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的鎏金铜鹤在晨光中泛着冷辉，陈默手中的《考成手册》封皮烫金 “实绩” 二字格外醒目。朝会伊始，他便将这本厚达三寸的册子掷于御案：“自太祖开国，百官考核多凭风闻，以致冗员充斥，吏治废弛。今日起，推行‘京官考成法’，诸卿职责，皆量化入册！”
他抬手示意冯保展开巨幅账册图，指尖划过户部一栏：“户部岁入，以足额征收率、仓储周转率为核；工部工程，以工期达标率、预算节省度为凭；兵部武备，以器械完好率、兵卒训练合格率为据。” 图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与指标，让阶下官员无不屏息。
“每季小考，年终大考！” 陈默声音陡然提高，“优等者，优先迁转，赏银百两；劣等者，停俸训诫，降职留用；连续两考末等，或有贪腐渎职者，即刻革职，交三法司问罪！”
翰林院侍读学士李东阳出班欲谏：“陛下，臣以为考核当重德行，如此量化……”
“德行？” 陈默冷笑打断，“若德行不能转化为民生福祉，与空谈何异？昔年黄河决堤，多少官员以‘清廉自守’自居，却任河工荒废，致万千百姓流离！这般德行，朕不要！” 他目光扫过全场，“不愿受此法约束者，可当庭递辞，朕绝不强留！”
殿内死寂片刻，几位须发斑白的老臣面露难色，却无一人敢动。唯有年轻的给事中袁可立等少数官员眼中亮着光 —— 他们终于看到了凭实绩晋升的希望。
乾清宫暖阁，徐光启正对着江南舆图细细标注。陈默走至近前，指尖点在松江府的位置：“徐先生此去，明面上是推广水泥，实则要为朕摸清江南的底细。” 他俯身压低声音，“漕运损耗、织造局贪墨、盐引舞弊，这些积弊的根在哪里，牵扯多少人手，务必查清楚。”
徐光启躬身应道：“臣已选二十名格物院学生，各携水平仪、测绳等物，分赴苏州、扬州、杭州。他们将以勘察水利为名，记录漕船载货量、码头抽成、力夫工价，暗中绘制漕运利益图谱。”
“不止于此。” 陈默从袖中取出一纸密令，“江南民间藏龙卧虎，黄道婆传下的织机技艺，近年或有精进；更有甚者，恐与佛郎机人私通火器之术。你要寻访能工巧匠，若有技艺超群者，许以重金厚禄，纳入格物院；若发现通敌迹象，即刻密报。”
徐光启接过密令，指尖微颤：“臣明白。臣已打探到，松江府有位叫宋应星的匠人，正钻研改良大花楼机，据说能将原需两人操作的提花织机，改造成单人可控，臣到江南后便去拜访。”
陈默眼中闪过赞许：“大花楼机乃织造龙袍的重器，若能改良，可省民力、增效率，此等人才，万不可错过。记住，格物之学，终究要靠实干匠人支撑。”
苏州城，永丰号后园的水榭中，接风宴正酣。周文岸端着玛瑙酒杯，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徐光启：“徐学士带来的学生，倒真是勤勉，连日来丈量河道、绘制桥图，只是这格物之术，终究是奇技淫巧，比不得孔孟之道啊。”
徐光启放下酒杯，从容笑道：“周老此言差矣。昔年马钧改良提花机，将五十蹑简化为十二蹑，方有唐宋锦绣之盛；如今格物院研究水泥，亦是为了让堤坝更坚、道路更平，此乃利国利民之举。” 他话锋一转，“前日在松江见到宋应星改良的大花楼机，单人操作便能织出‘陵阳公样’纹样，比旧法快了三成，这便是格物的益处。”
周文岸眼底掠过一丝阴霾，随即又堆起笑容：“原来如此，是老朽狭隘了。只是这水泥铺路，断了河工生计，恐生民怨啊。”
“周老多虑了。” 徐光启早有准备，“水泥工坊需招募工匠，码头修固需雇力夫，算下来新增的生计，比减少的河工还多。臣已让学生核算过，苏州府若修通三条水泥官道，每年可省运输银两万两，这些银子，最终还是惠及地方。”
席间的漕运商号东家们闻言，面色愈发凝重。而此刻，水榭外的阴影里，一名锦衣卫正将窃听到的对话，快速记录在油纸之上 —— 他扮作园丁，已在永丰号潜伏三日。
三日后，天津卫码头传来消息：永丰号的账房先生秘密联络了闽南海商，以三万两白银的价格，买下了五艘旧战船，还招募了百余名下南洋归来的水手。
京城，养心殿。陈默看着手中两份文书，嘴角勾起冷弧。徐光启的密奏里，详细记录了漕运 “每石粮耗三斗” 的惊人黑幕，还附上了宋应星改良织机的草图；骆养性的情报则确认，那些旧战船已加装佛郎机火炮，正藏在舟山群岛的隐秘港湾。
“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陈默将文书拍在案上。
张居正上前一步：“陛下，海运船队原定十艘，不如增至十五艘，多运十万石粮，再加两千匹绸缎，引他们动手。”
“正有此意。” 陈默点头，“让‘定国号’卸下主炮伪装，混在护航的福船中，另外调三艘快船埋伏在侧翼。朕要让他们知道，劫朕的船，需付出血的代价！”
他看向骆养性：“传令江南锦衣卫，盯紧周文岸与闽南海商的通讯，一旦他们发出动手信号，立刻控制所有涉案商号，抄没账目！”
“臣遵旨！” 骆养性躬身领命。
陈默走到窗前，望着南方天际：“徐光启在江南寻访匠人，周文岸在勾结外敌，这场暗战，终究要在海上了断。朕不仅要保住海运船队，还要借着这场仗，彻底撕开江南利益集团的铁幕！”
周文岸是否会察觉船队异样？佛郎机火炮能否击穿伪装的 “定国号”？徐光启寻访宋应星时，会不会被漕运势力察觉行踪？那十万石粮食与两千匹绸缎中，是否还藏着其他秘密？舟山海域的这场伏击与反伏击，将成为新政成败的关键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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