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笑，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赵海的自尊心上。
那不是嘲讽，不是轻蔑，而是一种更高级的、近乎神明俯瞰蝼蚁的怜悯。仿佛他之前承受的一切，不过是在配合一场拙劣而可笑的演出。
侮辱！这是比任何恶毒言语都更甚千万倍的侮辱！
赵海胸中的暴戾被彻底点燃，理智的弦“嘣”地一声断裂。他不再想着用猫戏老鼠的方式慢慢折磨苏砚，他现在只想用最纯粹、最极致的暴力，将眼前这张碍眼的笑脸彻底砸烂！
“你——找——死！”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赵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臂肌肉贲张，将紧身的比赛服撑得几欲撕裂。他双腿微屈，脚下的擂台地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竟被他踩出了两个浅浅的凹痕！
下一刻，他整个人炮弹般冲天而起！
“猛虎下山！”
解说席上的老刘失声惊呼，这是赵海的成名绝技！一记糅合了泰拳与元武道精髓的飞膝，威力巨大，势不可挡！空气被他庞大的身躯撕裂，发出了尖锐的呼啸！
传闻中，他曾用这一招，将一个同为黑带三段的对手胸骨尽数撞碎，当场废掉了对方的武道生涯！
现在，这记裹挟着死亡与毁灭的杀招，正朝着苏砚的胸口，呼啸而去！
完了。
这是现场九成九观众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钱多多面色惨白，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团冰冷的空气。
VIp包厢内，方廷皓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脸上那残忍的笑意扩大到了极致。他仿佛已经看到苏砚胸口塌陷，口喷鲜血，像条死狗一样倒下的画面。
选手席的角落，尹恩秀再也无法维持镇定。那道裹挟着毁灭气息的身影在她瞳孔中急速放大，她甚至不忍再看，睫毛剧烈颤抖着，用力闭上了双眼，一颗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赵海跃至半空，身体达到了最高点，脸上的狞笑也攀升至顶点。他居高临下，俯视着那个在他眼中已是尸体的苏砚，享受着这最后的审判时刻。
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这是他最强的一刻，也是他最无法变招、破绽最大的一刻。
就在此时，苏砚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闪避，反而迎着那致命的膝撞，向前踏出了一步。
*剧本，该落幕了。* 他心中平静地宣告。
仅仅一步。
这一步，精准地卡在了赵海落地前的攻击死角。他身体微微下沉，像一张被拉满的史前巨弓，全身的力量都通过脊柱传导，汇聚到了右腿之上。
然后，弓弦松了。
一道残影，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骤然炸开！
那道腿影快到了极致，快到超越了人类动态视力的捕捉极限，甚至在空气中拉出了一连串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
“噗嗤——！”
那不是五声，而是一声！一声仿佛布匹被瞬间撕裂、连绵不绝的诡异锐响，在电光火石之间，轰然炸响！
【瞬光五连踢】！
苏砚的右腿化作了撕裂空间的幻影，脚尖、脚背、脚跟，在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以五个截然不同的角度，却又分毫不差地，全部命中在赵海凌空躯干的同一点上——右侧肋骨下方三寸！
那是人体最脆弱的浮肋所在！
第一踢，赵海护体的元气被瞬间击穿，薄如蝉翼。
第二踢，他坚逾钢铁的肌肉被强行撕裂，血肉模糊。
第三踢，他的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炒豆般的密集碎裂声！
第四踢，狂暴的劲力透体而入，将他的五脏六腑震成一团浆糊！
第五踢，前面四次叠加的所有力量，在这一刻化作山洪海啸，于他体内轰然引爆！
时间仿佛恢复了流动。
赵海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猛然一滞，像一部电影被按下了暂停键。他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一双牛眼暴凸而出，眼白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里面不再有任何凶残，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惊恐与茫然。
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下山的猛虎，为何会被一只蝼蚁，一脚踹回了天上？
下一秒，暂停结束。
他那两百多斤的身体，不再遵循任何物理定律，像一个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上的沙袋，以比来时快上三倍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噗——”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血雾，从他口中喷洒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而妖艳的弧线。
他飞过了三米，五米，七米……最终，“咚”的一声巨响，重重地砸在了擂台之外坚硬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土。他庞大的身躯像一滩烂泥般抽搐了两下，便彻底瘫软下去，双眼翻白，口鼻中不断涌出鲜血，当场昏死。
死寂。
针落可闻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前一秒还人声鼎沸，热浪滔天的体育中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抽干了所有的声音和空气，变成了一片绝对的真空。上万名观众，上万张嘴巴，全都保持着呐喊或惊呼的姿势，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解说席上，阿飞举着话筒，嘴巴张成了“o”型，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搭档老刘扶着眼镜的手，僵在了半空。
悬挂在场馆中央的巨型屏幕上，红色的计时器，定格在了一个刺眼到灼伤视网膜的数字上。
00:05。
从比赛开始的铃声响起，到赵海倒地不起，不多不少，正好五秒。
VIp包厢内，方廷皓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是一种肌肉失控的剧烈抽搐。他手中的高脚杯“啪”的一声，被他无意识地捏得粉碎，猩红的酒液混合着玻璃碴子，深深刺入他的掌心，他却毫无所觉。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擂台上那个身影，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嗡鸣。
他身旁的几个苏家堂兄弟，更是像被人集体施了定身术，一个个表情呆滞，如同泥塑木雕，其中一人甚至双腿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
选手席的角落，钱多多的怒吼还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变成了一尊滑稽的雕像。
而他身旁，那紧闭双眼的少女，似乎是察觉到了周围诡异到令人心慌的安静，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的，不是苏砚倒在血泊中的惨状。
而是擂台中央，那个少年缓缓收回右腿，身姿挺拔如松。
他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未动过。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额角渗出的一丝细汗，证明着刚才那石破天惊、颠覆认知的一击，确确实实是由他发出。
尹恩秀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剧烈地收缩了。震惊、茫然、不可置信……无数种情绪在她冰封的眼眸中交织炸裂。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需要她保护的瘦弱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成长到了她完全无法理解的、需要仰望的高度。
灯光聚焦于他一人之身。
这一刻，他就是世界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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