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沪上:水与电的交汇
四月二十八日凌晨,上海法租界旧址的窄巷还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周晓阳站在安全屋三楼的窗前,手里拿着那张从天津传来的照片——陈默提供的石门内部照片的高清增强版。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照片角落那个相框上,苏曼卿年轻的面容在相片里显得模糊而遥远。
“沈工一定承受着巨大压力。”周晓阳低声自语。作为沈砚之多年的助手,他深知这位领导与苏曼卿之间超越同志情谊的羁绊。如果苏曼卿真的在石门后的“苏醒室”里,那么这次行动对沈砚之的意义将完全不同。
楼梯传来脚步声,王振华端着两杯热茶上来:“一夜没睡?”
“睡不着。”周晓阳接过茶杯,“钥匙的谜题没解开,上海分祠的入口找不到,时间却在一天天流逝。”
王振华走到地图前:“我们重新梳理一下线索。赵光华的钥匙上有锚形标记,对应‘祠守’身份。他是上海分祠的负责人,那么钥匙应该能打开分祠的核心入口。”
“但上海分祠在哪里?”周晓阳问,“‘风生水起之地’这个提示太模糊了。”
“也许我们该换个思路。”王振华指着地图上的黄浦江和苏州河,“‘水起’可以指水边,但‘风声’除了指电波,还可能指什么?”
周晓阳沉思片刻:“在上海话里,‘风’有时也指消息、传闻。‘风声紧’就是说消息传得快。那么‘风声水起之地’,会不会是消息灵通的临水之处?”
“码头!”两人几乎同时说出这个词。
上海的大小码头数十个,但赵光华最可能接触的是哪些?王振华迅速调出赵光华的背景资料:“赵光华早年曾在英商‘怡和洋行’做电工,负责码头仓库的电气维护。他熟悉的是外滩一带的码头,特别是……”
“十六铺码头。”周晓阳接口,“那里是上海最大的客运码头,三教九流汇集,消息最灵通。”
“而且,”王振华眼睛一亮,“十六铺码头附近有个老式变电所,是1920年代建的,负责码头区的电力供应。赵光华作为电工,肯定熟悉那里。”
“水与电的交汇。”周晓阳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码头是水,变电所是电。‘风生水起之地’——会不会就是那里?”
决定立即行动。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周晓阳和王振华带着三名技术员,扮作电力公司的检修人员,来到十六铺码头附近的旧变电所。
变电所是一座红砖砌成的两层建筑,外墙爬满藤蔓,看起来已经废弃。但门锁是新的,而且周围的地面有新鲜的轮胎印。
“最近有人来过。”王振华低声说。
技术员小刘上前开锁。锁并不复杂,很快被打开。推门进去,一股陈旧的机油味扑面而来。一楼是配电室,各种老式开关柜整齐排列,虽然积满灰尘,但设备保存完好。
周晓阳仔细检查每个角落。在一面墙的配电箱后面,他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缝隙。用手电照进去,缝隙深处隐约可见金属的反光。
“这里有夹层。”他示意其他人过来。
小刘用探测仪扫描墙面:“后面是空的,深度约两米,高度……大概一人高。”
“找入口。”
他们仔细检查墙面,终于在墙角的地板发现异常——一块地砖的边缘磨损严重,而且没有灰尘。周晓阳用工具撬开地砖,下面是一个黄铜拉环。
拉动拉环,墙面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通道向下延伸,有石阶。
“就是这里。”周晓阳心跳加速。他拿出赵光华的钥匙,但通道入口没有锁孔。
“可能在里面。”
他们依次进入通道。石阶约二十级,下面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个铁盒。铁盒上,赫然有一个锁孔。
周晓阳用钥匙插入锁孔——完美契合。转动钥匙,铁盒“咔嗒”一声打开。
盒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样东西:一本皮革封面的笔记本、一叠用丝带捆扎的信件、还有一张发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背景是上海外滩。男的正是年轻时的赵光华,女的……周晓阳仔细辨认,正是赵光华珍藏的那张照片上的女子,他的妹妹赵光华。
照片背面写着:“1936年秋,与小妹光华摄于外滩。愿岁月静好。”
周晓阳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就让他震惊: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七月十日。今日得‘先生’召见,授我上海分祠祠守之职。‘先生’言,日寇侵华在即,社中须早做准备。嘱我两点:一曰保社中档案财物,二曰寻一安全之所,藏‘龙骨’之秘。”
“龙骨!”周晓阳深吸一口气。果然,上海分祠也与“龙骨计划”有关。
他继续往下翻。笔记断续记录了赵光华作为“祠守”的经历:如何在上海沦陷后保护“义安社”资产,如何与日伪周旋,如何在抗战胜利后应对国民党的清查。
最重要的记录在1945年8月:
“日本投降,‘先生’紧急来沪,交我一铁箱,嘱曰:‘此箱关系国运,藏于分祠最深处,非社危亡或新中国建立,不得开启。’箱甚重,疑为金属所制。我遵命藏于分祠密室,并设三重机关。”
“铁箱……”周晓阳抬头看王振华,“会不会就是‘龙骨计划’的核心资料?”
