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晓燕家的堂屋就亮了灯。苏母手里捧着红嫁衣，指尖轻轻拂过领口的梅花绣——这是清月前几天熬夜绣的，针脚细密，粉白的梅花沾着金线，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
“闺女，快起来试嫁衣。”苏母掀开晓燕的被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又藏着欢喜。晓燕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到红嫁衣的瞬间，脸一下子红了，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清月端着铜盆走进来，里面盛着温水：“晓燕，先洗脸，我帮你梳头。今天你可是新娘子，得把头发梳得整齐些。”她放下铜盆，拿起桃木梳，一点点把晓燕的长发理顺，编了个简单的发髻，又插上一支红绒花——这是她昨天特意去镇上买的，说新娘子戴红绒花，日子能过得红火。
“晓燕姐，你真好看！”招娣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几颗喜糖，“这是给你留的，等会儿周明哥来接你，你就给他吃，让他以后听你的话！”
晓燕接过喜糖，攥在手心，笑着点头：“好，听招娣的。”她对着镜子看了看，红嫁衣穿在身上正好，领口的梅花贴在锁骨处，暖融融的，心里像揣了团小炭火，又甜又烫。
“叮铃铃——”院门口突然传来自行车铃声，还混着鞭炮的脆响。苏父赶紧起身去开门，晓燕的手一下子攥紧了衣角，紧张得手心冒汗。
“周明来接亲啦！”门外传来邻居的喊声，清月笑着拍了拍晓燕的肩：“别慌，我去看看。”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周明推着自行车站在那儿。他穿了件新的藏青中山装，领口系得整齐，头发梳得平顺，手里捧着一束野蔷薇——是他早上在田埂边摘的，粉白的花瓣沾着露水，用红绳捆着，格外鲜亮。身后跟着三个供销社的同事，手里拎着布包，里面装着给晓燕父母的礼（两斤红糖、一瓶白酒）。
“周明，来啦！”清月笑着打招呼，“快进来，晓燕还在屋里紧张呢。”
周明的脸微微一红，跟着走进堂屋。看到晓燕穿着红嫁衣站在那儿，他手里的野蔷薇差点掉在地上，眼神都直了：“晓燕，你……你真好看。”
晓燕低下头，小声说：“你也好看。”她伸手接过野蔷薇，指尖碰到他的手，赶紧缩了回去，耳尖红得能滴出血。
苏母看着两人的模样，抹了抹眼角，对周明说：“周明，以后晓燕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别让她受委屈。”
“阿姨您放心，”周明赶紧点头，语气坚定，“我肯定把晓燕当宝贝一样疼，以后家里的活我多干，她喜欢编竹篮，我就帮她找销路，不让她累着。”
“行了行了，吉时快到了，该接亲了！”邻居张婶笑着起哄，“周明，快把新娘子抱上自行车，咱们还等着喝喜酒呢！”
周明赶紧扶着晓燕走到自行车边，小心地让她坐在后座，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早上风凉，别冻着。”晓燕抓着他的衣角，心里暖暖的，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噼里啪啦——”同事们点燃了鞭炮，红色的纸屑落在自行车轮上，也落在晓燕的嫁衣上。村民们都围过来看热闹，有的递喜糖，有的送祝福，吵吵嚷嚷的，满是喜庆的劲儿。
“周主任好福气啊，娶了这么俊的媳妇！”
“晓燕这孩子懂事，以后肯定能跟周明好好过日子！”
“快看招娣，还跟着跑呢！”
招娣拎着小竹篮，跟在自行车旁边跑，时不时从篮子里拿出喜糖分给围观的小孩，嘴里还喊着：“大家吃喜糖呀！吃了喜糖，祝晓燕姐和周明哥一辈子开心！”她跑得满头大汗，小脸蛋通红，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到了周明家，院子里早就摆好了酒席。十张木桌整齐地排在院子里，桌上铺着干净的粗布，摆着搪瓷碗和竹筷，炖鸡、炒肉丝、煮鸡蛋的香味飘得老远——这是周明特意请镇上的厨子来做的，说要让亲戚邻居吃好喝好。
“新娘子来啦！”有人喊了一声，院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李桂英赶紧迎上去，拉着晓燕的手：“晓燕，累了吧？快坐下歇会儿，我给你留了碗糖水，快喝了暖暖身子。”
晏廷和张兰忙着招待客人，晏廷帮着搬凳子，张兰给长辈递茶水，清月则在厨房和院子间来回跑，盯着厨子上菜，生怕漏了哪一桌。“王婶，您坐这儿，这桌都是咱们村的，热闹！”清月笑着把王婶引到桌边，又拿起喜糖分给小孩，“慢点儿吃，别噎着。”
酒席开席后，周明带着晓燕给亲戚敬酒。走到苏父苏母那一桌时，周明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说：“叔叔，阿姨，今天谢谢您俩能来。我敬您俩一杯，以后我肯定好好待晓燕，不让您俩失望，也会常陪晓燕回来看看您俩。”
苏父接过酒杯，喝了一口，拍了拍周明的肩：“好小子，以后好好过日子，别让我们闺女受委屈就行。”苏母看着晓燕，眼里满是欣慰，夹了块鸡肉放在晓燕碗里：“闺女，多吃点，今天累坏了。”
晓燕咬着鸡肉，心里暖暖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知道，爹娘这是彻底放心了。
敬到顾家那一桌时，招娣赶紧站起来，举起装着糖水的搪瓷杯：“周明哥，晓燕姐，我敬你们！祝你们天天开心，早点生个小宝宝，我帮你们带！”
这话逗得满桌人都笑了，周明笑着摸了摸招娣的头：“好，等以后有了小宝宝，就麻烦招娣帮忙带。”
李桂英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忍不住跟身边的张婶说：“你看这俩孩子，多般配。周明踏实，晓燕懂事，以后日子肯定能过得红火。咱们啊，就等着看他们生娃，抱大胖孙子了！”
张婶笑着点头：“可不是嘛，之前你还担心晓燕爹娘不同意，现在看，这婚事多圆满。以后咱们村里又多了桩喜事，以后编竹篮，晓燕还能跟咱们一起，多好。”
夕阳西下时，酒席才散。亲戚邻居们笑着离开，有的还不忘给周明和晓燕塞喜钱，说让他们攒着过日子。周明送完客人，回到院子里，看到晓燕正帮着清月收拾碗筷，红嫁衣的衣角沾了点饭粒，却一点也不狼狈。
“累了吧？”周明走过去，接过晓燕手里的碗筷，“让我来，你坐着歇会儿。”
晓燕摇摇头，笑着说：“不累，今天很开心。”她看着院子里的红灯笼，看着墙上的喜字，又看着周明的侧脸，心里满是踏实——这就是她想要的日子，有爱人，有亲人，热热闹闹，平平安安。
清月收拾完碗筷，走过来笑着说：“今天圆满了，以后你们俩就好好过日子，有啥需要帮忙的，就跟我们说。”
周明和晓燕对视一眼，都笑了。晚风拂过院子，带着饭菜的香味，也带着喜糖的甜味，把幸福的滋味，吹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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