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大法师开辟的通道并不长,却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世界。当四人踏出通道尽头的瞬间,眼前景象骤变,一股截然不同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洪荒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确实进入了“另一个海天世界”。
首先感受到的是声音——不是风雪呼啸,而是深沉、悠远、仿佛来自远古的潮汐声,伴随着某种空灵剔透的冰裂之音,交织成一首永恒而孤寂的韵律。
眼前豁然开朗。他们正站在一处悬浮的、晶莹剔透的冰晶平台上。平台边缘,是无边无际的幽蓝色海水。但这海水并不在脚下,而是在四面八方——头顶、左右、甚至斜上方,都有缓缓流动的、泛着幽蓝光泽的水体。水体中,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光的冰晶和未知的浮游生物缓缓沉浮,如同倒悬的星河。
这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的海天颠倒的空间。
他们头顶上方百丈处,是一层流动的、半透明的“海面”,透过那层水面,隐约可见外界扭曲的风雪与天光——那正是他们来时的入口。而在他们脚下、四周,则是更深远、更幽暗的“深海”。一些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珊瑚状结晶从下方的幽暗中生长上来,形成支撑这个空间的“支柱”和“陆地”。更远处,有庞大的、缓慢游动的黑影,似鱼非鱼,似兽非兽,散发出古老而危险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灵之气和极寒之意,但比之外界纯粹的暴虐严寒,这里的气息更加凝练、更加“有序”。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精纯至极的、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灵气,但也伴随着刺骨的寒意渗入经脉骨髓。
“这……这就是北海之眼内部?”花晨子震惊地环顾四周,声音在这空旷奇异的空间里产生了轻微的回响,“海水在天上流?我们这是倒立着还是正立着?”
“并非简单的颠倒。”晟竹道长神色凝重,以神识仔细感应,“此地自成一方小天地,法则与外不同。重力似乎以我们所在的这片核心冰陆为中心,向四周均匀辐射。海水因其特殊性质和强大的水灵、冰魄法则束缚,形成了这种环绕流转的形态。那些发光的珊瑚……似乎是某种极寒环境下孕育的天地灵晶,它们在维持这个空间的稳定,也在不断释放着恐怖的寒力。”
无涯最关心南烟的下落,他焦急地张望:“南烟在哪里?这里这么大,怎么找?”
明紫相对冷静,她指向下方幽暗深海之中,那些巨大发光珊瑚最为密集、光芒也最为凝练的区域:“你们看那里。寒气的源头,以及某种被束缚、压抑的生命气息,似乎都来自那个方向。而且……那里隐约有类似阵法的灵力波动。”
晟竹道长顺着明紫所指望去,点了点头:“不错。那里应该是这‘海天王国’的核心,也是囚禁之地的真正所在——‘冰魄狱渊’。我们需前往那里。大家小心,此地虽看似静谧,但能孕育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的生物,绝非凡物。那些游弋的黑影,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北海玄兽’或‘寒魄精灵’,实力未知。”
四人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从冰晶平台跃下,沿着那些巨大发光珊瑚形成的“阶梯”和“桥梁”,向下方的核心区域进发。
越是向下,寒气越重,灵气也越浓。四周的海水中,开始出现更多奇异的景象:有完全由冰晶构成的“森林”,里面生长着散发蓝光的冰凌花;有如同瀑布般从上方“海面”垂落的、凝固了一半的寒流;还有一些半透明、如同水母般的灵体生物静静漂浮,它们对四人的经过似乎有所察觉,微微律动,但并未攻击。
约莫下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来到了这片空间的底部区域。
这里的景象更加震撼。下方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倒扣碗状的寒冰穹顶,穹顶之内,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透过晶莹剔透但厚达数丈的冰壁,可以清晰看到内部的情形。
那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冰狱。
狱中央,是一根高达数十丈、通体晶莹如蓝色钻石的玄冰柱。柱子表面,天然形成了无数繁复玄奥的纹路,仿佛大道镌刻,不断散发出让灵魂都要冻结的极致寒意。此刻,柱子上缠绕着数十条粗大无比、由雷霆符文和寒冰锁链交织而成的神链,这些神链的另一端,延伸向冰狱的四面八方,深深扎入冰壁之中,显然构成了一个强大无比的封印法阵。
而在那玄冰柱的中段,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被数条最粗的神链紧紧束缚着,悬浮在那里。
“南烟!!!”无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失声惊呼,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方的冰穹。
“无涯,冷静!”晟竹道长一把拉住他,沉声道,“你看清楚,冰穹之外有结界。”
果然,在距离冰穹约十丈远的地方,空气中荡漾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水波般的涟漪,散发着强大而隐晦的禁制气息。若贸然触碰,后果不堪设想。
四人停在结界之外,心痛无比地望向冰狱之内。
南烟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霜。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衣裙,早已被寒气浸透。那数条蕴含着雷霆与寒冰双重力量的神链,并非仅仅捆绑着她的手脚,而是仿佛生长一般,有一部分竟然穿透了她的肩胛骨和脚踝,与她的身体连接在一起。锁链穿透处,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层蓝色的冰晶覆盖,仿佛伤口已被永恒的寒冰冻住。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每一次颤抖,锁链上的雷霆符文便微微一亮,似乎在施加某种痛苦,而玄冰柱的寒意则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她的生机。她周身的灵气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全靠一股顽强的求生意志和体内某种潜藏的力量在支撑。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她。”花晨子眼睛都红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明紫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泪水,她是女子,更能体会那种穿透骨骼的冰冷与痛苦是何等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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