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门，堂姐和堂嫂们则抢着进了厨房，说什么也不让李母动手，非要露一手“给大老板尝尝”。
李父李母被叔叔婶婶们拉到院子里主位上坐着，端茶倒水，捏肩捶背，那架势简直比伺候老佛爷还周到。
“大哥，大嫂，你们真是好福气啊！生了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
“是啊，以后这就是享清福的命咯！”
李父李母虽然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些人是为了什么，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大过年的，二老也是乐呵呵地应着，脸上满是身为父母的自豪。
另一边，李慢慢和琳琳则被堂兄妹们围在了中间。
“慢哥，听说你那公司现在估值都千亿了？太牛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虽然有些问题显得没见识，甚至有些谄媚，但李慢慢都一一温和地回应着。
他没有因为亲戚们的前倨后恭而露出嘲讽，也没有因为被吹捧而飘飘然。
他只是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对着每一个上来打招呼的人点头致意，不卑不亢，既不冷脸，也不过分热络。
那种从内里透出的淡然和距离感，反而让这些亲戚们更加敬畏，更加确信……眼前的李慢慢，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老实人了。
琳琳身边也围着几个同龄人。
“琳琳，你在浙大还习惯吗？听说那里学霸超多的！”
堂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琳琳身上那件精致的大衣和手腕上的手链，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琳琳身边一个扎着马尾的看起来清纯可爱的女孩也正满眼星星地看着她。
那是堂叔家的女儿，高二的李妍。
“琳琳姐，”李妍拉着琳琳的衣角，羡慕地小声问道，“浙大好玩吗？听说那里特别大，还要坐校车……我也想考去杭州…… 你身上的香水好好闻，是那个……香奈儿吗？”
琳琳看着这个眼神清澈的堂妹，从包里拿出一瓶小香水塞给她：“好好读书，等你考上杭州，姐送你更好的。”
李妍开心得脸都红了。
……
晚宴摆了两大桌，极其丰盛。
绍兴的三鲜、梅菜扣肉、醉鸡、酱鸭……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席间，李父李母被亲戚们众星捧月般围在主桌正中间。
亲戚们轮番给李父李母和李慢慢敬酒，吉祥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听得老两口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大哥，大嫂，你们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咱们老李家祖坟冒青烟了！”
“以后咱们全族都指望慢慢了！”
李慢慢坐在父亲下首，安静地吃着菜，偶尔举杯回应一下长辈的敬酒。
他看着父母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他知道周围这些人的笑脸大多是假的，但只要能让父母高兴，这便足够了。
这大概就是“衣锦还乡”的意义，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给父母挣回这一辈子的面子。
这顿饭，表面上吃得是宾主尽欢，氛围上倒也其乐融融……
吃完饭，往年那些吃完嘴一抹就走、甚至还要顺走点瓜果梨桃的亲戚们，今天一个个变得极其勤快。
堂姐堂嫂们抢着收拾碗筷，叔叔婶婶们抢着扫地擦桌子，硬是没让李母沾一下手。
直到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这群人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告辞离开。
……
深夜，喧嚣散去。
老宅的堂屋里，只剩下李慢慢一家三代四口人。
炭盆里的火烧得正旺，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李父抽着旱烟，看着门外漆黑的夜色，长长地叹了口气，吐出一团烟雾。
这一声叹息，戳破了白天那繁华热闹的泡沫。
“慢慢啊……”李父磕了磕烟袋锅，声音有些低沉，“你也别怪他们势利。这世道，就是这样。”
“其实前些日子，电视上刚播你那个新闻的时候，他们就天天往这儿跑。又是送鸡蛋，又是送土特产，把门槛都快踏破了。”
李母在一旁给琳琳剥着橘子，也感叹道：“是啊，以前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一面的人，突然就都冒出来了。”
李父看了李慢慢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开口道：
“他们今天这么殷勤，其实……都是有事相求。”
李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平静地说道：“爸，您说。是不是堂兄和婶婶家的事？”
李父点了点头：“你都知道了？”
“姐姐之前有打过电话给我提了一嘴。”
“唉……”李父叹息道，“你那个堂兄李承安，都三十岁的人了。之前在深圳打工，听说是一年前就被裁员了，一直没敢跟家里说，也没找到工作，就这样晃荡了一年。上个月实在没钱了，给秀芳打电话借钱，想让她跟你说项，能不能……进你的公司谋个差事。”
“还有你婶婶那个女儿，你堂妹。”李母接着说道，“嫁那个老公不争气，做生意被人骗了，欠了一屁股债，听说还有高利贷……你婶婶今天拉着我的手哭了好几回，虽然没明说，但那个意思……是想问能不能借点钱周转一下，或者……让你帮忙还了。”
李慢慢静静地听着，心中没有波澜。这就是人性，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说完，老两口都有些忐忑地看着李慢慢。
他们知道这些亲戚以前对自家并不好，甚至有些刻薄。
现在儿子发达了，又要工作又要钱，确实有些张不开嘴。
李慢慢伸出手，握住了父亲那双粗糙的大手。
那双手，曾经为了给他凑学费、为了给他买婚房，搬过砖、种过地，如今已经满是老茧和裂纹。
“爸，妈。多大点事。”
他的语气轻松而从容，仿佛说的不是那是几个人的生计和巨额债务，而是明天早饭吃什么。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只要你们高兴，只要你们在村里过得舒坦、有面子，这些事……我来处理。”
他现在的格局是星辰大海，是位面战争。这点家长里短的琐事，对他来说，不过是随手拂去的尘埃。
只要能换来父母晚年的安宁和荣耀，这点代价，微不足道。
“真的？”李父的手颤抖了一下，眼圈红了。
“真的。”李慢慢重重点头，“爸，妈，你们儿子现在有这个能力。只要你们高兴，这点钱，不算什么。”
堂屋里，暖意融融。
琳琳依偎在奶奶身边，看着父亲那宽阔的背影，眼中满是骄傲和崇拜。
这就是她的父亲。
对外是叱咤风云的商业帝王，对内，却是最孝顺、最温柔的儿子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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