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一间废弃多年的印刷厂仓库。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机油混合的陈旧气味，高耸的屋顶投下斑驳的光影，将我们几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阿成被反绑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低着头，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林薇在一旁活动着手腕，刚才短暂的搏斗让她有些兴奋未消。雷玥则站在稍远些的阴影里，如同沉默的礁石，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我站在阿成面前，看着他这副惊恐失措的样子，很难将他与昨夜那个熟练开启暗格、险些销毁重要证据的人联系起来。
“阿成，”我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有些低沉，“我们知道你昨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阿成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拼命摇头。
“鼎盛集团做的那些事，账本上记录得清清楚楚。”我继续施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非法拆迁，行贿，甚至可能牵扯人命。你帮赵黑子保管这么要命的东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是同谋！”
“不！不是我！我只是……我只是按吩咐做事！”阿成终于崩溃般地喊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按谁的吩咐？”雷玥从阴影中走出，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阿成的心理防线，“赵黑子？还是别人？”
阿成看着雷玥，眼神里的恐惧更深了，他显然还记得刚才这个看似清瘦的女人是如何利落地放倒那几个彪形大汉的。“是……是刘哥……刀疤刘……一直都是他让我去存放和取东西……我就是一个跑腿的……”
刀疤刘？是他直接掌管着账本？这似乎印证了赵黑子对刀疤刘的绝对信任。
“那你昨晚为什么想粉碎账本？”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阿成的眼神瞬间变得慌乱无比，他躲闪着我的目光，支支吾吾：“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看看……”
“看看需要带着便携粉碎机？”林薇在一旁嗤笑一声，“骗鬼呢！”
阿成浑身一颤，冷汗顺着额角流下。他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阿成，”我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诱导，“我们知道你可能身不由己。但你现在有机会选择。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谁指使你销毁账本？集团内部是不是出了问题？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否则，等赵黑子找到你，或者事情败露，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刀疤刘会保你，还是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
“替罪羊”三个字仿佛戳中了阿成的痛处，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绝望：“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完了……全都完了……”
“谁不会放过你？”雷玥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除了赵黑子和刀疤刘，还有谁？”
阿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极大的恐惧让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只是不停地摇头，喃喃自语：“不能说……说了会死的……都会死的……”
看来，集团内部的确存在我们未知的裂痕，而阿成正处于这裂痕的边缘，他知道一些内情，但恐惧让他不敢开口。
就在这时，秦朗的声音通过我们佩戴的微型骨传导耳机传来，带着一丝紧迫：“注意，刚监听到刀疤刘在调动人手，似乎在寻找阿成。另外，赵黑子离开了公司，去向不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加快节奏！
我蹲下身，平视着阿成，尽量让自己的目光显得诚恳：“阿成，你看看我们。我们不是警察，也不是赵黑子的人。我们只想拿到账本，扳倒赵黑子，让那些被他害过的人讨回公道。你帮他做了那么多事，心里就从来没有不安吗？那些因为拆迁流离失所的人，那些可能被他害死的人……”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他停止了喃喃自语，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恐惧，有挣扎，还有一丝……愧疚？
“我……我有个妹妹……”阿成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声音沙哑，“她身体不好，需要钱治病……刘哥给了我很多钱……我没办法……”
原来如此。软肋。
“如果你帮我们，我们可以给你一笔钱，安排你和你妹妹离开这里，去一个赵黑子找不到的地方。”我立刻给出承诺，“而且，只有扳倒赵黑子，你们才能真正安全。”
阿成沉默了，低着头，内心显然在天人交战。仓库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我们等待的心跳声。
几分钟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好！我说！但你们要保证我妹妹的安全！”
“我们保证。”雷玥走上前，郑重地说道。
“指使我……想销毁账本的……不是赵总，也不是刘哥……”阿成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让我们所有人都震惊的话，“是……是公司的财务总监，周莉！”
周莉？鼎盛集团的财务总监？那个看起来精明干练、总是跟在赵黑子身边的女人？
“为什么？”林薇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具体原因……”阿成摇了摇头，“前几天，周总监私下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说赵总最近状态不对，可能会出事，让我找机会把账本拿出来销毁掉，免得牵连整个公司。她说这是为了大家好……我……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周莉？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自保？还是想趁机抓住赵黑子的把柄，另有所图？或者，她背后还有其他人？
集团内部的裂痕，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也更复杂。
“刀疤刘昨天凌晨去负一层，是不是周莉引去的？”雷玥立刻联想到这一点。
“我……我不确定……”阿成瑟缩了一下，“但刘哥后来打电话骂我，说我办事不小心，差点被抓住……还警告我管好自己的嘴……”
看来，刀疤刘和周莉之间也存在猜忌和矛盾。刀疤刘代表着赵黑子的绝对忠诚，而周莉则可能有着自己的算盘。
“账本现在还在原处吗？”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应该在……”阿成不确定地说，“昨晚刘哥出现后，我没敢再动……周总监后来也没再联系我……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账本，此刻就像一个放在火药桶上的珍宝，随时可能被任何一方转移或销毁！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金鼎大厦的安保有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加强？”雷玥问秦朗。
“有明显加强。负一层增加了巡逻频率，顶层办公室区域的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硬闯可能性为零。”秦朗快速回应。
“阿成，除了那个通风口，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进入暗格，或者你知道账本有没有备份？”我追问。
阿成努力想了想，摇了摇头：“暗格只有那一个入口，钥匙只有我和刘哥有。备份……我没听说过，这么要命的东西，赵总应该不会留备份吧……”
唯一的入口，戒备森严。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或许……我们不需要进去拿。”雷玥忽然开口，眼神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我们都看向她。
“既然周莉想销毁账本，说明她害怕账本暴露。而刀疤刘和赵黑子则想保住它。”雷玥分析道，“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内部的这个矛盾。”
“怎么利用？”林薇好奇地问。
“让周莉以为，刀疤刘已经怀疑她，并且准备对她下手。”雷玥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或者，让刀疤刘以为，周莉已经背叛，并且将账本的位置泄露给了我们。”
反间计！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和危险的计划，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旦操作不当，可能促使他们双方联手对付我们，或者导致账本被更快销毁。
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信使’，以及一个无法被追查的渠道，将精心设计的信息，分别传递给周莉和刀疤刘。”雷玥看向秦朗。
“信息伪造和匿名传递我可以解决。”秦朗立刻回应，“但内容需要足够逼真，能戳中他们的痛点。”
我们围在一起，压低声音，快速商讨着具体的离间策略和传递的信息内容。阿成则提供着关于周莉和刀疤刘性格、行为习惯以及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具体矛盾点等信息。
仓库外，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心理战，即将在这座城市的阴影下展开。
而我们，必须在这场危险的游戏中，成为那个掌控节奏的棋手。
裂痕已经出现，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它狠狠撕开，直至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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