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越站在农庄大门前，清点参加三方会议的人员。
他自己必须出席；霍克作为教会代表同行；巴顿作为农庄防卫主管参加；诺顿以佣兵队长身份随行，既作为护卫，也展示农庄的额外武力；最后一人，林越选择了雷克斯——前王国骑士的身份在贵族面前可能有用，而且他的战场经验能帮助判断局势。
七号留在农庄，负责警戒和指挥防御准备工作。临行前，林越特别交代莉娜：“如果我们在天黑前没回来，或者收到紧急信号，立即启动‘蜂巢协议’。”
蜂巢协议是农庄的最高应急计划，意味着全面收缩防御，放弃外围设施，固守核心区域。这是林越为最坏情况准备的。
“明白。”莉娜担忧地点头，“老板，小心点。”
五人骑马出发，沿着新开辟的小径向预定地点前进。前哨站设在农庄和磐石镇之间的一个丘陵上，距离双方大约都是五公里。这里是视野开阔的制高点，易守难攻。
途中，霍克向林越介绍：“除了我们、磐石镇和灰岩子爵的人，还有两个边境村庄的代表也会参加。他们虽然规模小，但位置关键。”
“总共多少人？”
“每个势力允许带不超过五人的护卫，加上代表本人，总人数可能在三十左右。”霍克说，“会议地点已经布置了基础防御和警戒，由守备队提前安排。”
林越点头，但心中警惕。三十人，在开阔地带，如果发生冲突，局面将很难控制。他检查了腰间的能量手枪，确认备用能源充足；背包里有急救用品、通讯设备和几样“特殊物品”。
一小时后，他们抵达丘陵顶部。前哨站的建设已经初具规模：一个半圆形的木石结构围墙，中央是临时搭建的帐篷，四周设有了望塔和简单的防御工事。几面旗帜在晨风中飘扬——王国旗帜、教会圣徽、灰岩子爵的家徽，以及磐石镇和两个村庄的标记。
“来了不少人。”诺顿眯起眼睛。
围墙外已经停着十几匹马，守卫的士兵穿着不同势力的制服。林越看到磐石镇守备队的蓝灰色皮甲，灰岩子爵卫队的暗红色战袍，还有两个村庄民兵的混杂装备。
“进去后，雷克斯和诺顿留在帐篷外，保持警惕。”林越低声交代，“巴顿，你跟我进去。霍克，麻烦你引荐。”
“自然。”
五人下马，将马匹交给前哨站的马夫。走进围墙时，林越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好奇、审视、甚至敌意。特别是几个穿着灰岩家徽的士兵，眼神明显不善。
中央帐篷很大，足以容纳三十人。内部布置简单：一张长条木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边境地图。已经有十几个人在里面，分成几堆交谈。
“林先生，欢迎。”磐石镇守备官罗伯特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壮汉，脸上有疤，但笑容爽朗，“这位是灰岩子爵的代表，哈维骑士。”
哈维骑士三十多岁，面容冷峻，穿着精致的板甲，但林越注意到他的铠甲上有多处崭新的划痕——可能故意做旧，或者最近频繁使用。他身后站着两个卫兵，以及一个穿着黑袍的瘦削男子，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林越先生。”哈维微微点头，语气不冷不热，“子爵大人很关心边境防御，特意派我来协调各方力量。”
“感谢子爵的关心。”林越礼貌回应。
另外两个村庄的代表也上前自我介绍。北村的老猎人沃克，南村的铁匠兼村长布鲁诺。两人都显得疲惫而忧虑，显然双月之夜的压力已经让他们的村庄不堪重负。
“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守备官罗伯特坐到主位，“首先，感谢各位前来。双月重叠之夜还有十一天，我们必须制定联合防御计划，否则边境所有人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他展开地图，上面标注了各势力的位置和已知的魔物活动区域。林越看到农庄被标在最前沿，像一个突出的箭头，直指深渊裂隙。
