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社员实在太多，两人很快被围在中间。
有人抱着赵成渝的腿，有人拽着阿默的胳膊，车轮战似的消耗着他们的体力。
赵成渝的嘴角被打破，阿默的胳膊也挨了一锄头，血顺着衣料往下滴。
“让开！”钱老汉突然举着镰刀冲出来帮他们。
林向红见状，又开始煽风点火。
“大家快看！钱家吃里爬外！杀了他们！杀了这群吃里爬外的！还金武大队一片安宁！”
社员们的凶性被彻底点燃，锄头、镰刀再次往钱老汉和赵成渝身上招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卡车的轰鸣声。
孔明祥带着两卡车士兵，正踩着尘土往这边赶，车斗里的士兵举着枪，却没有对准社员，而是朝着天空鸣枪示警。
“都住手！”
孔明祥的声音透过扩音喇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谁再闹事，按扰乱治安论处！”
“我再重复一遍，都放下武器，谁不听，就先去公安局蹲几天！”
枪声和喊话声终于压过了混乱的喧嚣，躁动的社员们动作一顿，举着锄头的手僵在半空。
林向红手里还攥着那把老旧的猎枪，枪托抵在肩上，她将枪口对准宋幼宁，脸上满是扭曲的怨毒。
“去死吧！”
刚才那一枪没打中，却激起了她更深的愤怒和妒火。
连一个小兵都护着她？
呵，她倒要看看，那个贱人能躲过每一枪吗？
姜闯的指腹已经扣在扳机上，眼神发冷：“林向红，放下枪！”
宋幼宁也急了，一边按住士兵不断发抖的手，一边冲林向红喊道：“你冷静点，不要冲动！我们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你快把枪放下！”
可林向红已经听不进任何话，她猛地抬起猎枪，枪口晃了晃，竟转向了地上受伤的士兵。
“我倒要看看，要是有人因为你而死，你这辈子还能不能活得安心。”
孔明祥见状，立刻对姜闯大喊：“阻止她！”
“砰！”
又是一声枪响。
但这次，子弹没打中任何人。
周望京从侧面扑过来，那一枪射在了树上。
随后他一把夺过林向红的猎枪，膝盖重重顶在她后腰，将人死死按在地上。
林向红还在疯狂挣扎，嘴里嘶吼着：“放开我！当兵的杀人啦！当兵的杀人啦！”
宋幼宁没再理会她的疯癫，注意力全在身边的士兵身上。
她摸了摸士兵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稍微松了口气。
那士兵艰难地眨了眨眼，看着宋幼宁泛红的眼眶，还想再说句“嫂子别担心”，却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同志！同志！”宋幼宁急得拍了拍他的脸颊，刚要抬头喊人，就被姜闯一把拉进怀里。
他的手臂还在发颤，手掌紧紧攥着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宁宁，你没事吧？”
宋幼宁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他……”
“增援来了，他会没事的。”
姜闯打断她，指腹轻轻蹭过她泛红的眼角，语气里满是后怕，“宁宁，答应我，以后不准再离危险这么近。”
宋幼宁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乖乖点头：“好，我以后会小心的。”
孔明祥这次又带了两个排过来，加上周望京带过来的两个派，总共有上百人，很快就将社员给控制住了。
不远处，周望京已经让人把林向红捆了起来，正弯腰查看受伤士兵的情况。
他抬头冲孔明祥喊：“孔部长，伤者暂时止住血了，但子弹嵌得深，得尽快送医院取弹！”
孔明祥没有半分犹豫：“好，你叫两个人把他抬上车，直接送县医院，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说完，他看了眼还不撒手的姜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扬声喊：“姜闯！过来！”
宋幼宁赶紧从姜闯怀里退出来，脸上还浮着两团未散的红晕，她推了推姜闯：“孔部长叫你呢，快过去吧。”
姜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后怕与不舍，转身大步走到孔明祥面前。
晨光落在两人身上。
孔明祥穿着笔挺的干部装，身形挺拔如松，敬礼时手臂绷得笔直。
姜闯同样抬手敬礼。
他身上的作训服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锐气，眼底的沉着与他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有些不符，倒像是从枪林弹雨里滚过无数次的老兵。
礼毕，两人相对而立。
孔明祥忽然释放出身上的气势，那是他从死人堆里攒下的狠劲，眉峰一挑时，眼底的冷意犹如实质，寻常士兵被他这么盯着，早该下意识后退。
他欣赏姜闯，可刚才见姜闯抱着宋幼宁不肯撒手的模样，又觉得这小子太沉湎儿女情长，少了点军人该有的硬气，便想趁机压一压他的锐气。
可姜闯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脊背挺得更直，眼底没有半分惧意，甚至能从他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孔明祥随即收敛了身上的冷意，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啊！老首长果然没看错人！”
他拍了拍姜闯的肩膀，力道重得能让寻常人踉跄，可姜闯纹丝不动。
孔明祥眼里的欣赏之意更浓，语气郑重起来：“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姜闯皱了皱眉，突然打断他：“孔部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现在还在休假期间。”
派一个任务也就算了，派两个是不是过分了？
孔明祥的话头顿了顿，随即失笑：“姜闯，军人的第一条命令是什么？”
姜闯沉默了几秒，喉结轻轻滚动，终究还是绷着脸吐出四个字：“服从命令！”
只是语气不情不愿。
孔明祥也不戳破他的小情绪，上前半步，压低声音交代起任务细节。
“你接下来需要……”
宋幼宁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名中枪的士兵被担架抬走，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将视线投到说话的两人身上。
只见姜闯一开始还面无表情地点头，不知说了句什么，孔明祥的眼神突然变了。
孔明祥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起，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错愕，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追问你确定？
而姜闯只是笃定地点了点头，下巴线条绷得笔直，眼底没有半分犹豫。
孔明祥愣了片刻，忽然偏过头，目光恰好与宋幼宁撞个正着。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考量，像是在评估什么，又像是在权衡利弊。
宋幼宁望着那双眼，竟一时读不懂他心底的想法。
直到孔明祥收回目光，拍了拍姜闯的胳膊，说了句“我知道了”，宋幼宁才看见姜闯紧绷的侧脸终于柔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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