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坠落的瞬间,天地像被重锤敲碎。
白砚生只来得及将绫罗心紧紧护在怀里,金白色的锁界之光便如瀑般倾泻,将两人彻底吞没。
耳畔失去声音。
空间失去方向。
世界失去重量。
唯有——
怀中之人微颤的呼吸,仍提醒着他:她还活着。
但下一刻。
绫罗心的身体突然狠狠一震。
像是被某种无形枷锁再度锁住心魂。
“白……砚……生……”
她的声音细得几乎消散,却仍倔强地呼唤着他。
白砚生猛然抬头。
四周尽是混乱的光尘,像某种高位力量在重写命序。
在光的深处,有虚影浮现,是守界者的形像,却更加模糊,更像是一段规则本身:
“承载者记忆波动异常。”
“判定:情感逆反,影响命序。”
“执行第二封锁:抹除情根。”
白砚生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剑。
“……情根?”
他看着怀中挣扎的绫罗心,声音低得像暴风前的沉寂:
“你们要抹掉的……是她对我的爱?”
光影无情回应:
“承载者情感偏移过深,影响宿命轨迹。”
“抹除是最优解。”
白砚生笑了。
却是极冷的那种。
“她爱我,你觉得是‘偏移’?”
“那我的命呢?”
“你要不要也抹掉?”
光影无声。但封锁程序没有停止。
绫罗心被光线束缚,纤细的锁链状光纹从她眉心蔓延,像要将某段记忆从她体内硬生生拔除。
她痛得浑身颤抖,却依旧伸向白砚生。
“不要……离开我……”
那一瞬间。
白砚生心底那根被命运压抑已久的弦,被彻底拉断。
他抬起手,灵息在掌心狂暴涌动。
“敢动她……”
“我让你们整个命序都崩塌。”
光影停顿了一瞬。
像是在确认——
这个人类是否真的敢与一整个次元的规则为敌。
白砚生并没有给它判断的时间。
他抬起手,将绫罗心护在胸前,背后黑金色灵火瞬间爆开。
那是他从未展露过的姿态——
灵火不再温和,而是呈现出一种“灭界之焰”的裂痕。
他像是在以身为刃,切开那片封锁光域。
“白砚生……不要……”
绫罗心微弱地抓着他的衣襟,“会死……”
“你没死,我不会死。”
白砚生低声回应。
像是在对她,也是对天地。
他一步步逼近那道准备“抹除情根”的光。
光影发出判断指令:
“检测:承载者外部干预。”
“反制。”
无数光线化作锋刃射向白砚生。
绫罗心瞳孔骤缩:“小心!!!”
白砚生却没有闪避。
他只是转身,用背挡住所有尖锐光刃。
噗——
光刃刺入肉体的闷响,却被他强行压下。
鲜血顺着他的背流下。
每一滴,都落在绫罗心颤抖的手背上。
绫罗心瞳孔猛震,气息失控:“不要——!!!”
瞬间——
她胸口那枚被封住的命灯剧烈摇动。
白砚生却只抬手,轻轻按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心心,看我。”
他声音温柔得不像此刻的局势。
“你怕我受伤,对吗?”
绫罗心咬着唇,泪从眼角滑落。
“我……我不想你死……”
白砚生笑了。
“这就是情根。”
下一瞬——
他整个灵火暴涨,化作巨浪般冲向封锁之光。
他不是在攻击。
而是在以自己的命序,去碰触那道“抹除”程序——
要让它重新判定“情根不可抹除”。
光影被迫后退,发出急促的震动:
“检测异常。”
“承载者外部命序介入。”
“判定失败——”
“那就好。”
白砚生一声低语,手中灵火凝成一柄极致锋锐的刃。
他抬手——
直接斩向那道正在锁住绫罗心的光链。
光链发出撕裂般的嘶声。
下一瞬。
绫罗心的身体猛地向他扑来,像是失去支撑。
白砚生接住她。
她抬头,泪眼混乱:
“白砚生……我……是不是快忘了你……”
白砚生低头,将她紧紧抱住。
“你可以忘。”
“但我会让你重新记住。”
“哪怕一千次、一万次。”
他贴着她的额头说:
“你忘一次,我追一次。”
“我追到你愿意再爱上我。”
绫罗心的心跳混乱到快要爆开。
就在这时——
封锁之光突然开始聚拢。
光影仿佛被逼到极限,发出最后通告:
“承载者情感无法抹除。”
“执行终极手段:将两人分离。”
白砚生抬头,眼神杀意化形。
而绫罗心——
像是察觉到什么,猛然抱紧了他。
震天的光,轰然坠落——
——世界,再一次碎裂。
白砚生的声音平静,却像一柄无声的刀,沿着寒风切开了远处血月的光。
绫罗心怔住。
那一瞬间,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他拒绝了?