“根据历史记录和近期侦察，魔物潮的主要冲击方向有三个。”罗伯特指向地图，“第一路从裂隙核心直冲磐石镇，这是最大的一股；第二路沿着叹息山脉边缘南下，威胁北村和周边地区；第三路……会经过农庄区域，然后分散或转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林越。农庄就像一块磁石，会吸引一部分魔物火力，但也会首当其冲。
“农庄的防御能力如何？”哈维骑士直接问，“如果守不住，溃败的魔物会冲击我们的侧翼。”
林越平静回答：“农庄目前有常备战斗人员五十人，包括十名老兵和四十名训练三个月的民兵。防御设施包括两层围墙、八台自动弩炮、奥术地雷阵，以及自然魔法结界。另外，我们修复了一台古代守卫魔像，具备强大的近战和探测能力。”
他故意不提诺顿的佣兵团队，也不提地球带来的技术装备。
“古代魔像……”哈维身边的黑袍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林先生，能具体说说它的性能吗？这种战争遗物的可靠性存疑，万一在关键时刻失控，可能造成更大的麻烦。”
“七号——魔像的代号——已经通过教会的初步检查。”林越看向霍克。
圣骑士点头：“是的，审判官伊莎贝拉阁下亲自检查过，确认没有深渊污染或异端技术。魔像的探测能力对防御有重要价值。”
黑袍人沉默，但林越能感觉到帽檐下投来的审视目光。
“那么，农庄能坚守多久？”罗伯特问出关键问题，“我们需要知道你们能吸引多少魔物，坚持多长时间，才能决定其他方向的部署。”
林越早已计算过：“根据模拟，农庄可以独立应对五百以下规模的魔物冲击，坚守二十四小时。如果规模更大，或者有智慧魔物指挥，时间会缩短。但我们可以提前预警，提供魔物类型、数量、动向的实时情报。”
他指向地图：“农庄就像前哨站的前哨站。我们最先接触魔物，如果能在这里消耗一部分，磐石镇和其他村庄的压力就会减小。”
“但代价可能是农庄全灭。”北村的沃克说，“林先生，你的勇气令人敬佩，但……”
“农庄是我的家。”林越打断他，“我会用一切手段守住它。而守住农庄，就是在帮所有人。”
帐篷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哈维骑士敲了敲桌子：“既然农庄愿意承担先锋角色，我代表子爵大人表示支持。灰岩堡可以提供部分物资援助——箭矢、药品、基础建材。但作为交换，农庄需要共享所有的侦察情报，特别是关于魔物类型和数量的详细信息。”
看似合理的交换，但林越立即警觉。共享所有情报意味着农庄的探测能力、预警系统都将暴露。而灰岩子爵所谓的援助，很可能只是象征性的。
“情报共享是应该的。”林越说，“但考虑到信息传递的安全性和及时性，我建议建立专门的情报传递通道，由教会和磐石镇共同监督。毕竟，错误或延迟的情报比没有情报更危险。”
他把教会拉进来，增加了制衡。霍克立即支持：“这个提议合理。教会可以派遣一名修士常驻农庄，负责情报的核实和传递。”
哈维的脸色微沉，但没有反对。
会议继续，讨论防御分工、撤退路线、物资调配等细节。两个村庄希望能得到更多支援，守备官罗伯特尽力协调，但资源有限，难以满足所有需求。
“还有一个问题。”黑袍人再次开口，这次是对着林越，“林先生，你的农庄使用了许多……非传统的技术。那些自动弩炮、能量护盾、甚至魔像的能源系统，都不同于常见的魔法或机械装置。在联合防御中，如果这些设备出现故障，或者能源耗尽，可能会打乱整体部署。”
他在试探农庄的技术底细。林越心中冷笑，表面保持平静：“我们确实使用了一些古代奥术技术和家传技艺的结合。但请放心，所有关键设备都有备份系统和传统替代方案。至于能源，农庄有独立的奥术能源核心，足以维持七天的高强度使用。”
“七天之后呢？”
“七天之后，如果魔物潮还没退去，边境可能已经不存在了。”林越平静地说，“而且，农庄储备了常规能源材料，可以切换模式。”
黑袍人似乎还想追问，但哈维骑士抬手制止：“技术细节可以稍后再谈。当务之急是制定可行的防御计划。林先生，如果农庄真的能坚守二十四小时，那么磐石镇就有时间完成最后部署，两个村庄的撤离也能更从容。”
他转向地图：“我建议，在农庄和磐石镇之间建立三个应急支援点。如果农庄压力过大，守备队可以前出支援；如果农庄失守，这些点可以迟滞魔物，为磐石镇争取时间。”
计划听起来合理，但林越敏锐地察觉到了潜台词：农庄被当成了消耗品。坚守成功最好，失守了也有缓冲带。而所谓的支援，很可能根本不会来。