“很可能。”王振华神色严肃,“笔记里提到‘新中国建立’可以开启,现在条件满足了。”
“但赵光华后来为什么没有上交?”
周晓阳翻到后面几页。1949年5月的记录:
“上海解放,‘先生’再次来沪,言时局未稳,铁箱暂不交出。嘱我继续潜伏,以无线电零件厂为掩护,监听各方动向。另,告我小妹下落已查明,在香港,但处境危险。‘先生’许我:若助社完成最后使命,可助我与小妹团聚。”
原来如此。赵光华是为了妹妹才继续潜伏,甚至与“先生”做交易。
笔记最后一页是1950年4月初:
“‘先生’传讯,命我准备转移铁箱至天津。言石门即将开启,箱中之物须与总祠所藏合而为一。我疑虑,但不得不从。然海外有人接触,欲高价购箱。我虚与委蛇,实则已告‘先生’。‘先生’嘱我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赵光华在配合‘先生’设局!”周晓阳恍然大悟,“他表面与海外势力交易,实则是在为‘先生’收集情报。难怪海外势力要杀他灭口。”
王振华翻看那叠信件。都是“先生”写给赵光华的指令,时间跨度从1937年到1950年。笔迹一致,语气从容,显示出“先生”极高的文化修养和对局势的精准把握。
“这个‘先生’不简单。”王振华评价,“能领导‘义安社’三十年,周旋于日伪、国民党、共产党之间,最后选择向新中国投诚。这是真正的乱世枭雄。”
周晓阳将笔记本和信件小心收好:“这些东西必须立刻送回天津。沈工需要了解‘先生’的全盘计划。”
“那个铁箱呢?”小刘问,“笔记说藏在分祠密室,我们还没找到。”
周晓阳环顾石室。四壁都是实心砖墙,地面是青石板。他用脚轻敲每块石板,终于在石桌下方听到空洞的回音。
撬开石板,下面是一个深坑。坑里放着一个黑色铁箱,长约一米,宽高各半米,表面没有任何标记,但入手极沉。
“就是它。”周晓阳尝试打开铁箱,但箱体严丝合缝,找不到锁孔或缝隙。
“可能需要特殊方法开启。”王振华说,“先运回安全屋,慢慢研究。”
他们用准备好的帆布包裹铁箱,小心运出变电所。此时已是上午八点,十六铺码头开始热闹起来。工人们忙着装卸货物,旅客在码头排队上船,谁也不知道,就在他们脚下,一段被隐藏的历史刚刚重见天日。
回到安全屋,周晓阳立即通过加密电台向天津汇报。等待回电的时间里,他再次翻看赵光华的笔记本。一段1949年12月的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先生’来信,言北平有故人,名苏曼卿,乃中共优秀谍报员,1949年初受重伤,生命垂危。‘先生’称有法可救,但需将其置于特殊环境,假死以待时机。问我上海分祠可否安置。我回曰分祠条件不足,需天津总祠‘苏醒室’方可。‘先生’遂命人秘密转移苏曼卿至天津。”
周晓阳的手微微颤抖。这段记录证实了陈默的说法——苏曼卿确实被转移到了天津石门后的“苏醒室”。而且时间是1949年底,那时沈砚之已经以为她死了。
他继续往下看:
“我询‘先生’为何救中共谍报员。‘先生’答曰:‘此人于我有恩。1944年她在上海被捕,我通过内线救她一命。今还此情,亦为社留后路。’”
1944年!周晓阳迅速回想苏曼卿的档案。确实,1944年她在上海执行任务时曾被捕,后来又奇迹般逃脱。原来是被“先生”所救!
