬间安静下来，以陈宫为首，二百一十名议员齐刷刷起身，掌声如潮水般在堂内响起，撞在水泥墙壁上，又反弹回来，显得格外洪亮。
曹铄走到堂中央的高台前，却没有立刻落座，反而抬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待掌声平息，他才开口，声音透过堂内悬挂的铜线扩音器，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诸位的掌声，让我有些担忧。”
这话一出，堂内顿时鸦雀无声，议员们面面相觑——大丞相亲临，大家起身鼓掌是表达敬重，怎么会让他“担忧”？陈宫也皱起眉，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张松，两人眼中都是疑惑。
曹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百姓大会的职责，律法里写得明明白白——修改国家法律、监督政府与各类机构、审核年度财政预算……你们是华夏百姓选出来的‘监督者’，而我是被监督的‘大丞相’。一个被监督者走进会场，听到的不是审视的目光、质疑的声音，反而是满场掌声，这正常吗？”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不正常。今日你们为我鼓掌，明日或许就会为政务院的官员们鼓掌，久而久之，我会把这掌声当成理所当然，你们不夸几句，我或许还会心生不满；官员们也会觉得，只要不得罪你们，就能安稳度日。到那时，百姓大会还能称得上‘监督机构’吗？怕是要成了政府的‘附庸’，成了摆设！”
扩音器将他的声音放大，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议员们和百姓的心上。陈宫想起前几日，有议员私下说“大丞相为华夏操劳，咱们多捧几句也是应该的”，此刻才猛然醒悟——这种“捧”，看似是敬重，实则是削弱了百姓大会的监督职能。张松、曹操等人也红了脸，他们之前还觉得“鼓掌是礼仪”，却没意识到，监督者的“礼仪”，不该是对被监督者的讨好。
堂内的气氛渐渐凝重，有议员低下头，若有所思；也有议员抬起头，眼中露出愧色。
曹铄见状，语气稍稍缓和：“我知道大家没有恶意，只是习惯了朝廷‘对上位者恭敬’的规矩。但华夏不是朝廷，百姓大会也不是朝堂——你们不需要对我恭敬，不需要对任何官员恭敬，你们唯一需要恭敬的，是选你们出来的百姓，是‘公天下’的规矩。”
他走到阶梯前，目光掠过每一个议员：“今日二百一十名议员全部到齐，你们每个人的席位，都代表着一郡百姓的期盼——不是代表你们的家族，不是代表士族阶层，而是代表郡里每一个种地的农夫、织布的妇人、读书的学子、做工的工匠。你们在堂内说的每一句话，投的每一张票，都关系着他们的日子能不能过得更好。”
“干得好，你们会青史留名，百姓会记得‘某年某月，某议员为我们争取到了减税’‘某议员将官员质询得哑口无言，为我们讨回了公道’；干得不好，若是徇私枉法、包庇不作为官员，或是对百姓的诉求视而不见，那也会遗臭万年——史书会记着你们的失职，百姓会骂你们‘辜负了信任’。”
曹铄的声音渐渐放缓，却带着千钧之力：“我希望你们记住，百姓大会的价值，不在于为政府‘唱赞歌’，而在于为百姓‘说真话’；不在于让官员‘舒心’，而在于让百姓‘安心’。日后我再来这里，若是听到的是质询声、是质疑声，哪怕是嘘声，我都比听到掌声更高兴——因为那说明，你们真正尽到了监督的职责，真正对得起‘百姓议员’这四个字。”
话音落下，堂内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了新的掌声——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讨好与拘谨，多了几分醒悟与坚定。
陈宫率先站直身体，对着曹铄道：“大丞相所言极是，是我等糊涂了！日后百姓大会定当坚守职责，不徇私、不盲从，绝不让百姓失望！”
“绝不让百姓失望！”二百一十名议员齐声响应，声音震得屋顶的陶瓦微微颤动。曹铄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座用水泥筑成的大会堂，终究要靠“监督”的初心来支撑，才能真正成为华夏“公天下”的基石。
阳光透过大会堂的窗棂，洒在青灰色的水泥地面上，映出议员们坚定的身影。从今日起，这座特殊的建筑里，将不再只有恭敬的掌声，更会有直言不讳的质询、为民请命的呐喊——而这，正是曹铄心中“百姓当家”最该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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