“我同意建立支援点。”林越说，“但需要明确支援的触发条件和响应时间。如果农庄发出求援信号，磐石镇必须在多长时间内做出反应？派多少人？如果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支援，是否需要提前通知？”
一连串问题让哈维皱眉：“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可能做出绝对承诺。”
“那就制定最低限度的承诺。”林越坚持，“否则，农庄的坚守就失去了意义。我们不如直接撤退，固守磐石镇。”
这话让所有人脸色一变。如果农庄放弃，魔物潮将毫无阻碍地直扑磐石镇，两个村庄的撤离时间也会大大缩短。
守备官罗伯特赶紧打圆场：“林先生说得对，需要有基本承诺。这样吧：如果农庄发出红色求援信号，磐石镇守备队必须在两小时内派出至少三十人的支援队伍。如果无法派出，必须立即通知，让农庄有时间调整部署。”
“可以。”林越点头，“但信号系统需要可靠。我建议使用多重信号：魔法信号弹、烽火、以及教会专用的圣光通讯。”
“同意。”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各方就细节反复争论。物资分配、指挥权归属、撤退顺序……每个问题都涉及利益和生存机会。林越在谈判中展现出惊人的耐心和韧性，为农庄争取到了尽可能多的资源和承诺。
会议进行到中午时，突然外面传来警报声。
“魔物袭击！”了望塔上的哨兵大喊，“东北方向，大约二十只！”
帐篷内所有人立刻站起，武器出鞘。林越和巴顿、诺顿交换眼神，三人迅速移动到帐篷入口，观察情况。
前哨站东北方向的树林中，涌出一群腐化野猪。这些原本普通的野兽被深渊能量侵蚀，体型膨胀到牛犊大小，獠牙如短剑，皮肤覆盖着黑色的硬化角质。
“准备防御！”罗伯特大喊，“弓箭手上墙！骑士准备近战！”
前哨站的守卫大约有二十人，加上各势力的护卫，总共有五十左右的战斗人员。但魔物有数量优势，而且腐化野猪以皮糙肉厚、冲锋凶猛着称。
哈维骑士已经拔出长剑：“子爵卫队，组成盾墙！”
灰岩的十名卫兵迅速集结，盾牌相连，长矛前指。但林越注意到，他们有意无意地将磐石镇守备队和农庄的人隔在两侧。
“想消耗我们的力量？”诺顿低声说。
“很可能。”林越冷静观察，“巴顿，带我们的人上左侧围墙，用弓箭支援。诺顿、雷克斯，你们在墙下准备，如果魔物突破，负责补位。”
“那你呢？”
“我和霍克去右侧。”林越说，“哈维不是想展示实力吗？那就让他主攻，我们辅助。”
分派完毕，林越和霍克快速移动到右侧围墙。这里的守备队士兵有些紧张，他们大多是新人，没见过真正的魔物战。
“稳住。”霍克沉声说，“野猪的弱点是眼睛和腹部。等它们靠近，瞄准再射。”
林越没有用弓箭，而是掏出了能量手枪。他需要测试这种武器在实战中对中型魔物的效果。
腐化野猪群已经加速冲锋，地面在二十多只巨兽的践踏下微微震动。它们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红光，口中喷出带有腐蚀性的白沫。
“放箭！”
第一波箭雨落下，但大多数被野猪的厚皮弹开，只有少数射中眼睛或关节的箭造成了伤害。受伤的野猪更加狂暴，冲锋速度不减反增。
“准备撞击！”
哈维的盾墙迎上了第一头野猪。重达数百公斤的野兽撞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最前排的卫兵被撞得后退，但盾墙没有崩溃。长矛刺出，扎入野猪的脖颈，暗红色的血液喷涌。
战斗正式爆发。
林越冷静地瞄准一头冲向右翼的野猪，扣动扳机。蓝白色的能量束无声射出，精准地命中野猪的右眼，穿透头骨。野猪奔跑的动作突然僵住，向前扑倒，滑行几米后不再动弹。
一击致命。
旁边的守备队士兵都惊呆了。他们没见过这种没有声音、没有火光，却能瞬间杀死腐化野猪的武器。
“继续射击！别发呆！”霍克大喊，同时挥动圣剑，一道圣光斩出，将另一头野猪的前腿斩断。
林越连续射击，能量手枪在他的精准操控下，每一击都命中要害。五头野猪在冲锋途中倒下，大大减轻了右翼的压力。