那么,“先生”是谁?一个能在1944年的上海从日伪手中救出地下党的人,必然有着极高的身份和能力。
周晓阳脑中闪过几个可能的名字,但又一一否定。情报工作让他习惯不轻易下结论,但他知道,这个“先生”的真实身份,可能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电台的指示灯闪烁,天津回电了。沈砚之的指示简明扼要:“保护好铁箱和资料,立即安排专人护送回津。你留上海,继续追查‘先生’身份线索。”
周晓阳立刻安排。铁箱和资料由四名精干同志护送,乘坐当天的火车返回天津。他则留在上海,与王振华继续调查。
下午,他们去了上海市公安局的档案室,调阅1944年上海日伪监狱的越狱记录。在一份泛黄的档案里,他们找到了线索:
“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十月七日,虹口特高课监狱发生越狱事件。中共女谍报员苏某(化名)在押解途中被不明身份武装人员劫走。劫匪训练有素,行动迅速,疑似有内应。追捕无果。”
档案附有一张模糊的照片,是监狱外的街道。照片角落,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窗半开,车内人的侧脸被捕捉到——虽然模糊,但能看出是个中年男子,戴着礼帽。
“放大这个部分。”周晓阳指着车窗。
技术员处理照片后,那张侧脸清晰了一些。高鼻梁,薄嘴唇,下颌线分明。周晓阳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查一下1944年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照片。”王振华吩咐。
档案员搬来几大本相册。那是抗战胜利后整理的汉奸、特务、资本家名录,每人都配有照片。
周晓阳一页页翻看。当翻到某一页时,他的手停住了。
照片上的人穿着西装,面容严肃,正是车窗里的那个侧脸。下面的简介写着:“林瀚文,浙江宁波人,上海‘大通贸易公司’总经理,汪伪政权经济顾问,1945年抗战胜利后以汉奸罪被捕,1946年病死于狱中。”
林瀚文——这个名字在天津总祠的名单中出现过,是“义安社”早期重要成员。
但周晓阳注意到一个细节:档案记载林瀚文死于1946年,可如果他是“先生”,怎么可能在1949年还在给赵光华写信?
除非……
“死的不是林瀚文,是替身。”王振华说出了周晓阳的想法,“真正的林瀚文金蝉脱壳,以另一个身份继续活动。”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还是已经死了?”
王振华摇头:“不知道。但如果林瀚文就是‘先生’,那他至少已经七十岁了。这样年纪的人,还能策划如此复杂的行动吗?”
周晓阳陷入沉思。线索越来越多,但真相似乎越来越模糊。他想起沈砚之常说的一句话:“情报工作就像拼图,有时候碎片太多,反而看不清全貌。”
傍晚,周晓阳再次来到苏州河边。夕阳下的上海显得温柔而宁静,但这座城市隐藏的秘密,却像河底的淤泥,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他拿出赵光华的那张兄妹合影,看着照片上年轻的笑容。乱世中,每个人都被时代裹挟,做出身不由己的选择。赵光华为了妹妹,成了潜伏者;“先生”为了报恩,救了苏曼卿;沈砚之为了信仰和承诺,在黑暗中孤独前行。
而他自己,也在为真相奔波,为一个可能存在的希望而努力。
电台传来消息:护送铁箱的小组已安全抵达天津。沈砚之亲自接收了物品,并传回一句话:
“晓阳,上海之事拜托。天津已准备就绪,静待五月十六日。保重。”
周晓阳收起电台。他知道,真正的较量即将开始。而在那扇石门之后等待他们的,可能是历史的真相,也可能是无法承受的残酷。
夜色降临,上海的灯火渐次亮起。这座不夜城,又将迎来一个漫长的夜晚。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个老人站在窗前,望着苏州河的流水。他手里拿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上面写着:“铁箱已失,上海分祠暴露。”
老人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一丝微笑。他走到书桌前,铺开宣纸,用毛笔写下几个字:
“棋至中盘,当弃子争先。”
写罢,他将纸在烟灰缸里点燃。火光中,他的脸显得深邃而沧桑。
窗外的上海,灯火辉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二、津门:倒计时的压力
同一时间,天津指挥部笼罩在紧张而有序的气氛中。沈砚之站在临时设立的“生物安全准备室”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专家们工作。
林静之所长正在指挥助手调试防护服。那是苏联援助的全身密封式防护装备,厚重的橡胶材质,独立的供氧系统,看起来笨重但安全。旁边的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种采样工具、消毒设备和应急药品。
“林所长,这些装备能应付可能存在的生物威胁吗?”沈砚之走进准备室问。
林静之抬头,眼镜后的眼神专注而冷静:“理论上可以。防护服符合一级生物安全标准,能隔绝细菌、病毒和气溶胶。但前提是,我们不知道‘龙骨计划’到底研究的是什么。如果是已知的病原体还好,如果是未知的、或者经过基因改造的……”
她没有说下去,但沈砚之明白言外之意。未知是最可怕的。
“遥控探测车改装得怎么样了?”
