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奥伯隆身下的王座扶手，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金色的龙炎从他瞳孔深处窜起，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没有咆哮，可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让整个议事厅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龙眠神殿。
那是龙族的摇篮，是龙族的墓地，是每一头巨龙从出生到死亡的最终归宿。
是龙族最神圣，最不可侵犯的逆鳞。
现在，伊格瑞丝在那里。
肖恩…那个用自己的命堵上深渊裂隙的人类，他那毫无生气的身体，也在那里。
人类王国，他们不仅背刺了盟友，他们还想…掘了龙族的祖坟！
“他们他妈的怎么敢！”
巴顿的咆哮声终于撕裂了这片压抑，“老子现在就带人回去！把那个人类国王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他转身就要冲出去，却被格罗姆一把拉住。
“你疯了！巴顿！”兽人酋长粗着嗓子吼道，“我们的人还在外面躺着！你现在回去，拿什么跟十万大军打！”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刨咱们盟友的祖坟！”巴顿红着眼挣扎，“肖恩那小子…他刚…他就躺在那儿！这群杂种！”
“够了！”
奥伯隆的声音响起，不大，却瞬间压制了所有的争吵。
他缓缓站起身，走下王座，每一步都让坚硬的黑石地面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他走到菲尼克斯面前。
“你的情报，准确吗.”
“精灵从不猜测.”菲尼克斯平静地回应，“我们观测到了那支部队携带的炼金炸弹‘日光’的能量波动。它的设计目的，就是为了摧毁大范围的魔法结界和生命富集区域。龙眠神殿完全符合它的目标参数。”
“很好.”奥伯隆点了点头，脸上的怒容尽数收敛，只剩下一种让人心头发寒的冷静。
他转过身，环视着巴顿，格罗姆，以及在场所有幸存的指挥官。
“都听到了.”
“人类在我们的背后捅了刀子，而且想直接捅穿我们的心脏.”
“现在，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办.”
议事厅里一片死寂。
怎么办？
打，打不过。
守，没得守。
黑石要塞被打成了筛子，龙之牙山脉的防线形同虚设。
人类大军长驱直入，而他们这些所谓的胜利者，却只能在这里像没头苍蝇一样吵架。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哈…哈哈哈…”巴顿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赢了深渊，却要被自己人捅死。真是天大的笑话！”
“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格罗姆也垂下了头，巨大的战斧拄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们不该相信人类。”
“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
菲尼克斯的声音再次插入，依旧是那种不带感情的逻辑分析。
“根据推演，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放弃黑石要塞，全员撤回龙之牙山脉腹地，依托地形和龙眠神殿的古老结界进行防御。成功率，百分之三十四。代价是，黑石要塞这处空间薄弱点将无人看管，深渊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他顿了顿，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二，分兵。一部分留守此地，另一部分驰援龙眠神殿。这个方案的失败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你们会被逐个击破。”
“你他妈说了一堆废话！”巴顿终于忍不住了，“这不就是告诉我们，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吗！”
“不.”
一直沉默的奥伯隆，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
“还有一个选择.”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奥伯隆走到巨大的战略沙盘前，伸出他那只布满伤痕的大手，重重地按在了黑石要塞的模型上。
“我们不走.”
“不仅不走，我们还要在这里，建一座永不陷落的要塞！”
“什么？”巴顿愣住了。
“龙王陛下，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一名龙族长老焦急地劝阻。
“我没有说气话.”奥伯隆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这个裂隙，是肖恩用命换来的暂时封闭。我们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次松动。玛尔加尼斯还活着，深渊的威胁，从未真正解除。”
“如果我们现在走了，那肖恩的牺牲，这里所有战死者的血，就全都白流了！”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可是…我们拿什么建？拿什么守？”巴顿的声音干涩。
“用我们的双手建，用我们的命来守！”
奥伯隆的语调陡然拔高。
“矮人，你们不是号称能用锤子和熔岩造出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吗！”
他看向巴顿。
“现在，我要一座能抵挡神明攻击的堡垒！一座能把深渊彻底锁死在地下的战争要塞！你们做得到吗！”
巴顿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看着奥伯隆那双燃烧的龙瞳，胸中那股憋屈的火气，瞬间被另一种更炽热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属于工匠的骄傲和狂热。
“只要材料足够…别说抵挡神明，就是把天捅个窟窿，老子也能给你补上！”他咆哮着回答。
“好！”
奥伯隆又转向格罗姆。
“兽人，你们不是崇拜强者，崇拜勇气吗！”
“我要你们最勇猛的战士，成为这座要塞的第一批守卫者！成为抵挡黑暗的第一道城墙！你们愿意吗！”
格罗姆巨大的身躯挺得笔直，他猛地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胸膛，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为了荣耀！为了盟友！兽人永不退缩！”
最后，奥伯隆看向菲尼克斯。
“精灵，你们有最古老的知识和最精密的魔法.”
“我要你们用符文，用结界，把这座要塞的每一块石头都武装起来！我要它成为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一个任何敌人都无法窥探的迷宫！”
菲尼克斯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
“从成本和效益来看，这是一个极度烧钱且耗时漫长的计划。但是…我个人很欣赏这种充满‘非理性’的悲壮感。”
他微微躬身。
“精灵王国，将提供最高等级的技术支持。”
短短几句话，议事厅里那股颓丧和绝望的气氛，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的决绝。
奥伯隆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沙盘的另一头，手指划过悲伤沼泽，最终停在了龙眠神殿之前。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股血腥的杀伐之气。
“很好。要塞的计划，就这么定了。巴顿，格罗姆，菲尼克斯，这里交给你们。”
他抬起头，金色的龙瞳穿透了议事厅的穹顶，望向了遥远的南方。
“至于人类…”
“我将亲自率领所有还能飞的巨龙，去迎接他们。”
奥伯隆的声音平静下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万载寒冰中挤出。
“是时候，让里昂七世和他背后那位‘大人’，重新回忆一下，龙族的怒火，究竟是什么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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