左翼的巴顿和诺顿团队也表现出色。雷克斯的剑术大开大合，每一剑都能重创野猪；凯尔的箭矢专攻关节，让野猪失去行动能力；艾琳和米拉姐妹配合默契，专门对付受伤落单的敌人。
但中路的哈维骑士那边情况不太妙。灰岩卫队虽然装备精良，但似乎缺乏对抗魔物的经验。一头特别强壮的野猪连续撞翻三名卫兵，盾墙出现缺口。
“支援中路！”林越对霍克说，同时自己跳下围墙，向缺口冲去。
那头野猪已经冲入防线内部，獠牙刺穿了一名卫兵的大腿，鲜血喷溅。其他卫兵试图围攻，但野猪疯狂转动，獠牙如刀锋般挥舞。
林越从侧面接近，能量手枪瞄准野猪的耳后——那是颅骨较薄的位置。但就在他准备射击时，那头野猪突然转向，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
“小心！”霍克的警告刚出口，野猪已经发起冲锋。
距离太近，来不及躲避。林越本能地激活了手腕上的一个小装置——那是用地球材料和奥术符文制作的个人护盾发生器。
淡蓝色的椭圆形护盾瞬间展开，野猪的獠牙撞在上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护盾剧烈闪烁，但没有破碎。巨大的冲击力让林越向后滑行数米，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沟痕。
“这是……”哈维骑士看到了护盾，眼中闪过惊疑。
林越没时间解释，护盾的能量正在快速消耗。他稳住身形，双手握住能量手枪，对准几乎贴脸的野猪头颅，连续扣动扳机。
三发能量束在极近距离射入同一个点，野猪的头骨被烧穿，脑组织瞬间汽化。野兽的动作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护盾恰好在这时熄灭，装置过热，暂时无法使用。
战斗在几分钟后结束。二十一头腐化野猪全部被击杀，但人类方也有伤亡：灰岩卫队两人重伤，五人轻伤；守备队一人阵亡，三人受伤；农庄这边只有巴顿被獠牙擦伤手臂，伤势不重。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罗伯特守备官脸色难看，“这些野猪……不像是自然聚集的。它们有组织地选择了我们的薄弱点进攻。”
哈维骑士走到林越面前，目光复杂：“林先生，你刚才使用的武器和护盾……不是普通的魔法装备。”
“家传技艺的一些应用。”林越轻描淡写，“就像灰岩家族的秘传剑术一样，每个家族都有些压箱底的东西。”
这话让哈维无法反驳。在这个世界，家族秘技是受到传统保护的，外人无权深究。
“无论如何，感谢你的支援。”哈维难得地表现出礼貌，“如果没有你及时补位，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联合防御，互相支援是应该的。”林越说，“不过，这次袭击让我有些疑惑。腐化野猪通常是独居或小群活动，二十多只聚集攻击，而且战术明确……这背后可能有智慧魔物在指挥。”
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如果魔物潮中有智慧个体指挥，防御难度将成倍增加。
黑袍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依然沙哑：“林先生观察敏锐。事实上，根据子爵大人的侦察，深渊裂隙附近确实出现了几个高智慧魔物的能量特征。双月之夜，它们很可能成为指挥者。”
“为什么不早说？”罗伯特有些恼火。
“因为还不确定。”哈维解释，“而且，过早散布这种消息可能引起恐慌。但现在看来，可能性很大。”
林越心中冷笑。灰岩子爵显然隐瞒了关键情报，如果不是这次意外袭击暴露了问题，他们可能一直不会说。
“那么，防御计划需调调整。”林越说，“智慧魔物会采用战术，会寻找弱点，会设下陷阱。单纯的阵地防御可能不够。”
“你有什么建议？”霍克问。
“我们需要更主动的侦察，甚至……针对性清除。”林越说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魔物潮形成前，找出并消灭那些智慧个体。没有指挥的魔物群只是一盘散沙。”
帐篷内再次陷入沉默。主动深入深渊区域，猎杀智慧魔物？这听起来像是自杀任务。