“基本完成。”林静之引他走到另一个工作台。那里停放着一台履带式小车,车上安装了摄像头、照明灯、机械臂和采样器,还连接着长长的电缆。
“通过电缆传输信号和控制指令,避免无线电干扰或被干扰。”林静之解释,“车体做了防水防腐蚀处理,能在潮湿环境中工作。机械臂可以打开门闩、采集样本。但问题是,如果石门后有复杂的机关,它可能无法应对。”
沈砚之点头:“我们会先尝试用传统方法开启。遥控车作为备用方案。”
这时,冯建明匆匆进来:“沈工,铁箱运到了,在鉴证室。”
沈砚之立即前往鉴证室。黑色的铁箱放在工作台上,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技术员正在用各种仪器检测箱体材质和结构。
“箱体是特种钢,厚度约三厘米,内部可能有铅衬层。”技术员汇报,“没有发现锁孔或缝隙,像是整体铸造的。但x光显示内部有复杂结构,像是多个隔层。”
沈砚之想起赵光华笔记中的话:“箱甚重,疑为金属所制。”他用手摸了摸箱体表面,冰冷而光滑。
“能打开吗?”
“正在尝试。箱体表面有一些微小的凹陷点,排列成特定图案。”技术员指着箱体侧面的几处几乎看不见的凹点,“可能是某种密码锁。我们正在分析图案规律。”
沈砚之仔细观察那些凹点。七个点,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但第七个点的位置有些偏移,不像标准的星图。
北斗七星……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认星星的场景。那时父亲说:“砚之,你看北斗七星,像不像一把勺子?古人用它指路,因为它永远指向北极星。”
指向北极星。北斗七星中,天枢和天璇的连线延长五倍,就是北极星的位置。
沈砚之脑中灵光一闪:“试试按压天枢和天璇两个点,同时向北极星方向旋转。”
技术员照做。当两个凹点被按压并向特定方向旋转时,箱体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接着,“咔哒”一声,箱体侧面弹开了一个小门。
门内是一个精密的机械装置,中央有一个圆盘,盘上刻着天干地支和二十四节气。圆盘周围有八个可以拨动的小杆。
“这是密码盘。”沈砚之判断,“需要输入正确的时间和日期。”
他想起了什么,迅速翻阅赵光华的笔记本。在关于接收铁箱的记录旁,有一行小字:“箱启之钥,在授箱之时。”
授箱之时——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先生”将铁箱交给赵光华。具体日期呢?
沈砚之查找笔记。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但“先生”交箱的日期是:“昭和二十年八月十八日”。
1945年8月18日。这一天有什么特殊?
