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地下指挥所弥漫着陈腐的金属和灰尘气味，厚重的合金大门紧闭，内部只有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法拉第笼结构暂时屏蔽了外界的能量探测，给了众人一丝喘息之机。
张启灵将沈砚泠小心地安置在指挥所角落一张还算干净的行军床上，自己则守在门口，如同蛰伏的猎豹，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外界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无邪和胖子协助解雨臣布置着简易的防御工事和监控设备，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沈砚泠胸口的蓝色旋涡依旧稳定地旋转着，光芒比之前似乎凝实了一点点，但他本人依旧沉睡，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所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压抑的寂静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突然！
呜——！
一阵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又仿佛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指挥所厚重的墙壁和屏蔽层似乎都无法完全隔绝这声音！
“来了！”解雨臣脸色一变，看向监测屏幕，只见代表高能反应的信号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几乎同时，指挥所外侧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正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疯狂撞击、撕扯！
“顶住！”胖子用身体抵住门后临时加固的支架，额角青筋暴起。
无邪也冲上去帮忙，但那股力量远超人力所能及！
张启灵眼神一厉，黑金古刀已然出鞘，刀尖直指剧烈震颤的大门。他知道，这道门挡不住外面的东西。
就在合金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即将被彻底破开的千钧一发之际……
行军床上，一直沉睡的沈砚泠，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或短暂的清明，而是一种冰冷、锐利、仿佛蕴藏着整片深海威压的湛蓝光芒！他胸口那蓝色旋涡的光芒瞬间暴涨，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蓝色光晕之中！
他直接坐起身，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感，与之前的虚弱判若两人！
“砚泠？！”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
沈砚泠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呼，他那双湛蓝的、非人的眼眸直接穿透了厚重的墙壁，锁定了门外那狂暴的能量源。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绝对的冷静和……狩猎者的漠然。
他抬起手，指向指挥所的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条废弃的、通往更深地下水域的应急排水管道。
“水。”一个清晰、冰冷、却不容置疑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
这是他在五感尽失后，第一次发出明确的声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下一秒，不等众人反应，沈砚泠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从行军床上掠下，径直冲向那条排水管道！他胸口蓝光指引方向，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蓝色的残影！
“跟上他！”张启灵虽然不明白沈砚泠的意图，但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低喝一声，率先追了上去！
无邪、胖子、解雨臣也立刻跟上。
排水管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蓄水池。池水漆黑，深不见底，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沈砚泠站在水池边，回头看了追来的张启灵一眼。那一眼，复杂难明，有决绝，有安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眷恋。
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那漆黑冰冷的池水之中！
“砚泠！”张启灵心脏几乎骤停，想也不想就要跟着跳下去！
就在这时，蓄水池的水面猛地沸腾起来！一股庞大无比的蓝色能量从水底爆发，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同时，指挥所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合金大门终于被彻底摧毁！一个由纯粹暗红色能量构成的、形态不断扭曲变幻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庞大阴影，如同来自深渊的恶鬼，冲入了指挥所，然后循着沈砚泠留下的能量痕迹，直扑蓄水池而来！
“它进去了！”胖子大叫。
那暗红色能量阴影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吞噬一切的狂暴，紧跟着沈砚泠，一头扎进了漆黑的蓄水池！
水面再次恢复平静，只剩下暗流汹涌。
“怎么办？！”无邪焦急地看向张启灵。
张启灵死死盯着恢复平静的水面，手握黑金古刀，指节泛白。他相信沈砚泠，但水下的情况未知，他无法不担心。
就在众人心急如焚之际，蓄水池底部，猛然爆发出激烈无比的能量碰撞光芒！
蓝光与红光在水下疯狂交织、对冲！整个蓄水池的水都剧烈震荡起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其中翻腾战斗！
隐约间，透过浑浊的水体，众人似乎看到了一条巨大而优美的、由纯粹蓝色能量构成的鲛人鱼尾一闪而逝，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威严，狠狠抽击在那暗红色阴影之上！
“是砚泠！”无邪激动地喊道，“他在水里……变身了？！”
“我的妈呀……”胖子看得目瞪口呆，“这特效……经费在燃烧啊！”
解雨臣紧紧盯着监测设备：“能量读数爆表！水环境极大地增强了沈砚泠的能量输出！他在利用主场优势！”
战斗似乎异常激烈，但持续时间并不长。
几分钟后，水下的蓝光骤然变得无比炽烈，仿佛一颗蓝色的太阳在水底爆发！而那暗红色的能量阴影则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嘶吼，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黯淡、消散，最终彻底湮灭！
战斗结束了。
蓝光渐渐收敛，水面恢复平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水面。
哗啦——
一道身影破水而出。
是沈砚泠。
他悬浮在水池中央，周身笼罩着柔和的蓝色光晕，湿透的黑发贴在脸颊，更衬得皮肤苍白如雪。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水面之下，那条之前惊鸿一瞥的、由能量构成的巨大蓝色鱼尾轻轻摆动着，搅动起细碎的水波。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湛蓝的、依旧带着非人质感的眼眸，精准地“望”向了岸边的张启灵。
然后，在所有人，尤其是张启灵，那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下，沈砚泠朝着张启灵的方向，缓缓地、极其清晰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不再冰冷，不再锐利，而是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的温柔与依赖。仿佛冰雪初融，春水漾波。
这一笑，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紧接着，他周身蓝光迅速消退，水下的能量鱼尾也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身体一软，向着水中沉去。
张启灵脸色一变，立刻跃入水中，迅速游到沈砚泠身边，将他打横抱起，托出水面。
沈砚泠靠在他怀里，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胸口蓝色旋涡的光芒也变得黯淡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他又陷入了昏迷。
但这一次，他嘴角似乎还残留着那一抹极淡、却震撼人心的微笑。
张启灵抱着他回到岸上，感受着怀中人冰冷的体温和微弱的心跳，再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水下战斗，以及那个唯独对他展露的笑容，心中巨浪滔天，五味杂陈。
他的小鱼，不仅醒了，还在他面前，展现了如此……非人的、强大又脆弱的一面。
无邪、胖子和解雨臣围了上来，看着昏迷的沈砚泠，又看看浑身湿透、眼神复杂的张启灵，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胖子才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打破了沉默：
“那啥……小哥，要不……你先给砚泠弟弟换个干衣服？顺便……也给你自己换个？”
他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还有就是……等他下次醒过来，你俩……好好聊聊？关于那个……吻，还有这个……笑？”
张启灵：“……”
他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人，第一次觉得，等沈砚泠醒来后需要进行的“谈话”，其难度和凶险程度，可能丝毫不亚于刚才那场水下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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