“理论上可行。”诺顿突然开口，“我和我的团队执行过类似任务。但需要精确的情报、足够的准备，以及……一支精锐的小队。”
“太危险了。”北村的沃克摇头，“深入魔物领地，可能还没找到目标就全军覆没。”
“但如果不做，双月之夜我们可能都要死。”南村的布鲁诺铁匠说，“我同意林先生的提议。被动防守永远是最差的选择。”
争论再次开始。林越没有参与，他在观察每个人的反应。哈维骑士似乎在认真考虑；黑袍人帽檐低垂，看不清表情；罗伯特守备官则在权衡风险和收益。
最终，哈维说：“这个提议需要详细计划。我建议成立一个特别行动小组，由各势力派出精锐组成，在接下来几天进行侦察，评估可行性。如果条件允许，在双月之夜前执行清除任务。”
“谁负责指挥？”罗伯特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林越。是他提出的想法，而且刚才战斗中的表现证明了他的能力和装备。
“如果各位信任，我愿意负责。”林越没有推辞，“但小组的组成必须完全由我决定，行动计划和时机也必须由我掌控。这是送死的任务，不能有外行指挥内行。”
“同意。”霍克首先表态，“教会支持这个计划，可以派出一名圣骑士参与。”
“磐石镇可以出两名资深斥候。”罗伯特说。
“灰岩堡……”哈维犹豫了一下，“可以出一名法师和两名护卫。”
林越看向黑袍人：“这位法师先生愿意参与吗？”
黑袍人抬起头，第一次露出了帽檐下的脸。那是一张苍白的中年男性面孔，左眼下方有一道陈年伤疤，眼睛是罕见的淡紫色。
“如果需要，我可以。”他的声音依然沙哑，“但我的专长是诅咒和削弱魔法，不是直接战斗。”
“正好，我们需要多种能力。”林越说，“那么初步就这样定下。三天后，在农庄集合，制定详细计划并进行训练。五天后，根据侦察结果决定是否执行。”
各方代表都表示同意。接下来的会议议程加快了许多，可能是刚才的袭击和新的计划改变了气氛。最终，联合防御方案基本确定，物资调配计划也达成一致。
下午三点，会议结束。各势力代表陆续离开。林越和霍克走在最后。
“林先生，你今天展示了太多。”霍克低声说，“那些装备……教会可能还会有疑问。”
“我会处理。”林越说，“但首先，我们要活过双月之夜。霍克，你真的相信哈维他们会全力配合吗？”
圣骑士沉默片刻：“作为教会的骑士，我只能说，我会尽力确保公平和正义。但人心……永远是最难预测的。”
两人走出前哨站，农庄的其他四人已经准备好马匹。诺顿走过来，脸色严肃：“老板，刚才袭击时我注意到一件事。”
“什么？”
“那个黑袍法师，在野猪冲锋的时候，他手里捏着一个东西，散发着微弱的深渊能量波动。”诺顿压低声音，“虽然很隐蔽，但我对这种能量很敏感。他在做什么？”
林越心中一凛。黑袍人可能在暗中搞鬼，甚至可能与袭击有关。
“还有，”雷克斯补充，“灰岩卫队的受伤情况有些奇怪。那两名重伤的卫兵，伤口的位置和深度……不完全是野猪造成的。更像是近距离的利器伤，然后伪装成獠牙刺伤。”
内外勾结？林越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如果灰岩子爵的人故意制造伤亡，为了什么？博取同情？还是制造混乱？
“先回农庄。”林越上马，“路上保持警惕。我怀疑，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五人骑马离开前哨站，沿着原路返回。但刚走出不到两公里，七号的声音突然通过通讯器传来：“指挥官，检测到前方三公里处有异常能量聚集。数量：十二个单位，埋伏阵型。建议改变路线或准备战斗。”
林越立即勒马：“停止前进。诺顿，左侧山坡侦查；雷克斯，右侧；巴顿，保护霍克；凯尔，上树观察。”
佣兵团队立刻执行命令，展现出专业素养。一分钟后，凯尔从树上滑下：“十一点钟方向，大约三百米外的树林里，有十二个人埋伏。装备精良，有弩箭和魔法波动。不是魔物，是人类。”
“能辨认身份吗？”
“距离太远，看不清。但他们穿着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伪装服，不是普通强盗。”凯尔说，“老板，这是专门针对我们的埋伏。”