沈砚之让技术员将密码盘调到:甲申年(1945年是乙酉年?不对,他重新计算)——1945年是乙酉年。农历七月十一日。节气:立秋后第十一天。
他试着输入这些信息。密码盘转动,但箱体没有打开。
“不对。”沈砚之沉思。也许不是接收日期,而是另一个相关日期。
他想起了“龙骨计划”档案上的封存日期:昭和二十年三月。1945年3月。
输入这个日期:乙酉年二月十八日(农历),节气:惊蛰后第十三天。
密码盘再次转动,这次箱体内传来更复杂的机械声。接着,箱体正面缓缓打开,分成上下两半。
箱内分成三层。上层是一排排的玻璃瓶,瓶内装着各种颜色的液体或粉末,标签上是日文和德文。中层是厚厚的文件袋,用油纸密封。下层……是几个金属罐,罐体上画着骷髅头和交叉骨头的危险标志。
“不要动!”林静之及时赶到,制止了正要伸手的技术员,“这些可能是生物样本和病毒原液。所有人后退,开启通风系统,准备消毒。”
生物安全程序立即启动。准备室的负压通风系统全功率运行,防止可能的气溶胶扩散。林静之和两名穿戴防护服的专家小心地检查箱内物品。
“上层是细菌培养液和培养基,标签显示有鼠疫杆菌、霍乱弧菌、炭疽杆菌……都是已知的病原体,但菌株编号特殊,可能是经过强化的。”林静之的声音通过防护服的面罩传来,有些模糊。
“中层文件袋我们暂时不能打开,需要消毒处理。但最下层……”她停顿了一下,“这些金属罐上的标志是国际通用的生物危害标志。里面可能是活病毒,或者气溶胶化的生物战剂。”
沈砚之感到一阵寒意。这个铁箱,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生物武器库。如果落入错误的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能安全处理吗?”他问。
“需要专门的焚化设备。”林静之说,“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鉴定样本的活性和危险性。这需要时间,至少一周。”
一周。今天是四月二十八日,距离五月十六日还有十八天。时间紧迫。
“林所长,请抓紧时间。五月十六日前后,我们可能要进入石门。如果那里有更多的生物样本,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明白。”
铁箱被转移到最高级别的生物安全柜中。林静之和她的团队开始紧张的工作。沈砚之离开鉴证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桌上放着周晓阳刚发来的报告,关于“先生”可能是林瀚文的推测。沈砚之仔细阅读,脑海中拼凑着这个神秘人物的形象。
林瀚文,浙江宁波人,生于1880年左右。早年留学日本,回国后在上海经商,与各方势力都有往来。抗战期间出任汪伪政权经济顾问,但暗中似乎有所作为。1945年以汉奸罪被捕,1946年“病死于狱中”……
如果这些都是伪装,那么真正的林瀚文在过去五年里做了什么?他如何领导“义安社”?为何选择在此时投诚?
更重要的是,他与苏曼卿到底是什么关系?1944年他为何救她?1949年又为何救她第二次?
沈砚之想起1944年,苏曼卿从上海回来后,确实有过一些变化。她更沉默了,有时候会一个人发呆。他曾问过她,她只是说:“砚之,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现在他明白了。她知道救她的人是谁,也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复杂。为了保护那个人,也为了保护组织,她选择了沉默。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孙大勇进来报告:“沈工,陈默那边有异常。他今天去了邮电局,发了一封电报。我们截获了电文,但内容是加密的。”
“发给谁的?”
“地址是上海,具体收件人不详。电文我们已经交给密码组破译。”
沈砚之皱眉。陈默在这个时候联系上海,会不会与“先生”有关?还是与海外势力?
“继续监视,但不要惊动他。如果他有任何异动,立即报告。”
“是。”
孙大勇离开后,沈砚之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天津城安静而祥和,但在这宁静之下,多方势力正在暗中角力。他有种预感,五月十六日不会平静。
手机震动,是李振山处长的加密短信:“已协调海军,五月十五日起封锁海河相关河段。另,香港情报:海外势力可能提前行动,时间在五月十日左右。务必警惕。”
五月十日——只有十二天了。
沈砚之感到时间的压力。他需要加快准备,应对可能提起的冲突。
他打开抽屉,拿出苏曼卿的怀表。表针滴答走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曼卿,”他轻声说,“再等一等。无论你在哪里,我都来接你。”
窗外,一轮弯月挂在夜空,清冷而孤独。距离五月十六日,还有十八天又三小时。
倒计时,在寂静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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