可白砚生说完那句“我不来”后,没有任何犹豫,没有半点停顿,就像这是他无数次在心底推演过的唯一答案。
绫罗心指尖微颤,唇瓣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片刻后,她低下了头。
“……为什么?”
这是她能挤出的唯一一句话。
白砚生看着她,眼中没有回避,只有格外郑重的沉静。
“因为你真正想要的根本不是我。”
“你想要的是——能永远屹立在你身侧、与你并肩的‘力量’。是可以填上你心底那道生来就存在的孤独裂缝的存在。”
绫罗心抬头,盯着他。
眼中的光乱了半寸。
白砚生继续道:
“可只要我在你身边,你永远不会逼自己跨过去。”
“你知道的,罗心——”
“我,就是你最大的依赖。”
风声一下子停在她耳边,仿佛被人按住。
绫罗心呼吸发紧,却说不出一句反驳。
白砚生没有退,也没有逼近,只是静静看着她。
“你……”
绫罗心想说“你误会了”,但这四个字在喉咙里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散了。
因为她知道他没有说错。
从降生起,被遗弃、被献祭、被逼着活成“天命之心”,绫罗心就从未真正依靠过任何人。
直到白砚生出现。
他是第一个站在她面前的人。
第一个在她求助之前就伸手的人。
第一个敢把她当作“人”而不是“天命容器”的人。
所以,她原来……真的依赖他依赖得这么厉害吗?
绫罗心苦涩地闭上眼。
白砚生轻声道:
“我若来,你便永远不会明白——你自己,也足以破局。”
“我不来,是为了让你彻底明白一件事。”
他向前一步,指尖轻轻落在她眉心。
那触感轻得像雪落,但又沉得仿佛将她整个人按进了命运的深处。
“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别人救你。
你——
本来就能亲手救自己。”
绫罗心喉间一涩。
她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委屈、愤怒、恐惧,都在这一瞬间被人看穿——甚至不用看穿,白砚生只是站在那,就让她想逃。
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可越是知道,就越痛。
“所以,”白砚生退开半步,“你要自己走这条路。”
“我不会替你破局,也不会替你承担命数。”
“但——”
他忽然抬手,轻轻拂过她肩头的一缕黑发。
那动作温柔得不像告别,更像……
承诺。
“只要你走出来了,只要你赢了——”
“我会在终点等你。”
绫罗心猛地抬头。
白砚生微微笑,是极淡的,却带着让血月都亮了几分的温度。
“你若想来——”
“我就在那。”
这一刻,绫罗心心口像被什么击中。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她习惯了别人的要求、利用、命令、寄望、恐惧……
唯独没有——
有人告诉她,他们会在终点等她。
那不是逼迫,不是命令,不是绑缚,只是——
选择。
风吹过血月下的山脊,绫罗心的喉咙终于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我失败了呢?”
白砚生轻轻看着她。
“罗心,你不会失败。”
“可……如果?”她固执。
白砚生沉默了两秒。
然后他说出了她万万没想到的一句话——
“那我会来找你。”
绫罗心瞳孔轻颤。
白砚生的声音不高,却沉稳如山:
“你是要去走自己的路,不是要去死。”
“所以放心。”
“你走到哪,我都会把你带回来。”
这句话落下时——
血月上空忽然“嗡”地震了一声。
似乎连天命本身,都受到了某种挑衅。
绫罗心想回应,可就在这时——
大地深处突然传来了沉重的轰鸣!
“来得真快。”白砚生眼神一沉。
绫罗心猛然转身。
血月裂开了一道深红的缝。
某个古老到连天地都不愿记住的存在,正在苏醒。
她握紧手中的命魂剑,深吸一口气,抬头。
——她知道这是属于她的战场。
白砚生站在她身后,没有再说一句话。
但绫罗心能感觉到——
他在看着她。
他在等她。
他相信她。
胸腔里某处发酸,却燃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绫罗心抬起命魂剑,血月映在她眼里:
“白砚生。”
白砚生轻声:“嗯?”
绫罗心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
“你……最好在终点等着。”
下一秒,她纵身跃入血月裂隙!
天地轰然闭合。
而山巅上,白砚生的身影立在风里。
他抬头望着血月裂痕关闭的位置,轻声道: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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