林越眼神冰冷。会议刚结束，埋伏就出现了。时间、地点都太巧合。
“能绕过去吗？”
“两侧都有，呈半圆形包围。”诺顿从左侧返回，“我们被盯上了。而且看他们的布置，不是想杀人，是想俘虏或拖延。”
俘虏？林越立即想到灰岩子爵对农庄技术的觊觎，晨星家族对魔像的渴望。或者……两者都有。
“霍克，你能联系到教会的人吗？”
圣骑士取出一个圣徽，注入圣光，但圣徽只是微弱闪烁：“有干扰，通讯被阻断了。这片区域可能被布下了静默结界。”
专业的手法。林越快速思考对策：硬冲可能伤亡惨重，绕路时间不够，原地固守可能等来更多敌人。
“七号，你能来支援吗？”
“可以，但需要二十五分钟才能抵达。而且如果我离开，农庄的防御会出现漏洞。”
不能调七号过来。林越做出决定：“我们不冲，也不守。我们……谈判。”
“谈判？”巴顿不解。
“对方既然想俘虏，说明活着的我比死去的我更有价值。”林越说，“那就给他们一个谈判的机会。诺顿，放信号，表示我们发现他们了，要求对话。”
“太冒险了，老板。”
“比冲进埋伏圈冒险小。”林越说，“而且，我想看看是谁这么迫不及待。”
诺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一枚信号弹，向天空发射。橙色的烟雾在下午的天空中格外显眼。
几分钟后，一个声音从树林中传来：“林越先生，请单独前来谈判。其他人留在原地，不要有任何动作。否则，弩箭和魔法不会留情。”
林越下马，对其他人说：“如果十分钟后我没回来，或者听到战斗声音，立即突围回农庄，不要管我。这是命令。”
“老板——”
“执行命令。”林越打断巴顿，然后独自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手无寸铁，至少表面如此。但腰间的手枪已经充能完毕，袖子里藏着几个小玩意儿，靴跟里还有一把微型电击匕首。更重要的是，他刚才悄悄服下了一小剂x-7原型强化剂——虽然副作用未知，但能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反应速度和身体强度。
走进树林约五十米后，六个人从隐蔽处现身，将他包围。他们果然穿着专业的伪装服，脸上涂着迷彩，只露出眼睛。
“林越先生，很高兴你选择理智。”为首的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声音经过处理，听起来机械而失真，“请交出你所有的武器和魔法物品，然后跟我们走一趟。有人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在哪里谈？”林越平静地问。
“到了就知道。放心，只要你配合，不会伤害你。我们只对你的……知识感兴趣。”
果然是技术掠夺。林越心中冷笑，表面却配合地举起双手：“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有几个条件。”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有。”林越说，“第一，你们必须放我的同伴安全离开；第二，谈判地点必须在公开场合，不能是秘密地点；第三，我要知道是谁想见我。”
包围者互相看了看，似乎在用某种无声的方式交流。最终，为首者说：“第一个条件可以答应。第二个和第三个，到了自然会知道。”
“那我不去。”林越放下手，“杀了我，你们什么都得不到。而且我的同伴会把今天的事传出去，教会、守备队、甚至王都都会知道。你们背后的主子能承受这种后果吗？”
僵持。林越能感觉到对方的犹豫。这说明他们背后的势力并非无所顾忌。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先生果然不好对付。”
黑袍法师从树林深处走出，摘下兜帽，露出那张苍白的面孔。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抱歉用这种方式，但有些事情，不能当着太多人的面谈。”
“哈维骑士知道吗？”林越问。
“他不知道。”黑袍法师——他自称莫里斯——说，“事实上，我代表的是另一股势力。不是灰岩子爵，也不是晨星家族，而是……真正关心这个世界命运的人。”
