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牢·第三夜·裂痕
第三次冲击,在子时开始。
这一次,江小年有了准备。他在脑海中反复勾勒那三个脆弱的节点,将意念凝聚成三根极细的“针”,同时刺向肩胛骨左右锁链、以及右脚踝锁链上那三个隐蔽的符文交汇点。
没有立即的剧痛。
只有一种奇异的、仿佛冰层内部开始龟裂的细微声响——不是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响在意识深处。
紧接着,三股截然不同的痛楚,从三个方向同时炸开!
左肩处是灼烧,仿佛有岩浆顺着锁链灌入经脉;右肩处是冰冻,寒意刺骨,几乎要将血液凝固;右脚踝处则是撕裂感,像有无数只手在生生扯断他的筋骨。
江小年闷哼一声,整个人蜷缩在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汗瞬间浸透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没有昏过去。
因为他“看”到了——在那三处节点上,原本浑然一体的淡金色符文光晕,此刻出现了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
虽然裂痕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虽然符文整体的压制力依旧强大,但这确是实打实的突破!
“有……有用……”江小年喘息着,嘴角却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笑。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着冰冷的石壁,感受着体内紊乱的气息。三股冲击带来的痛楚还在肆虐,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动感”。
两年来,他的内力一直被死死压制在丹田深处,像一潭死水。而此刻,在这三处裂痕出现的瞬间,他感觉到那潭死水,泛起了一丝涟漪。
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
江小年闭上眼,尝试运转最基础的墨家内息法。以往,内力刚离开丹田,就会被锁链上的符文无情吞噬、消散。但这一次——
一缕细若游丝的气息,竟然真的顺着经脉,缓缓流到了左肩的伤口处!
虽然刚到锁链附近,就再次被符文压制、弹回,但比起之前完全无法离体的状态,这已经是天壤之别!
“再来……”江小年眼中燃起熊熊火焰。
但他知道,不能急。
褚岩说过,要熬过九次冲击。每一次冲击之间,需要时间让身体适应,让心神恢复。强行连续冲击,只会让符文反噬更猛烈,甚至可能直接摧毁神智。
他缓缓调整呼吸,将意念沉入丹田,开始温养那缕刚刚复苏的微弱内息。
油灯的光,在他沾满汗水的脸上跳动。
墙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石壁上微微颤动。
窗外,月过中天。
二、听涛别院·暗流
同一轮月光下,白薇站在听涛别院西厢房的窗前。
她手中握着那个锦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刺绣。锦囊里,那枚刻着“忠义”的铜钱沉甸甸的,像一颗冰冷的心脏。
“玲珑……”
苏胤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这个陌生的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空洞的心里,激起了两年来第一圈涟漪。
她是谁?
是“影子”,是主人的利刃,是影门最顶尖的杀手。
那“玲珑”呢?是玉器吗?是主人心里某个……更精致的物件?
白薇抬起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铜镜中映出一张清丽却麻木的脸,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映不出任何情绪。
可真的是这样吗?
她忽然想起一些破碎的片段——
月色很好的夜晚,有人拉着她的手,在院子里刻一只歪脖子雀儿。那人手心很暖,笑着说:“这样不管走到哪儿,只要找到这块石头,就找到家了。”
盛夏的午后,她摔破了膝盖,有人背着她跑过三条街,用攒了半年的铜板买了一包麦芽糖。糖很甜,甜得她忘了哭。
还有……血与火的夜晚,有人把她护在身后,声音嘶哑地说:“小薇,跟紧姐姐,我们杀出去。”
那些片段很模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看不清说话人的脸,也记不起具体的时间地点。但每次想起,心口就会传来一阵细微的、却真实的悸痛。
那不是“影子”该有的感觉。
“影子”没有过去,没有情感,只有任务和服从。
“我……到底是谁?”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问。
镜中人没有回答。
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白薇瞬间戴回面具,转身,单膝跪地。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苏胤,而是一个穿着黑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的高瘦男子。男子腰间挂着一串骨铃,行走时却毫无声响。
“刑堂主。”白薇垂首。
来人是影门刑堂堂主,厉无咎。此人掌管刑罚,手段狠辣,在门中地位仅次于苏胤,与即将被处决的褚岩素来不和。
“影子大人不必多礼。”厉无咎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少主让我来传话:明日刑场警戒,由你全权负责。刑堂十二卫、暗堂八卫,皆听你调遣。”
“属下明白。”
厉无咎走近几步,青铜面具后的眼睛盯着白薇:“还有一事。少主怀疑,褚岩在刑律堂地牢里,可能藏了不该藏的东西。行刑之后,你要亲自带人搜查他的囚室,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白薇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是。”
“记住,”厉无咎压低声音,“任何纸张、书信、账册,甚至是刻在墙上的痕迹,都要一一查验。若有发现,立即封存,直接呈交少主。不得让第三人过目。”
“属下明白。”
厉无咎点点头,转身欲走,却又停住:“对了,地牢最深处那个囚徒……这两日,可有什么异常?”
白薇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一切如常。”
“是吗?”厉无咎冷笑,“昨夜子时,地脉监控室的缚龙纹能量仪,出现了三次异常波动。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从他那间囚室传来的。”
白薇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强自镇定:“或许是仪器故障,或是山中地脉自然波动。他被缚龙纹所困,内力全失,不可能——”
“最好如此。”厉无咎打断她,“少主留他性命,自有深意。若他真有什么异动……影子大人,你是亲手将他擒回的。该怎么做,你比我清楚。”
说完,他转身离去,黑袍在月光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白薇缓缓站起,手心里全是冷汗。
厉无咎起疑了。
如果江小年真的在冲击缚龙纹,如果被察觉……
她不敢想下去。
窗外,月影西斜。
距离行刑,只剩不到十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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