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东方天际挂着一弯惨白的残月。
延绵数里的流民营地，已成焦土。
腥臭的黑烟从无数余烬中升起，笔直地刺向天空，仿佛是这片土地死去的魂。
废墟边缘，两支队伍终于汇合。
一支浑身浴血，甲叶上凝固着黑红色的血浆，沉默得像一群刚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另一支则人人气喘，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亢奋与后怕。
“百总！”
赵老四扔了手中卷刃的腰刀，大步流星冲到陈海面前，一双眼睛在晨光熹微中亮得骇人。
他把陈海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确认他毫发无损，才猛地一拍大腿，咧着嘴大笑起来。
“他娘的，过瘾！太他娘的过瘾了！”
“你没瞅见，那些龟孙子一听‘关宁铁骑’四个字，那卵蛋都吓破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陈海看着他几近癫狂的兴奋模样，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越过赵老四，望向那片死寂的废墟。
“蝎子块呢？”
赵老四的笑声戛然而止，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皮。
“让他跑了。”
“人太多，太乱，黑灯瞎火的，十几骑亲兵护着他，一头钻进南边林子里，没追上。”
“跑了就跑了。”
陈海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一条断了腿的野狗，成不了气候了。”
相比一个丧家之犬，他更关心这一夜的收获。
意识沉入脑海。
【检测到宿主策划并指挥夜袭，以雷霆手段击溃数万流寇，铁血霸道，威震一方。】
【恭喜宿主获得：铁血值6200点！】
【检测到宿主以奇计保全鄠县全城百姓，免遭屠戮；又以赫赫战功彻底慑服县令，为后续掌控地方、安抚民生扫清所有障碍，行大仁之举。】
【恭喜宿主获得：仁善值点！】
【当前仁善值：点】
【当前铁血值：点】
看着两串暴涨的数字，陈海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转过身，面对着开始打扫战场的众人，声音清晰而冷酷。
“姜涛，清点战果，马匹、粮食、铁器、板车，所有能用的东西，分类登记，一样都不能少。”
“赵老四，收拢流民。告诉他们，陈家寨管饭，愿意走的，我们收。老弱妇孺优先。”
“罗虎，看好俘虏。流寇和被裹挟的青壮，分开关押，有敢闹事的，就地格杀。”
一道道命令下达，混乱的战场迅速恢复了秩序。
此役，陈海麾下伤亡不过数十。
缴获，却远超想象。
上百匹战马，数千石粮食，以及堆积如山的破烂兵器和板车。
更重要的，是人口。
足足七千多吓破了胆的流民，在“陈家寨管饭”这个天大的诱惑下，选择了跟随。
而那一千多名被俘的真正流寇，则被罗虎的人用长绳串起，跪在地上，黑压压一片，像待宰的猪羊。
陈海的目光落在那群俘虏身上，随即转向鄠县的方向。
他叫来姜涛，低声吩咐。
“……就这么办，这份大礼，徐知县会喜欢的。”
姜涛听完，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百总高明。”
“胡萝卜太大，大棒太硬，这位徐大人，没得选。”
……
鄠县县衙，后堂。
知县徐子宾一夜未眠。
城外先是火光冲天，喊杀震地，接着又是地动山摇的巨响，他躲在被窝里抖得像筛糠，把满天神佛求了个遍。
直到天快亮时，一名衙役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尖叫着一个他不敢相信的消息。
城外的流寇……溃了。
当徐子宾被人搀扶着，双腿发软地登上南城墙，亲眼看到城外那片焦黑的废墟，以及远处跪倒一片的俘虏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赢了？
就凭城里那几百号人，真的击溃了数万流寇？
一股巨大的、极度不真实的狂喜，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一阵天旋地转。
“快！快请姜……姜先生！”徐子宾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不多时，姜涛一身戎装，走进了县衙大堂。
“姜先生！壮士！神人也！”
徐子宾一反常态，竟是抢步上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恨不得亲自去扶姜涛的手。
“此番大胜，本官定当为诸位向朝廷请功！洪总督正为流寇之事焦头烂额，此等泼天大功，必有重赏！”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
“依本官看，以先生之能，授个总兵之职，亦不为过！”
在他看来，这群猛人拼死卖命，不就是为了求个出身前程吗？
只要他们肯受招安，他徐子宾就是举荐第一功臣，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然而，姜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徐大人，我家百总对当官没兴趣。”
一句话，如腊月的冰水，从徐子宾头顶浇下。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不……不想招安？
那他们图什么？
一个让他通体冰寒的念头，在心底疯狂滋生。
不想当官，却拥兵自重，盘踞在此……
这分明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徐大人。”
姜涛冰冷的声音将他从恐惧中唤醒。
“城外那一千多流寇俘虏，我家百总做主，都送给大人了。”
“连同这次击溃蝎子块主力的大功，也一并算在大人的头上。”
“如何上报，想必大人比我懂。”
徐子宾的脑袋“嗡”地一声。
白送的功劳？
还是能让洪承畴都龙颜大悦的泼天大功！
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甜头”。
“姜先生……不，陈百总……他想要什么？”徐子宾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简单。”
姜涛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县衙里那些临阵脱逃的衙役、皂吏，该清退了。我们有些人手，闲着也是闲着，可以帮大人分忧。”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王班头忠勇，孙典吏干练。大人报功时，不妨提拔一二。”
最后，是第三根手指。
“第三，鄠县巡检司群龙无首，总得有人维持地方。大人在给总督大人的信里，顺便举荐几个人，想来不难吧？”
徐子宾听得心脏狂跳，如坠冰窟。
这哪里是分忧！
这是要把他架空！
从县衙的刀笔吏，到一县钱粮的户房，再到地方唯一的武装巡检司……
这是要把整个鄠县的里子，全都掏空！
可他能拒绝吗？
他看了一眼堂外那些目光冷漠、手按刀柄的汉子。
他想了想城外那能解洪承畴燃眉之急的一千多颗货真价实的人头。
朝廷远在天边。
陈海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更何况，这份功劳实在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他摆脱这个破地方，再往上走一步。
至于这鄠县以后是姓朱，还是姓陈，与他何干？
电光火石之间，徐子宾就做出了选择。
“好！”
他一咬牙，脸上重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陈百总的要求，就是本官的要求！本官这就写信！”
他仍不死心，做着最后的试探：“不知……信中可要写上陈百总的大名？有此不世之功，将来封侯拜将，亦非难事啊！”
只要能把这尊大神绑上朝廷的战车，他徐子宾才能高枕无忧。
“不必了。”
姜涛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家百总，不喜欢出名。”
徐子宾心中最后一点幻想，彻底破灭。
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心中却突然乐开了花。
既然对方不要，那这份独吞的泼天大功，他可就不客气了。
……
陈家寨。
当七千多名流民被分批安置进山口外的营地时，整个寨子都沸腾了。
随着最后一批流民登记入册，陈海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势力人口突破人，达成重要里程碑。】
【善恶轮盘系统正在升级……】
【升级完毕！恭喜宿主，系统已提升至3级！】
【3级系统解锁：】
【仁善列表：基础医学（牛痘接种法）、初级教育推广手册、水力锻锤图纸……】
【铁血列表：线膛枪改造图纸（残缺）、简易野战炮制造图纸、基础军事操典《纪效新书》……】
看着列表中那一排排闪烁着微光的新选项，陈海知道，他的霸业，将从这一刻起，迈向一个全新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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