“说清楚。”
“这里不安全。”莫里斯看了看四周，“请跟我来，不远，有个安全的地方。我保证，你的同伴会安全离开，你也会在一小时内回到农庄。如果到时候你没回去，他们可以随意行动。”
林越权衡利弊。莫里斯单独现身，说明至少有一部分诚意。而且，他对这个法师的身份和背后的“另一股势力”确实好奇。
“好，带路。但我需要给我的同伴一个信号。”
林越掏出一枚特制的信号弹，发射到空中。这是他和农庄约定的“暂时安全，但需要等待”的信号。
看到巴顿他们开始原地布防，林越跟着莫里斯深入树林。其他埋伏者则悄然退去，如同从未出现过。
走了大约十分钟，他们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入口。洞口被魔法伪装，如果不是莫里斯解除幻象，根本发现不了。
“请进。”莫里斯点燃一盏魔法灯，“放心，这里没有陷阱。只有……真相。”
林越走进山洞。里面比预想的宽敞，布置得像一个简陋的实验室和研究室。墙上挂着各种地图和星图，桌上堆满了书籍和卷轴，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一个复杂法阵，正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这是什么？”林越问。
“一个古老的观测法阵。”莫里斯说，“用于监测深渊裂隙和……其他维度的波动。林先生，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林越心中剧震，但表面不动声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明白。”莫里斯指向法阵中央，那里悬浮着一块水晶，水晶中映出的影像让林越无法否认——那是地球的轮廓，以及两个世界之间隐约的能量通道。
“我能看到世界的帷幕，能感知到不同世界的灵魂波动。”莫里斯认真地说，“你的灵魂不属于艾瑟兰，而且……你带来的那些技术，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已知体系。”
林越沉默片刻：“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莫里斯苦笑，“事实上，我和你一样，都是‘异常者’。只不过你是外来者，而我是……觉醒者。”
“觉醒者？”
“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人，天生就能感知到世界之外的真相。”莫里斯说，“我们看到深渊的本质，知道双月重叠的真正意义，甚至……知道这个世界即将面临的更大危机。”
他走到墙边，指着一幅古老的星图：“每三千年，艾瑟兰会与其他世界产生共振，帷幕变得薄弱。深渊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是，有些存在会趁机入侵，掠夺这个世界的资源和灵魂能量。双月重叠，就是共振的开始。”
林越看着星图，上面标注着复杂的周期和轨迹。如果莫里斯说的是真的，那么深渊入侵只是开始。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变数。”莫里斯直视林越的眼睛，“按照原本的轨迹，这次双月重叠后，边境将沦陷，磐石镇会成为废墟，灰岩堡会在三个月内陷落，整个王国将在一年内崩溃。但你的出现改变了能量的流动，创造了新的可能性。”
“你怎么知道原本的轨迹？”
“觉醒者中有预言者。”莫里斯说，“我们看到了无数未来的碎片，大多数都是绝望的。直到几个月前，一些碎片开始变化——农庄屹立不倒，新的技术出现，深渊的推进被延缓。所有的变化都围绕着一个中心点：你。”
他顿了顿：“所以我们想和你合作。不是像贵族那样觊觎你的技术，也不是像教会那样审查你的来历，而是真正为了这个世界的存续。”
“你们是谁？有多少人？”
“我们自称‘守望者’。人数不多，分散在世界各地，大多数是学者、法师、德鲁伊，也有一些战士和统治者。”莫里斯说，“我们互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只通过特定的方式联系。我的任务是观察边境的变化，并在必要时提供帮助。”
