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
一份“特急绝密”的加密电报，从西山指挥部，发往全国所有带编号的军工厂。
电报的内容，简单到只有一句话。
【立刻停止手头所有非紧急项目，全功率转产‘红箭-1型’钨心脱壳穿甲弹。】
奉天兵工厂。
沪市火炮厂。
西南特钢厂。
……
数十家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军工企业，在同一时间接到了这份命令。
工厂的警报声，响起。
所有人都意识到。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京城，西山地下指挥部。
李林站在一面巨大的玻璃调度图前。
图上，用红蓝两色的线条，连接着全国几十个工业节点。
“三天时间。”
李林用一根红色的油性笔，在调度图最顶端的数字栏上，写下了一个“”。
“我要看到一万发穿甲弹下线！”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一众负责生产调度的干部。
“一万发？”
一名戴着眼镜，头发已经花白的干部，手里的记录本都差点掉在地上。
“李总工，这……这不可能！”
“我们紧急评估过，就算把所有工厂的产能都算上，三天时间，最多……最多只能生产两千发！”
“这是极限了！”
李林没有理会他的惊呼。
他只是转过身，拿起笔。
“那就把产能提升五倍！”
他的笔尖，在巨大的地图上快速移动，画下一个又一个的圈，拉出一条又一条的线。
“奉天厂，有全国最好的真空烧结炉，他们只负责一件事——烧结弹芯！”
“沪市厂，机加工能力最强，他们负责弹托的精密加工！”
“西南厂，原料和总装线最完善，他们负责最后的组装和封装！”
“把一项复杂的工程，拆解成三个最简单的流水线作业！三线并行，二十四小时不停！”
站在他身后的苏晚晴，立刻上前一步，补充道。
“我已经用天目一号，建立了实时的生产协同系统。”
“每个工厂的原料库存、设备状态、生产进度，会以分钟为单位，实时同步到这块屏幕上。”
“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我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调配资源。”
“这套系统，可以确保三地生产，无缝衔接。”
在场的所有干部，都听呆了。
把全国的军工厂，当成一个车间的不同工段来调度？
这种手笔，他们想都不敢想。
李林没有给他们发呆的时间。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了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奉天兵工厂。
“老刘吗？我是李林。”
电话那头，传来奉天厂长老刘声音。
“李总工！命令收到了！我们厂的工人已经全部动员起来了！”
“别跟我说废话。”李林打断了他。
“我只要你做一件事，烧结弹芯。”
“三天，我要三千三百三十四根合格的弹芯，从你的厂里运出来。一根都不能少！”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钟。
“李总工……这产量，得把我们厂的烧结炉烧报废了啊！”
“那就让它报废！”
“炉子报废了，我给你造新的！工人累倒了，我给你发勋章！但任务完不成，你和我，都得上军事法庭！”
电话那头，老刘咬了咬牙。
“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
“嘟——”
李林挂断电话，立刻拨通了第二个号码。
沪市火炮厂。
“老陈，我是李林。”
“李总工，您说！”
“弹托的图纸和工艺参数，我让晚晴发给你了。你们厂里的老设备，能不能顶得住？”
“李总工，您发来的那个‘自适应补偿研磨’工艺太神了！
我们按照您的参数，对一台五十年代的老镗床做了改造，加工出来的样品，精度比瑞士机床还高！”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一万套合格的弹托。三天！”
“是！我们已经把技术骨干全都关进车间了！不完成任务，谁也别想出来！”
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从这个小小的指挥室里打了出去。
李林的每一道指令，都简短、粗暴，
整个国家的军工体系，被他用最野蛮的方式，强行唤醒，并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奉天兵工厂。
厂长老刘直接把行军床搬到了烧结车间门口。
“全厂动员！”
“所有工人，取消休假！三班倒！机器不停，人就不许停！”
“食堂二十四小时供应肉包子和热汤！”
“谁累了，就在车间墙角打个盹！谁倒下了，后面的立刻顶上去！”
巨大的真空烧结炉，二十四小时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
沪市火炮厂。
总工程师老陈，带着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师傅，直接住进了精密车间。
无数的零件，在老旧但经过魔改的机床上，被加工成型。
火花飞溅，如同节日的烟火。
西南特钢厂。
巨大的炼钢炉，火焰昼夜不息。
工人们赤着膀子，挥汗如雨。
一炉又一炉滚烫的钨合金钢水，被浇铸成型，在最短的时间内冷却，然后送上总装线。
七十二小时。
整整七十二小时。
李林没有离开过指挥室一步。
他就坐在那张巨大的调度图前，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
500……
1000……
2000……
每一个数字的增加，都意味着，增加一分战斗力。
他靠着一杯又一杯的浓茶，强行维持着清醒。
大脑因为长时间的超负荷运转，已经开始阵阵刺痛。
苏晚晴端着一杯刚刚泡好的浓茶，走到了他的身边。
茶杯被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喝点吧。”
“你已经七十二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李林没有回头。
他的视线，依旧死死地钉在墙上那张巨大的生产调度图上。
代表着完成数量的红色进度条，正在缓慢但坚定地向上攀升。
7855。
通讯员刚刚更新了最新的数字。
李林拿起那杯茶。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冰冷的手有了一丝知觉。
但他没有喝。
他只是将杯子握在手里，汲取那一点点的温度。
“还差最后一天。”
“等凑够一万发，等这些东西全部装上火车，送到前线去。”
“我就去睡。”
他说完，想要将茶杯放回桌上。
手，却不听使唤地一抖。
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旋转。
那张巨大的调度图，分裂成了无数个模糊的重影。
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变得忽远忽近。
“李林！”
李林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一轻。
他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向后倒去。
最后的意识里，是天花板上那盏明晃晃的白炽灯，刺得他睁不开眼。
然后。
世界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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