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四合院时，天已放晴，洗过的天空澄澈如洗。
院子里的月季花瓣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苏砚没有回屋，就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尹恩秀为他沏了一壶热茶，钱多多识趣地搬来几张椅子，将那三位被选中的年轻人——兵王李牧、少女周子衿、山村少年石磊，请到了苏砚面前。
这是代表团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地点却随意得像是一场午后茶会。
三位年轻人都有些拘谨。
他们是各自领域的天才，但在苏砚面前，总感觉自己像个刚入门的学徒。
尤其是亲眼见过苏砚在总部那神乎其技的手段后，心中更是充满了敬畏。
“去日内瓦，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苏砚没有说任何客套话，开口便是提问。
兵王李牧站得笔直，回答铿锵有力：
“为国争光，拿下胜利！”
周子衿推了推眼镜，语气文雅却坚定：
“学习、分析、超越。我要弄明白西方武道的精神内核，找到克制他们的方法。”
石磊挠了挠头，有些腼腆：
“师父……苏先生让我去，我就去。尽力打，不丢人。”
苏砚听完，不置可否，只是将面前的茶杯推到桌子中央。
“你们看这杯茶。”
三人不明所以，目光都汇聚在那杯清澈的茶汤上。
“东瀛的剑道，求的是一往无前的‘锐’，像一把出鞘的利刃，能瞬间将这茶杯劈开。”
“泰拳的膝肘，求的是摧枯拉朽的‘悍’，像一柄重锤，能将茶杯砸得粉碎。”
“西伯利亚的桑搏，求的是坚不可摧的‘固’，像一块顽石，任凭茶水如何滚烫，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苏砚的指尖在桌上轻轻一点，茶水泛起一圈涟漪。
“他们都看到了‘器’的锋利与坚固，却忽略了驱动这些‘器’的，是什么。”
他抬眼看向三人，目光深邃而明亮。
“是‘心’。是精神，是意志，是情绪。我们称之为‘心法’，他们或许有别的名字，剑心、斗魂、守护意志……但本质，万道同源。”
万道同源！
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三位年轻人的脑海中炸响。
李牧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他想到了自己守护战友时的那股决死意志，那股意志似乎真的能让他的格挡更加坚实。
周子衿的眼中闪过顿悟的光芒，她那些驳杂的知识体系瞬间被一条线贯穿起来。
石磊则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忽然觉得它们和自己的呼吸有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他们一直以为“心法”是独一无二的，是华夏的秘密武器。
可苏砚此刻却告诉他们，这条路，全世界的强者都在走，只是方式不同，甚至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
“所以，这次去日内瓦。”
苏砚继续说道，“胜利不是唯一目的。我要你们，用自己的方式，去展示‘心’的力量。”
他看向李牧：
“你的‘心’，是守护。战场上，你守护的是战友和国土。擂台上，你就守护你脚下的方寸之地，让对手无法踏入。你的‘心’越坚定，你的防御就越无懈可击。”
他又转向周子衿：
“你的‘心’，是洞察。你博闻强识，聪慧过人。不要只用眼睛去看对手的招式，要用‘心’去感受他意志的流动。他的愤怒、他的骄傲、他的恐惧，都是你可以利用的武器。你的‘心’，是一面镜子，也是一把手术刀。”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石磊身上，温和了许多：
“你的‘心’，是自然。你来自山野，质朴纯粹。不要去模仿任何人，就用你最熟悉的方式去战斗。感受风的流动，感受大地的脉搏。你的对手不是人，他只是一棵树，一块石头。你的‘心’，就是那片山林。”
一番话，没有一句涉及具体的招式，却为三人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眼中的迷茫和拘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渴望。
“好了好了，战术指导时间结束！现在进入首席后勤部长的表演时间！”
钱多多不知从哪拖来一个巨大的白色展示板，上面贴满了各种资料，他手里拿着一根伸缩教鞭，活像个电视购物主持人。
“咳嗯！各位领导，各位团员！”
他清了清嗓子，“本次出行，我们乘坐的是湾流G650ER私人专机，内部已进行改装，配备了小型训练室和医疗舱，保证大家在旅途中也能保持最佳状态！”
“安保方面，我聘请了全球顶级的‘黑盾’安保公司，核心成员全部由前三角洲或海豹突击队成员组成，配备最高规格的防弹车辆，全程24小时无死角保护。任何想动歪脑筋的，都得先问问他们的枪答不答应！”
听到这里，李牧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心中暗自咋舌，这种手笔，已经超出了常规任务的范畴。
钱多多见状，更是得意，他“啪”的一声，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拍在桌上。
“这是我为大家整理的潜在对手资料库，一共37人。包括但不限于他们的身高、体重、臂展、惯用腿、战绩、技术特点分析……”
他顿了顿，神秘一笑，“甚至还有他们的饮食习惯、星座、血型以及最近三年的社交媒体发言情感分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李牧三人彻底目瞪口呆。
周子衿更是扶了扶眼镜，看向钱多多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几分钦佩。
他们本以为自己部队的情报工作已经做到极致了，跟这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钱多多得意地一甩头：
“基本操作，勿6。另外，为了让嫂子……咳，让尹顾问在日内瓦期间心情舒畅，我已经提前预定了莱蒙湖边最好的套房，并包下了当地三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主厨，随时待命。保证尹顾问每天的下午茶，都能欣赏到不一样的湖光山色。”
正在旁边安静修剪花枝的尹恩秀，手上动作微微一顿，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苏砚瞥了钱多多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了他这番浮夸的安排。
夜色渐深，喧闹散去。
临行前的最后一晚，院子里格外安静。
龙战独自一人，悄然到访。
他没有穿军装，一身便服，但身上那股铁血之气却丝毫未减。
他将苏砚引到院子一角，避开了所有人。
“情况比我们想的更复杂。‘归一会’在欧洲的势力盘根错节，他们很可能会动用规则之外的手段。”
龙战的声音压得很低，神情凝重。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由特殊金属打造的盒子，递给苏砚。
苏砚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造型古朴的龙形徽章，触手冰凉，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
“一个信物。”
龙战的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也是一个坐标。不到万不得已，你绝不要动用它。但如果你真的面临无法挽回的绝境，就捏碎它。”
“捏碎它会怎样？”
龙战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深邃夜空。
“捏碎它，三分钟内，会有一道光从天上落下来，帮你抹平你视线内的一切威胁。这是国家能给你的，最后一张底牌。”
天基武器的定位权限。
苏砚心中一震。
他掂了掂手里的徽章，感受到的不是它的重量，而是整个国家沉甸甸的信任和期许。
他们考虑到了最坏的可能，并给了他掀翻棋盘的权力。
“我明白了。”
苏砚合上盒子，郑重地收了起来。
龙战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送走龙战，苏砚回到院中。
尹恩秀正站在那棵老槐树下，仰头看着漫天星斗。
神京的夜空很少能看到这么多星星，今夜却格外清亮。
“怕吗？”
她轻声问，没有回头。
苏砚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他笑了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然。
“从江海市的小擂台，到神京的武道总部，再到即将面对的世界舞台。对我来说，地方变了，对手变了，但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收紧了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感受着那份柔软与温暖。
“这个世界很大，武道之路很长。但只要握着你的手，我就握住了我的整个世界。如此，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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