“今天这场埋伏……”
“是我的个人行动。”莫里斯承认，“我需要确认你的身份，也需要一个安全交谈的机会。如果我直接去农庄，会被太多眼睛看到。而三方会议后的这个时机，是唯一能单独接触你的机会。”
林越思考着莫里斯的话。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可能找到了潜在的盟友。但如果这是陷阱，那么他已经深入险境。
“证明给我看。”林越说，“证明你是‘守望者’，证明你说的危机是真的。”
莫里斯点头，走到法阵前，开始吟唱复杂的咒文。水晶中的影像变化，显示出深渊裂隙深处的景象——那里不是单纯的混沌，而是有着某种秩序的结构，像是……某种庞大的建筑或机器的内部。
“深渊不是自然现象。”莫里斯说，“它是上一个文明纪元留下的伤口，一个失控的世界引擎。每一次双月重叠，引擎就会加速运转，吸取世界的生命能量。而魔物，只是能量泄漏产生的副产物。”
影像继续变化，显示出引擎核心处的一个巨大晶体，晶体内部隐约有生物的影子。
“那是‘引擎守卫’，智慧魔物的真正源头。除非摧毁引擎核心，否则魔物会源源不断。但以这个世界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深入裂隙核心。”
“那守望者的计划是什么？”
“拖延。”莫里斯苦涩地说，“用一切办法拖延引擎的运转速度，为世界争取时间，等待……转机的出现。而你的到来，可能就是那个转机。”
他关闭法阵，转向林越：“林先生，你掌握的技术，你的世界，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们不需要你公开秘密，只需要你……继续做你正在做的事。强化农庄，发展技术，抵抗深渊。如果需要帮助，我们会以合理的方式提供。”
“比如？”
“比如，我可以提供一些古代知识的线索，帮助你修复工坊的更深层区域。比如，我可以警告你某些势力的阴谋。比如，在关键时刻，我可以动用‘守望者’的网络，提供情报或物资支持。”
听起来很诱人，但林越仍然保持警惕：“我需要考虑。而且，我需要一个更安全的联系方式。”
“当然。”莫里斯递过一枚不起眼的灰色石子，“这是共鸣石，用奥术能量激活后，可以单向传递简短信息。如果你需要联系我，激活它，我会在安全的时候回复。但记住，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不要使用。”
林越接过石子，检查后确认没有追踪或监视魔法。
“现在，你可以回农庄了。”莫里斯说，“记住，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最信任的伙伴。有些真相，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林越点头，准备离开。但在洞口，他回头问了一个问题：“莫里斯，你真的相信我们能改变未来吗？”
法师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不相信。但我选择希望。”
离开山洞后，林越沿着原路返回。巴顿他们还在原地警戒，看到林越平安归来，都松了口气。
“老板，没事吧？”
“没事，一场误会。”林越简单带过，“回农庄，我们有更多工作了。”
骑马返回的路上，林越心中波涛汹涌。莫里斯透露的信息太多，如果属实，那么他面对的不只是魔物和贵族的威胁，而是整个世界的存亡危机。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第一步不变：守住农庄，度过双月之夜。
而暗处，更多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这一切。
第337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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