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忻心中有了底，看向暗五，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收留你们，并非不可。”
暗五眼中瞬间燃起希望。
赵忻话锋一转：“但，你与小世子的容貌，需做些改变。放心，非是毁容。我三妹医术通神，自有法子让你们改头换面，不留丝毫疤痕。如何？”
暗五身体一震，猛地回头看向那懵懂无知的小世子墨荣珏。孩子酷似荣王的眉眼，曾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念想。为了这孩子的性命……他眼中闪过挣扎与痛楚，最终化为决绝。他咬紧牙关，转回头，重重叩首：“小姐大恩！暗五……无有不从！只求……只求小姐允准，让小的先试！若小的无恙，再为小主子施术，可否？”
赵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头应允：“可。”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和李二的声音：“小姐，公子，人带来了……”
赵忻不等他敲门，直接道：“进来吧。”
李二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黑压压一大群人，他赔笑道：“小姐、公子，人齐了，共五十八人，都是手脚勤快的农把式。这是牙行近日调教好的全部人手了。人多眼杂，您看是分批看，还是到院子里一起相看？”
赵忻却看向李二，指了指暗五和墨荣珏：“不急。先说说，他二人的身价几何？”
李二与暗五飞快对视一眼，见暗五微微颔首，心中了然，忙道：“回小姐的话，这二位情况特殊，乃是自卖自身，我牙行只做个中人，不敢收取分文佣金。”
暗五也立刻单膝跪地：“能蒙小姐收留已是天恩，不敢言价！”
赵忻点点头：“好。走吧，去院里选人。”她率先起身。
李二忙不迭在前引路。
赵忻步出房门，只见院子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比起雅间里那批，这些人衣衫更加褴褛，蓬头垢面，个个低眉顺眼，奴性深重。作为穿越而来的现代灵魂，即便性格再豁达，面对这如同挑选牲口般的场景，赵忻心底仍涌起强烈的不适。她侧身对苏砚秋低语：“苏先生，这些人我看着都差不多，你来挑吧。只要踏实肯干，多买些也无妨。”
苏砚秋心领神会：“小生明白。”
赵忻说完便转身回了雅间，将院中的嘈杂隔绝在外。
李二见赵忻离开，心中忐忑，想起她方才要求梳洗，忙道：“公子，要不我先带他们去清洗干净，再来供您挑选？”
苏砚秋摆摆手：“不必，我先看看。”他目光如炬，仔细扫过人群，尤其留意那些人的手掌、身形和眼神。
约莫一盏茶功夫，苏砚秋回到雅间，对赵忻行礼道：“二姑娘，院中五十八人，小生已看过。观其手掌多有厚茧，确是常年劳作之人。几个孩童手上亦有薄茧，应也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其中有些是一家子打包卖的，因有幼童，价格略低。这是初步估算的账目，请二姑娘过目。”他递上一张清单。
赵忻接过扫了一眼：成年男丁三两，女丁二两，十一二岁男孩一两，女孩五百文，四十岁以上男子一两，女子五百文，十岁以下孩童不仅不要钱，还需倒贴些钱“绑”在家人身上。总计五十八人，折合一百二十两，想来是抹了零头的整数。
赵忻心中有了数：“加上之前雅间里挑好的那些人，总计一百九十两。加上牙行抽佣……这样，李牙人，我给你二百两整。一个时辰内，你把这些人全部收拾干净，换上整洁衣裳，我要见到焕然一新的样子。死契文书，也须在一个时辰内备齐办好。如何？”
李二喜得牙不见眼，连连作揖：“可！可！小姐放心！包在小的身上！定让您满意！”
赵忻又道：“还有之前看中的那处庄子，地契文书也一并办妥。待你诸事齐备，一并结算。”
李二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嘞！好嘞！小姐您且宽坐，小的这就去办！去去就来！”说完，风风火火地领着人退下了。
待院中只剩自己人，赵忻看向暗五，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暗五，随我到院中，陪我过几招如何？”
暗五躬身：“小姐，小的不敢冒犯。”
赵忻挑眉：“有何不敢？本小姐命令你，全力以赴！莫要小瞧了我，本小姐厉害着呢！放心，切磋受伤，绝不怪罪。本小姐可立誓！”说着便作势要举手发誓。
暗五大惊，连忙阻止：“小姐万万不可！小的……遵命便是！”他心中苦笑，这位小姐的性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赵忻满意一笑：“这才对嘛！走！”
(院中空地)
暗五身为皇家暗卫，身法如鬼似魅，动若雷霆。每一次闪现，皆是直取要害的凌厉杀招！赵忻初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盏茶功夫里，全靠精妙轻功腾挪闪避，同时凝神感知着暗五那几乎融入环境的杀气与细微的破空之声。
“《风影剑诀》！”赵忻清叱一声，内力勃发。霎时间，院中狂风骤起，卷起满地落叶，化作无数片锋锐无匹的“叶刃”，如风暴般将她护在中心！随着她手中长刀虚劈而下，环绕周身的叶刃轰然炸开，化作一片密集的刃雨，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嗤嗤嗤——！”
十米之内，无有幸免！廊柱、门窗、树木……尽数被划出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抱着墨荣珏旁观的苏砚秋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若非几片叶刃抢先割断了窗户的撑杆，让窗扇落下挡住了后续大部分攻击，他与小世子怕也难以幸免！
“嘭！”一声闷响，一道身影从半空跌落，重重摔在地上，正是被几片叶刃击中的暗五！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眼中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狂喜！惊的是这位小姐的武功竟如此深不可测，远超他的预估！喜的是，跟着这样强大的主子，小世子的安全，绝对有保障了！他心中瞬间下了死志：拼尽一切，也要完成小姐的吩咐，护住小主子！
与他们复杂心绪截然不同的是，赵忻此刻看着满院狼藉，心中警铃大作，懊悔不已：完了完了！这见猎心喜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下可好，把人家院子拆了！赔钱事小，回去昀昀肯定要念叨死我了！
就在赵忻内心哀嚎之际，听到动静的李二带着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李二一进院子，看到遍地狼藉，暗五吐血倒地，赵忻一脸“惊恐”（实则是懊恼）地站着，还以为遭了贼人，吓得魂飞魄散，“护院！快叫护院！保护公子小姐！快！快去请大夫……”
赵忻连忙摆手，尴尬地解释：“哎！别！不用！那什么……我就是跟暗五切磋一下武艺，一时没收住手……这造成的损失，您清点一下，我照价赔偿！照价赔偿！”
李二惊魂未定：“切……切磋？”他看看赵忻，又看看挣扎着爬起来的暗五（虽然吐血，但暗五身体素质极强，加上赵忻控制了力道，并未重伤），再看看这堪比遭了贼的院子，一脸难以置信。
赵忻无比诚恳地点头：“对，切磋。”
李二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哎哟我的老天爷！可吓死小人了！小人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贼人闯进来了呢！”他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损坏情况：院中几棵树皮被削掉不少，门窗和廊柱上有不少划痕，但都不深，稍作修补即可。想着赵忻这单大生意，又到了年底本就该修缮的时候，他索性卖个人情：“无妨无妨！些许损伤，牙行自行修缮便是！只盼日后小姐若还有所需，千万记得再来关照小人，小人李二！”他再次强调了自己的名字。
苏砚秋上前一步，拱手道：“李牙人高义，苏某记下了。若再有需求，定不忘寻您。”赵忻也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神无比真诚。
李二这才露出笑容：“既无他事，那小的便下去继续处理契书和庄子的事了？”
赵忻：“好的好的，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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